汪直就不和他们挤在一块了,他继续坐在桌前看他们三人围在淑澹身边。 马太医如往常一样见到淑澹就摇了摇头。 “怎么每次我见到她,她身体都一次比一次差?这次又出了何事?”马太医边把脉边问道。 “她被人用匕首捅进了胸前。”周祎心怀愧疚地答道。 “知道了,我想问的是好端端的怎会被捅伤?” 汪直插嘴道:“还不是周祎照顾不周。马太医,这事你就甭管了,你只管医治就是了。” 马太医看向身旁的姑娘,吩咐道:“她就交给你了。” “是的,爷爷。” 马太医接着吩咐汪直和周祎,让他们都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房里有他的孙女就够了。汪直见淑澹并无什么大碍,也就不在外候着,去忙活其他事去了,留下周祎与马太医。 汪直一走,周祎立马问马太医道:“她的身子如何?” “暂且死不了。不过再这么糟蹋下去,迟早受不住。” “那你为何还留你孙女在里头?” “你说呢?还不是看这伤是否处理妥善,再用过火的针挑一挑。” 见周祎神情如此担忧,马太医安抚道:“放心,疼不到哪去的。” “那就好。”周祎静下心思考,眼前的人不是淑澹最好的庇护吗?既能医治淑澹,又不用担心她的住处,放在马太医那,他也安心。于是周祎向马太医弯腰,拜托他,请他务必要收留淑澹,等她痊愈了,定会送她离开的,绝不久居,淑澹的所有花费也全都算在他身上。 马太医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但见周祎如此真诚,他不好推辞,便应下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马太医的孙女马瑄齐便处理好一切,推开房门来到马太医跟前说道:“爷爷,虽说刺得不深,但这姐姐本就气血亏,加上肝气郁结,是该好生调理了。依我之见,这里总归不适合她待,不如等过了几日把她接到咱们府上养伤,您看如何?” 马太医瞄了周祎一眼,周祎立马接话道:“能否就今日?” 瑄齐看了周祎一眼,又看了爷爷一眼。马太医明白孙女的顾虑,他点点头表示。 瑄齐继而回答:“也不是不行,但得万分谨慎。” 周祎向瑄齐鞠躬道谢。瑄齐觉得周祎这行为过重便赶紧说道:“好了,这天色已暗,还是立马出发吧,也好让这位姐姐好生歇息。” “好!我这就去找辆马车。” “不用了,就乘坐我们的吧。反正这马车须走得慢,我与爷爷正好欣赏这夜色。” “全听马太医和你的。”周祎再次向马太医和瑄齐鞠躬道谢,然后飞奔来到床榻边,抚摸淑澹额上的发轻声声对昏昏沉沉的淑澹说道:“我带你去个有人能照料你的地方。那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说完,周祎想起了汪直那家伙的东西还在桌上,要是这东西给旁人翻了去,岂不是糟了。于是他走到桌边,把那东西塞在衣里,再回到床榻边比往常更小心地打横抱起淑澹,生怕弄疼了她。 淑澹似乎听清了周祎的话,眯着眼气虚道:“只要有你陪着去哪都行。” 低头望着淑澹的周祎回道:“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嗯。”淑澹再一次闭上眼,依偎在周祎怀中。 周祎把淑澹抱进马车里安坐,把淑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靠拢,手指不停轻轻地扫淑澹太阳穴的位置。淑澹即使是迷糊的状态,她依然清楚地知道她身体靠着的人是她最信赖的,□□上的疼痛在那一刻仿佛减轻了不少,只是还看不太清握住她手的手,但那手熟悉的粗糙感令淑澹无比安心。 马车虽然走得慢,但马太医的府邸不算远,所以没过多久便抵达了。马太医和瑄齐先下车,最后是周祎把淑澹抱出。 “淑澹,我们到了。” “这是哪?” “马太医的府上。” 马太医带领他们跨过三道门槛,到了一房门外,“就住这吧。” “再次谢过马太医。”说罢,周祎便把淑澹抱进房里。在替淑澹盖好被子后,周祎依旧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此,决定斗胆向马太医请求,让他留在这里守护着淑澹。 他自知他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妥,尤其是宫里的宦官与太医最好不要走得太亲近,万一出了什么好歹难免让人胡想。其余时候也就罢了,可这一次周祎竟想留在这,这像什么话。不过,周祎顾不得这些,马太医心软,只要他低声下气求他,肯定会允许的。反正打从他被捉的那一刻起,就是在低声下气地活着。 周祎对着淑澹的耳畔道:“等会儿。” 还没等周祎开口,马太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住周祎,“你也要留下?” 原本已张的嘴被周祎抿着,他顿住片刻,抬起头,语气坚定回道:“是。” “想留就留吧,就当是还个人情。” 人情。什么人情?他怎么不知道马太医欠过他人情?此事先放一边,不管怎么说马太医答应就是了,管他是为何而答应。 “那周祎就不叨扰二位了。”周祎目送马太医和瑄齐离开。 当他转过身,伸出手想推开门时,他愣住了。他在自责,他现在这样做到底算什么?他要以什么身份与淑澹相处?说好了不要再与淑澹做纠缠,可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自己的理智,只满足自个的私欲,结果害得淑澹因自己受到伤害。之前是因为他的莽撞,而这一次呢?是因为他的犹豫吗?还是他的推辞?汪直说的一点很有道理,要么他与淑澹结为对食,要么就彻底了断。嘴上说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这对他而言是个折磨,对淑澹更是。 既然他拒绝了陛下的随口一说,那便表示他已做出了决定。 周祎收回手,双手垂直,似乎没了感知。额头倚在门框上,低头见水滴滴答答落在两处同样的位置。周祎没给自己太多的时间伤怀,他还得回去照顾淑澹。先是用袖子把眼泪擦掉,再强颜欢笑那么几次,觉得可以见淑澹了,他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你看吧,我说等会儿就是等会儿,不会让你久等的。” 淑澹脸上不显露出疼痛,嘴角浅浅一勾,似有百斤的眼皮模糊了淑澹的视线,可她知道这脸的轮廓定是周祎的。他第一次出现在淑澹面前时也同这次般看不清,不禁让淑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与那次不同,这次她知道有个叫周祎的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
第54章 犹豫 ===== “明日待你好些了,就喂你些粥垫着肚。”周祎边说边把淑澹的双手往被子里放,等淑澹睡着了,自己走到桌前,脸侧着枕在放在桌面的双手上,眼往淑澹的方向看去。 烛火摇曳不息只为周祎能看清淑澹的一举一动,也是让淑澹一有事转过头就能有人帮她,而那人只能是周祎。 已是五更天,周祎睡意全无,满脑子全是昨日的情景,尤其是淑澹染红的衣和一道道刮痕。这是他第三次对流出的血感到无比恐惧。一次是亲人,一次是自己,这一次是淑澹。每一次他都无能为力,或许他畏惧的不是血而是这种无力感。这种被命运玩弄的感觉。 周祎静悄悄地起身,搬起凳子坐在淑澹身边。“还是这样好。”周祎低声自言道。眼神不自觉地移到淑澹手臂上的伤。 他这次学乖了,不再把心里话对着睡着的淑澹说了。毕竟他每次趁淑澹不清醒的时候把心里话说出,结果都被她听个一清二楚。 万般无奈只能咽下。他想拨弄停留在淑澹脸上的发丝,却因愧疚又把手给收回。即便无人注视着他,面对淑澹的那份眼神却是带着闪避的。他的自卑与愧疚似乎早已刻在骨里,仿佛只有去皮磨骨才能消除。 周祎低头一看又迅速抬起头,就连他自个都不愿与之相视,又能带给淑澹什么呢? 烦躁之余,周祎想起胸前那硌得慌的书,于是把它取出。对于汪直送的东西,他皆厌恶,却也按捺不住探究之心。他深吸了口气,并告诫自己就一眼,或许这一眼便能让他更加笃定自己远离淑澹的决心。 周祎扣了扣食指,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翻开来看,连翻了几页,让原本以眉头紧锁的周祎神色更加严肃。微抬的手停留不动,是继续往下翻还是就此打住,他在犹豫。很快,这书就被合上了。尽管心中有股莫名的火,可他却不敢稍加用力一拍,生怕吓到淑澹,就连笑自己愚钝懦弱都不能,一切只能往肚子里咽。 反正他知道的已经够多的了。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又怎可指望之后的路就是对的呢。 既然这书送了他,那要如何处置便由他做主。正当他想站起身欲用烛火点燃它,可这样便会造成烟雾,想了想还是把它先藏好,到时候再把它毁得干干净净。 周祎随意把它藏在衣柜里,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去打开它。待收拾完毕后,周祎回到淑澹身边坐下,把头埋起趴在床边。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是能勾起过往的回忆。周祎不自觉抽泣,想起淑澹说过他越来越爱哭了,的确是如此,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好像变了,可却不知道是哪里变了。只是变得爱哭吗? 为了不让淑澹听到哭声,周祎竟也学了淑澹咬起了自己的手臂。他应该离开这间房的,因为接下来他听到微弱的声音在说:“周祎,你怎么又再哭了?” 周祎抬起眼,注视着眼前的人,克制地咬起牙,而后道:“没啊。大概是我的鼾声。” 淑澹是想侧过身看着周祎,但她一动就疼得厉害,只得扭头。见淑澹转过头,周祎立马把手臂从床上放下。 周祎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淑澹忍着痛还是挪动身子想转过身去。 “马太医说了叫你别乱动。是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我好着呢,还以为我会就此死了,看来就连老天爷也不想收我。” 周祎一愣,低沉问道:“你很想他收你吗?” 淑澹感觉喉咙一紧,缓缓吐出:“我不知道。”说完便不顾周祎的劝阻还是转过身,继续说道:“我已历无数次从鬼门关来回的感受了,这一次算不得什么,你就甭为我担心了。” “可……这次不同,这次我差点失去你了。” “所以你哭了?”淑澹伸手抹掉周祎脸上的泪痕,边安抚道:“为一件事哭过一次就好。我要是真死了,你怎么办?” “那我就去陪你!”周祎不假思索地回答。 “傻子,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世上有──。” “比情爱更重要的事。我记得。可那是你们不是我,我即没有汪直有远大的抱负也没有和你一样有着需牵挂的亲人。唯一的牵挂也只有你。” 淑澹继而一手捧着周祎的脸,眼神恳切,盯着周祎问道:“那你娶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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