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音量压得很低,声音沉沉的,连带着胸腔都有了沙沙的震颤感。 青葛“嗯”了声。 宁王放开她的手,有力的大掌落在她的腰际,缓慢而温柔地抚着,安抚地摩挲着。 有力的指骨给人温暖熨贴的感觉,这让青葛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开始觉得身后的男人温柔包容,就像水一般,能给她极致的呵护。 哪怕是错觉,现在这样也很让人喜欢。 被人疼爱呵护地抱在怀中的滋味呢…… 她略仰起颈子来,越发紧贴着他,感受着属于他的气息,既强势又温柔的气息。 车厢内很安静,可以听到外面富有韵律的马蹄声,车轮倾轧过官道的声音,以及后面厢室中侍女低低的私语声。 这些细致琐碎的声响是如此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她会感觉很安全,可以倾听到这个世间许多声响,可以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而她和身后的男人却是隐蔽的,不会被人感知的。 她低声喃喃道:“我好像确实困了。” 宁王低首,亲了亲她的眼皮,感受着那薄软眼皮的颤意。 他轻轻厮磨,享受着这种亲密的触感。 在气息萦绕的交缠中,他哑声轻笑,亲昵地呢喃道:“被你这一说,我也困了,我们一起睡。” 刻意压低的声线醇厚好听,深情款款,这声音犹如电流一般自耳中窜入青葛身体内,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颤。 她努力地克制着,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带给她无法克制的快意。 其实她的身体也是喜欢的啊。 这时候宁王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不过也只是浅浅含住,并不曾启开她那唇缝。 这种内敛克制的体贴,让青葛像是沐浴在温柔的泉水中,浑身舒畅。 有种恨不得就此沉沦其中的冲动。 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决定放过自己,她想她累了。 累了的她想靠在他怀中,先睡一觉,不管这个人有多少真情实意,至少这一刻,她想靠在他怀中睡一觉。 宁王感觉到她的困意,轻放开她的唇,低声道:“今日饶了你,晚间我们歇在随云山的温泉吧,我想和你共浴。” 这声音已经很低,且带着些困意。 此时气序清和,昼长人倦,外面马车铃声枯燥乏味地响着,路途劳顿无趣,而自己怀中的温香软玉是如此动人。 这个时候,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必操心于那繁杂的公务,纵情地陪着自己的王妃,想睡就睡,想抱就抱,想亲近就贴住。 于是宁王眼皮也懒散地耷拉下来,就这么半睡不睡的,沉浸在惬意而松弛的朦胧睡意中。 却在这时,他听得怀中妻子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他不曾睁开眼,只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低声喃喃道:“怎么了?” 之后他便听到她低地地道:“雪,冷……” 她的身体犹如单薄的树叶一般瑟缩了下,之后偎依着越发贴紧了自己。 她甚至打了一个寒颤。 宁王心生怜惜,温柔喟叹:“冷吗,那我抱着你,不要怕。” 说完,他将那纤细颤抖的身子搂得更紧,严丝合缝,紧密相贴。 青葛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昏昏睡去了,也许确实是困了吧。 她醒来时,宁王早已经醒来。 她缓慢睁开眼,却并不曾出声,只沉默地靠在他怀中。 她想,自己确实是不曾得到过呵护的人,所以才会因为那么一点温情而沉溺。 对此她有些害怕起来。 她能够拥有的很少,所有的都是自己拿着命挣来的,包括这一身的绝技。 她没有任性的本钱去尝试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迷恋,所以她应该自这迷雾中挣脱出来,让自己清醒,哪怕给自己狠狠泼一盆冷水也必须清醒过来。 就在她无声地闭着眼时,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几个侍女无声地上前。 青葛感觉到,她们对着宁王比了一个手势,似乎是要用膳了。 宁王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发,之后对侍女吩咐道:“先下去吧。” 他声音压得很低。 几个侍女便先行退下,不过这时,宁王却道:“奉水。” 侍女中的一位,脚步顿了下,之后其他人退下,唯有她,弯腰低头,跪在了一旁,奉上了银壶,又用银盏为宁王取水。 在轻微的水声中,青葛突然察觉,这个送水的是云喜。 她心中微动了下。 云喜,传闻宁王曾经颇为青睐的云喜,被宁王夸赞过模样好看的云喜,还被他亲手安置在自己身边。 如今宁王让其他人下去,唯独留了云喜。 她必须承认,想到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有些酸涩的感觉,特别是在刚才那么温柔的拥抱后。 但是,那些细微的感受是如此微不足道,一时的温柔不过是蛊惑罢了,在她这里,些许脆弱的情绪就是自己要铲除的荒草旁枝。 他可以,完全可以去宠幸一个侍女,她甚至会帮他,为他制造机会。 她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不让宁王察觉自己醒来。 宁王略喝了几口水后,便示意云喜上前。 云喜以很轻的声音道:“殿下。” 宁王压低了声音,低到有些暧昧:“有羹匙吗?” 云喜忙道:“有。” 说完她从一旁的瓷筒中取出,再次用雪白的巾帕擦拭过后,递给宁王:“殿下。” 年轻貌美的小侍女,声音轻盈柔软,像一片即将融化的蜜糖。 青葛听着,深切明白自己和云喜的话不同。 自己是假的,伪装的,骗人的,而这个小侍女才是真实的,动人的。 小小娘子那么甜美地恋慕着,看着男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向往的敬仰,有哪个男人不会动心。 现在,在马车枯燥乏味的行进中,在嫡妻正妃熟睡的卧榻旁,他们距离很近,声音压得很低,可以来一场眉来眼去的挑逗,发酵出属于男女之间的牵连。 青葛屏住自己的感官,试着让自己不要去听,也不要去感知。 她缓缓地控制着体内的真气,让自己化为一片叶,一朵云,她可以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 她让自己脱离这一切,让自己封闭在一片白雾中,飘荡,游。 她也让自己去回忆,回忆往日施展轻功,御风翱翔于郊野的种种,她像一只奔跑的豹子,像一只飞翔的鹰—— 就在这时,陡然间,她唇上感到一些凉意。 滋润的凉意。 她疑惑,茫然地睁开眼。 跃入眼底的却是宁王那张过于深刻俊美的面庞,因为距离太近,充满视觉冲击。 青葛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眼前男子。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暗起来,幽暗又静谧的车厢内,壁灯朦胧的灯光下,他挺拔的鼻梁窄而高,其下唇线微抿着,神情竟格外认真。 这时候,察觉到她睁开眼睛,他褶线分明的薄眼皮微掀起,无奈地看着她:“醒了正好,喝点水。” 青葛听此,懵懵地看向他手中,却见他拿了羹匙,羹匙中有些汤水。 于是青葛恍悟唇间的凉意是为何。 宁王挑眉:“刚才我看你唇上发干,便让侍女准备了羹匙,想着给你用些,叫你,你也不醒。” 他摇头,言语间带着淡淡无奈:“睡得像一头小猪,就差打两个呼噜了。” 青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叫来云喜,低声和她说话,刻意压低的声音,她以为是男女之间暧昧的发酵,其实只是看她口干,想取了羹匙来喂她吃水? 宁王看她懵懂茫然的样子,径自将水递给她:“怎么了,睡懵了?还是做了什么梦?” 青葛听到梦,陡然想起之前。 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呓语了? 她眨眨眼睛,掩饰地喝了口水,之后才道:“好像是吧,胡思乱想的,做了许多梦,但我记不清了。” 宁王看着她犹如迷雾一般水濛濛的眼睛,笑道:“也没什么,你好像梦到雪了。” 青葛便费劲地回忆着:“我怎么梦到雪了呢?” 宁王想起睡前的种种,他略蹙眉:“或许你这个名字取得不好。” 青葛:“名字?” 宁王神情竟有几分严肃:“是,我曾和邵唯雍先生谈起易学和算术之道,也曾提起命理之说。” 青葛知道邵唯雍先生精通奇门遁甲,擅预测占卜之术,是大晟国一代奇人。 她好奇:“然后呢?这位先生怎么说?” 宁王:“所谓命运,乃命和运,先天命,后天运,命不可改,但运却是人力所能为,一个人的名姓若是取得好,有其名则有其命,名可潜移默化,助力于后天之气运。” 青葛没想到宁王这么说,她想了想,倒是想起前几日为了附庸风雅读的一首诗:“这倒是让我想起前朝诗人的那句,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想来一个人的姓名若是用得久了,那姓名和这个人已经休戚相关了。” 宁王赞同:“王妃所言极是,所以你这姓名,固然意境动人,但雪终究为至寒之物,能入得诗赋文章,却未必安稳康健。” 青葛若有所思:“……那怎么办?” 宁王:“所谓财官压人,若是太金贵,反而脆弱易折,比如我的姓名,当年先帝为孤取九韶二字,为箫韶九成,有凤来仪,虽略显高远,但是先帝说他以他帝王之命来庇护我,这才用了这个名字,不然寻常人等,命格漂浮浅薄,轻易不敢用这两个字。至于王妃——” 他望着她:“可以取一个乳名。” 青葛:“有什么好的乳名吗?” 宁王略沉吟了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青葛:“随便取一个?” 宁王:“比如?” 青葛想了想,试探着道:“比如王三?” 宁王听此,神情一窒。 之后,他墨黑的眼神透出微妙的无奈:“王三?这算什么乳名?” 青葛听他这么说,不悦,反驳道:“这名字很难听吗,我觉得挺好的,你不是说取个随意的嘛,贱名好养活,这个名字我觉得就是好!” 她瞪他一眼:“你觉得很难听吗?很俗?” 宁王看着她那明显要恼了的样子,不免意外。 她一副不能惹的样子。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无辜又无奈地道:“其实也不难听,你如果非要用这个做乳名,倒也不是不行,随你吧。” 青葛便笑了:“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宁王看她那很有些得意的样子,唇角微翘起,很没办法地道:“不过叫王三还是有些奇怪,倒像是陌生人一般,不如我便叫你三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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