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蹙眉,有些迷惘:“可她为什么躲起来?” 太子:“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这话一出,宁王瞬间抬起眼,墨黑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她有什么苦衷?” 太子一愣。 她有什么苦衷……? 他拼命想着她该有什么苦衷,什么苦衷能让皇弟不再痛恨,又不至于太心痛? 宁王抬起手,紧紧逮住太子的胳膊,逼问他:“皇兄,你认为她有什么苦衷?” 太子心里发毛。 他无力地抬起手,试图挣脱,但却挣不脱。 他只好绞尽脑汁地想,想了半晌,终于道:“她,她怕你?对你有所误会?她顾忌你?或者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有许多事要做?” 宁王神情陡然一顿。 仿佛有什么点中了他,他拧着眉,幽深的眸子盯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全身一动不动。 他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跳跃的火苗舔舐着古朴光润的铜炭火炉,酒气清冽,大雪松软,他的思绪漫天飞舞。 太子试探着道:“她……兴许抽不开身?” 宁王攥着手中的酒盏,死死盯着前方一处,之后,一字字地道:“是,皇兄说的在理。” 她怕他,怕极了他。 一个会怕他怕到永远不敢露面的人。 雪花飘落在宁王脸上,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第106章 发现真相 太子拿了竹箸, 轻轻拨弄着炉火中的银炭:“她有她的难处吧,也许总有一日,她会出现, 到时候你——” 这么说着,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抬眼看过去,却见自己的皇弟两眼发直, 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前方。 太子微惊:“你怎么了?” 宁王:“皇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太子:“什么?” 宁王猛地起身,拔腿就往外走。 太子大惊:“怎么了?” 宁王:“我要回禹宁。” 说完, 他已经推开门, 飞奔出三丈远。 太子待要追出去, 可一出去, 外面雪花扑面而来, 一旁便有侍卫上前, 忙护住。 太子看时, 宁王已经跑远了。 没多时, 就听到马声嘶鸣,很快便有人禀报, 说是宁王自马厩中抢了两匹骏马, 骑着一匹牵着一匹就这么奔出府去。 太子呆呆地站在那里,默了很久, 终于喃喃地道:“派人追上他,看着他, 不要出什么差错。” 这皇弟,为了他那王妃, 可真是疯了。 宁王攥着缰绳,俯身紧贴着马背, 就这么疯狂地往前奔驰。 寒冬腊月,风雪如冰刃一般扑打在他脸上,可他丝毫无觉。 清冽的酒意在他喉间化为灼烫,他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烫到几乎炸裂。 皇兄的一句话惊醒了他,仿佛过电一般,灵光乍现间,根本不需要什么线索,也不需要什么理智,他竟然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青葛。 当这道犹如闪电一般的念头劈入他混沌的思绪中时,他醍醐灌顶,过往推翻他的障碍似乎全都脆弱到不堪一击,而昔日被他忽略的疑点全都泛了上来。 她和三三隐约相似的侧影和身形,总让他有熟悉感的乌发,儿子对她莫名的依恋和喜欢,她对儿子异于常人的关注。 那一日他以承蕴相诱,施下陷阱诱她,结果三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她出现了。 她给自己说的故事如今看来不经推敲。 她和三三身形相似,夏侯止澜曾经错认她为故人之女,而那个故人之女应和夏侯见雪相貌相似。 三三对杜仲王雄花的过分渴望,而这杜仲王雄花最后是用在她身上。 三三关于雪的噩梦。 这一瞬间,各种线索向他奔涌而来,他甚至记起来承蕴身上的毒,天生带来的毒,这些毒来自于何处…… 他痛苦地意识到,这些毒来自三三,而三三的毒不是嫁给他后中下的,却是在她嫁给自己之前。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颤抖着成形,那些毒,是母妃下的,兜兜转转,终于报应到了承蕴身上,报应到了母妃的亲孙子身上! 在那一刻,他也突然意识到,从头到尾,他从来从来不曾见过青葛和三三同时出现过。 那一日随云山遇袭—— 当想到这里,彻骨的凉意陡然漫来,他打了一 个冷颤。 随云山的往事犹如藏在黑暗中的兽,他甚至不敢细想,思绪一旦触及,便觉那里有毒蛇自暗黑中窜出,会随时咬他一口! 他闭上眼睛,骑着马,一路飞奔,日夜不休,就这么赶往禹宁。 从皇都到禹宁的路,这次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马蹄哒哒哒地踩踏在雪地上,就像是践踏在他心上。 他的心已经被蹂躏了千百遍,痛到了麻木。 可他在这疯狂的奔驰和激烈的颠簸中,依然忍着钻心的痛,一点点将过去的所有全都回想过,一点点击溃了堵住这个可能性的所有障碍,并将所有过往从头捋平。 于是在那大片白茫茫的雪中,他隐约窥探到了最后的那丝光明。 他在雪中整整奔波了两夜一日,待回到禹宁时,天已放晴。 晴朗的阳光过于刺眼,似乎可以把一切坚冰融化,可是他依然浸在彻骨寒意中。 经过这两夜一日的奔波,他的心反而异样平静下来。 所有的渴望和焦灼竟就这么散去,他用一种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平静回到宁王府,回到千影阁。 曾经他来过一次千影阁,查了青葛的画像,但也只是查了画像。 那画像不是她,他便放弃了。 再次踏入其中,他又看到了那位看守千影阁的老者,老者依然如之前的模样,只是仿佛更老了一些。 他动了动唇,嘶哑地道:“我要查三十七号青葛的底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眼前格外清明。 还未曾查,可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 真相一直就在他手底下,只是他伸不伸这个手。 这一次,他查了青葛所有的底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她过往的履历,并发现了一个个让他心惊肉跳的过往。 太揪心,以至于他读一段,便不得不停下来,先抚平那种揪心到窒息的感觉。 他几乎被扑面而来的过往打懵了。 他僵硬地靠在阁楼的窗前,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 老者颤巍巍地过来了,为他奉上一盏茶:“殿下身份尊贵,这盏茶只是寻常粗茶,委屈殿下了。” 宁王艰难地摇头。 曾经的禹宁王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查一个寻常暗卫的底案,他从来不必操心这些,他眼中盯着的是庙堂之高,一些琐碎自然会有人为他打理,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更不要说在这么冷的冬天,站在没有炭火的阁楼中,翻着陈旧的纸张。 可现在,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木然地接过来那盏茶,饮下。 整整两夜一日了,他未曾进食,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如今一盏热茶入腹,他终于在那漫天的苦涩和酸痛中,尝到了一丝甘美。 他哑声道:“有劳了,这茶烧得极好,我这一生从未喝过这样的好茶。” 老者笑呵呵地谢过,之后就此退下。 得了这盏茶,宁王让自己站定了,强硬地逼着自己摒弃一切情绪,把自己高高挂起来,拖着僵硬而木然的身体,去追查更多线索。 于是他查到,千影阁机巧嬷嬷曾经为她设计下四副面孔,岳嬷嬷曾经在她幼时管教过她,他还查了那些底案的记录和借用记录。 当扑面而来的真相将他淹没时,他大脑一片空茫。 在这场事件中涉及到的所有人,所有事,他都不及细想。 他甚至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探想过往的种种细节,一想之下,便痛到窒息,痛到抽搐,痛到身体扭曲变形。 他的王妃便是青葛。 她留在自己身边三年了。 她就这么沉默地看着自己痛苦,绝望,挣扎,几乎找遍天下一般。 她却在躲闪,在隐藏,在无声地望着自己痛苦。 许多往事,完全没办法碰触,一想之下,便是锥心之痛。 这种痛苦闷在他的心里,潜入他的四肢百骸,牵扯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只要稍微想到这件事情的一点点细节,他就痛到无法言说,回忆就像一只关在黑暗中的猛兽,他一旦探头,便会把他撕扯的体无完肤。 他完全无法入睡,就这么在暗夜中睁着眼睛,站在阁楼上,凝视着远处。 就在王府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那是王府中暗卫们的栖息之声,身为禹宁王,这座王府的主人,他从来不曾看过那里,那是入不了他视线的角落。 但是现在,他站在阁楼上盯着那里千百遍。 那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这时候他便想起岳嬷嬷的话,提起她小时候,刚来时的种种。 苦涩便在他心口荡开来。 他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也会悄无声息地看向街道外,那处小院,那是她的住处。 她的住处。 他寻遍了天下,寻遍了所有人,却唯独忽略了那一处。 自从青葛回来宁王府,逐渐接手千影阁事务,对于如今大晟局势和宁王府情况也了解起来。 罗嬷嬷和莫经羲依然留着在地牢中,不见天日,夏侯见雪被放出去后,加入黄教,据说和黄教副教主冯雀儿搅合在一起,又和教主有了瓜葛,很快竟然在黄教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夏侯见雪带着黄教处处针对夏侯氏,在绀梁辖内掀起腥风血雨,闹得绀梁百姓不得安生,本来之前因为白银掺假一案,绀梁一带已经民心动摇,又有夏侯见雪在那里日日闹腾,诋毁夏侯神府,夏侯氏日渐失了民心,甚至有百姓已经开始质疑他们的储粮之策。 至此,显然夏侯氏已经不足为患,已经是老树枯木,只静待时机,届时一旦出手,百姓称快,民心所向,那才叫圆满。 又因为夏侯氏白银掺假一案,朝廷趁机收回另外三大世家白银铸造权,由此一切铸币都统归朝廷工部来统一辖制,三大世家盘踞之地也逐渐被朝廷蚕食,威望大不如前。 可以说前次的白银掺假案,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口气剥了四大世家白银铸造权,立下汗马功劳。 至于夏侯夫人,虽说依然留在夏侯神府,不过据说日子并不好过,镇日以泪洗面,身体孱弱,卧床不起。 夏侯见雪的耻辱,便是夏侯夫人的痛苦,她活着一日痛苦一日,比死了更煎熬。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她在夏侯神府一儿一女的依仗没了,夏侯族中长辈对她必然不满,就算夏侯瑾穆护着她,她这日子必然也是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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