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与愿违。前脚淮安王还被金武军以武力镇压逃出营帐,后脚豫州五万大军便出现在京周附近,许青霄听到消息后连水都不再喝一口,星夜赶路,亲自回京等待秦姝的调令。 “属下知道自己的职责,不敢擅自与大军交战,以免缠身,误了小殿下的大事。故此不经禀告,用掌司腰牌擅自进京,是属下之罪,请小殿下责罚。” “你做得对。”秦姝道,“你若是脱不开身了,才是真的大势去矣。” 若是无法让许青霄参与北边战事,那她承诺给刘笙的军绩定天下,就全完了。 ...... “簪月姐姐,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位将军。”二人先行返回的路上,岳听白淡淡出声,“是许青霄,又是青霄吗?” 簪月在轮椅后面推着她,提到这一位,簪月也是所知不多,“青霄兄长比我大上许多,与我交集也很少,我只知道他原名许青霄,是先帝极其重视的勇武大将军,当年还派往长安镇守呢。” “只是长安失守之后,这位大将军重伤回来,不知与先帝和殿下发生了什么,就开始效忠我们殿下了。从此九层台三司便多加一司,取名金武,他带着曾经的军中旧部,一同归属过来。说起来,皇上纵容我们殿下的大部分原因,大抵也是因为这支兵权。” 岳听白稍稍仰首,“是因为这支兵权,还是因为包含这支兵权的九层台。” 簪月一愣,“什么?” 岳听白重复了句,“这支队伍,听从的是阿姝的指令,还是与九层台一样直属皇帝,仅是由秦姝代行管理?” 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姐姐别怪我多话,我只是担心阿姝着了皇室的道,毕竟也不是头回被算计了。” 簪月这才明白过来,安抚道,“这姑娘倒是多虑了,即便是先帝还在的时候,青霄兄长也是只听殿下的令。归属九层台,只是让这支军合理化罢了。” “如此,便好。” 簪月摸了摸听白额前的 碎发,很是感慨,“怎么连姑娘都,想得这样复杂了呢,姑娘明明是最最澄澈的人啊。” 岳听白笑得有些牵强,“若说澄澈,谁人也不及当年的她。” 簪月眼中满是心疼,“姑娘...” “姐姐就当我是今日喝多了酒罢。”岳听白沉沉地靠在轮椅上,仰首望着无际长空,“每年重阳,我都能见阿姝一面,因为只有重阳时候,那人才会喝多了酒,才会让阿姝有机会溜出来。” “阿姝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很开心,可是呢。”她的手指在朝着天空写写划划,“可是我呀,最不喜欢这天了。” “每年都能看到阿姝变了个样子。不是容貌,是眼神,还有她躲躲藏藏不让我看的浑身伤痕,每一年她用手遮掩的伤痕位置都不一样,她以为我看不见,我怎么会看不见呢,她痛得都推不动我的轮椅了啊。”她傻笑着,“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满眼的骄傲烂漫,变得忍耐,充满步步为营和算计,一年比一年更盛。” 她扯扯簪月的袖口,“你别怪我在你面前说那人的坏话,实在是忍了太多年,他终于死了。以后的重阳,终于只是重阳了。” 簪月叹道,“不会怪姑娘的,想来如果是我,我也会对先帝心存不满吧。” “不是不满。”她突然伸手堵住簪月的话,醉意渐消,“我恨他。” “他把曾经的阿姝打碎了,我恨他。”
第070章 坚守 “军报, 恐怕今晚递不到陛下手里了。” 负责先行入宫呈报的金武司将士被迫返回九层台,面露难色。 秦姝心中有些乱,冷喝道, “什么叫递不到?顾玦也敢拦我的人?” 将士不敢不如实回话, “并非是顾将军,而是...紫云殿的内侍说了不见,属下不敢擅自违抗圣意,只好先行回禀尊主,待尊主号令。” 秦姝本还要取私印的手倏然停住。 没有人能拦下九层台之人,更没人敢拦下紧急军报。除了陛下。 只有陛下,能令所有人束手无策。 许青霄闻言蹙眉而视,叫那将士先退到门外才道, “先帝选择的陛下怎会如此?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小殿下, 让属下去, 属下提着刀,去替陛下和殿下清理了小人!” “放肆。”秦姝淡淡道,“你当这是什么年月, 今日的皇宫岂是昨日晋朝的傀儡皇庭?非诏入京, 提刀入殿, 你觉着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许青霄憋着一口气,面色涨得通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大将军, 明明是为了大势而回京,居然连新帝的面儿都见不着, 甚至还要连累着小殿下担着许多罪名。越想越愤愤,可看着上首的位置上, 小殿下面如寒霜的模样,终究只是狠狠捶了把身旁的石柱。 鸣泉眼见着大殿内的剑拔弩张之意, 劝解道,“大概是陛下对下人过于纵容了,不过陛下总不会一直不见,天色晚了,明日早朝再去,总会见到的。” “笑话。”白羽回怼道,“什么人敢拦金武军将士?他是仗着谁的势,奉着谁的旨?” “鸣泉掌司大概是不清楚紧急军情的意义。天色晚了,陛下可以不处置奏报,那敌人可会停下攻势?”许青霄沉声道,“我没有与当今陛下打过交道,听闻台中与陛下关系最亲密的便是鸣泉掌司,竟不知,是这样个亲密法。” 鸣泉被讥讽个无措,回首见秦姝仍在垂眸静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连忙道,“九层台乃是陛下直属,本司又是负责收揽情报一事,故而进宫频繁些,何来的亲密一说?我只此一心是为陛下、为大宋,对陛下守着该有的尊崇是吾分内之事!” “既然是为大宋,你可考量过淮安王起兵,会对大宋造成多少损失?” 两两相争之际,双方都争了个面红耳赤,秦姝却突然出声,“淮安王起兵,怎会师出无名。” 死一般的寂静。 秦姝那双凤眸向下一扫,“方才我忘了问,你还真敢不说?” 许青霄膝盖一沉,当即跪地垂首,“是属下疏忽,属下认为这不过是个无力的说辞,又满心想着殿下的布局,这才...” “这当然是说辞!”女子猛地将手边竹简抛下去,砸在下方之人的膝前,“可你见过哪个谋反逆臣,连个说辞都找不出来!” 许青霄改双膝着地,叩首下去,不敢回话。 秦姝笑道,“将军,你若是不想留下,本宫也是可以放你的。” “属下有罪!”他狠狠叩头,“属下知情不报,愿领死!” 上首无话,他缓缓抬首,“属下没有识破淮安王的诡计,只顾着殿下说的速速了结,却不想那淮安王竟将家眷留在军营独自逃脱!那夜营中纷乱,将士们哪能分辨得出刀下何人?淮安王以此为由头,言明此仗,是为家眷讨回公道,更是为——清君侧。” 秦姝闻之发笑,笑得很是开心,笑得台下三人毛骨悚然。 “好玩。” “他终于不只剩下蠢了,这很好。” 白羽挑挑眉峰,“将死之人,能搏主子一笑,他死得也还算有价值。” 女子莲步轻移,从容走下台阶。白羽会意,先一步将地上的竹简捡起来递了上去。秦姝扫一眼那份京外递上的折子,指尖一挑重新放回案子上。 她转身就要朝外走,却在于白羽擦肩而过之际顿了顿,回首道,“收敛点儿,你瞧瞧你把青霄带成什么样子。” 白羽无辜耸肩,“青霄兄虽比我来得晚,但可比属下大了足足十岁,属下怎带得坏他?” 女子眼中笑意犹存,那细细的指尖直戳白羽的心口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往京外送了多少封信。” 白羽淡淡一笑,并不否认退怯。 他非常清楚,自家主子的底线在哪。只要不触及逆鳞,他可以大胆的去做任何。 她是纵容着他的许多心思的,他也绝不会愧对她的纵容。 果不其然,秦姝只定定地瞧了他一瞬,目光便移开了。 “多向...鸣泉学学才对。”她道。 鸣泉周身一凛,不敢附和,只是抬头时见着女子转身便走,那步调令他心惊,急急道,“主子,若是惊扰陛下...” 秦姝停下脚步,面朝着殿门之外,“果然,是该向你学学的。” “你放心,我不去宫里惊扰你的陛下。” 青霄来了精神,上前两步自荐,“小殿下是要去调兵吗,属下...” 女子横了他一眼,将他的话生生堵住,“我瞧着,起码还有一半金武军没回来吧?” “是...属下怕出变故。” “叫他们在京外待命,等我出京与之会合再——取了那人的脑袋。”她道,“至于你,明日就不要出门了。等后日一早,随京中大军一齐出征北境。” 秦姝提襟踏出门外,却见门外那人早早牵了两匹马过来,立于夜中静静等待着她。 她与谢行周对视无话,翻身上马,试了试缰绳才道,“这下倒真是要靠你带路,探一探谢府了。” 谢行周了然一笑,“放心,谢府是没人敢拦殿下的。” 秦姝淡淡回应,“宫里就有人敢了?”一蹬马肚,率先扬长而去。 殿内几人望着两人两骑的背影面面相觑,“谢行周今日怎会与主子同路?看来上次挨的打不大真啊。”白羽道。 “这位便是谢行周?他少时离京前我还见过他,再就没什么会面的机会了。没想到还真如你所说。”许青霄恍然道,“不错,起码从武学来说,他还算配得上我们小殿下。” 白羽瞥了他一眼,回首之时刚好撞上鸣泉的目光,他也不躲闪,径直回望过去,“鸣泉兄长。” 鸣泉轻声笑笑,“看来主子是真有心叫你接手九层台的,恭喜。” 白羽也不恼,“主子的心思,你我怎猜得到?以后谁来入主九层台,我不知。我只知如今的九层台,还是殿下说了算的。” 鸣泉冷冷瞥他,“你果然仍是少年气性。我只明言,我可以同你一样将殿下当成自己的家人。但,九层台乃刘姓皇族之利刃,殿下不姓刘。” “你要清楚,谁才是这把利刃的主人。” 白羽回手摁住即将取刀的许青 霄,唇边掠过一抹杀意。 “兄长,我宁愿没有听过你这话。” 鸣泉道,“可我既敢道出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对视之中,白羽终究是心软了,“罢了,兄弟一场,我不该对你不敬的。有些事,大抵也怪不得你。” 鸣泉入台太早,先帝于鸣泉,就如同秦姝于他,他又何尝不知鸣泉坚持的意义所在?只是世间许多事本就无对错可言,都是局势弄人罢了。何况他们如今同在九层台共事多年,早就如家人一般,哪舍得轻易地刀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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