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唐袅衣看了上面几眼,捂唇又咳嗽了几声,身子莫名有些热,鼻翼间似还有一股腻人的花香。 她捂唇鼻的手一顿,垂下眼睫落在手上用来掩唇的纯白绢帕。 这个绢帕似乎是刚才那个傀儡人给的,是她白日用来包合欢花的帕子,花虽然不知是否在跑的过程弄丢了,但帕子上却还残留着花的汁液与气味。 落水时帕子被打湿,沾在上面的花汁渍被晕开,舌尖甚至还能品到一丝甜味。 她连花瓣都不能触碰,更何况是直接用沾满花汁的帕子掩唇鼻了。 唐袅衣松开手中的帕子,心已经彻底死了。 或许……她大约完了。 夜中隐约传来漫不经心的摇铃声,如是主人温和地召唤,寻人的那群傀儡人如同正常人般相继往回去,不再去追消失的人。 柔光雅室内赤貂摇晃软绵的长尾,前爪抱着一块生肉啃得正欢。 端正跪坐在蒲垫上的雪袍青年露出手腕缠绕的红线,勒红透白的肌肤出现一条条凌虐过后的血痕,宽大的袍摆迤逦地散落在周围,如被供奉在雪白供案上的神像。 他对面则跪着身着玄黑袍的男子,面戴凶兽遮面,只剩下精致下巴与薄唇。 男子身形僵,看向季则尘的眼神冷冽。 季则尘解开手腕上的红线,抬起头对他轻压眼角,冷瘦修长的指尖挂着红线被赤貂咬住,然后拖着往前围着男子的身形绕一圈。 季则尘指尖勾住另一端,男子被细线捆住,看似细的线却轻易割破衣袍勒进皮肤,像是要将他拦腰勒断。 制作傀儡人就得要将胸腔掏空,然后再用提前做好的木偶,照着扩大设计供活动的机关塞进去,用尸蛊让他们看起来像麻木的活人。 虽然过程有些麻烦,但他对如此麻烦之事向来都很有耐心。 随着红线越勒越紧,玄袍男子薄唇因疼痛而抿得发白,指尖也不受控制的发出颤抖。 忽然,就在细线勒近骨头边,身后的房中传来水声飞溅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从上而降,落进了他的珍藏宝物的室内。 季则尘柔和的目光一顿,转头看向赤貂,赤貂无辜地舔着爪子。 他转头看向男子,殷红的唇微启轻叹。 还是没有死。 今日不宜制作傀儡。 指尖的红线松开,青年柔性的腔调响起:“天寻。” 天寻如影般地落地,垂首听候吩咐。 季则尘站起身,取下木架上的绢帕,垂眸擦拭骨节修长的手指,“带下去吧。” 男子被带走室内恢复安静。 季则尘放下绢帕,蹲在赤貂面前,斯文含笑道:“去把他们找回来。” 赤貂吱吱两声,然后迅速地蹿出窗户。 季则尘起身上前,目光掠过天边的弯月,复而低头觑着手臂上的血痕,狰狞的陈年旧伤疤,从未愈合过。 “真有趣。”他弯眼笑了。 地板上湿漉漉水渍蜿蜒地随着,她不稳的步伐往池中流去。 唐袅衣头脑一片空白,一手撑着旁边的灯架,努力回神往外面走。 她碰不了合欢花,会产生大量幻觉,甚至是做出一些如同醉酒般的行为。 此前有手帕之交送过她放有合欢花的睡眠香囊,她不知情的用后产生幻觉,做了很多出格之事,从此之后好友再也不敢,让她沾任何有合欢花成分的东西。 不知这里是不是澜园。 唐袅衣想趁现在意识还算清醒,赶紧从这里出去,或则寻个地方先藏起来。 耳畔从四面八方响起衣袍拖地的迤逦声,她开始辨别不了是幻觉,还是真的有人来了,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游走。 清冷似雪的青年拉开房门,瞬间被撞倒在地,乌黑如绸的长发迤逦铺满,喉结滚动,发出古怪的闷哼。 季则尘没料到里面的人,会直愣愣地冲撞过来,虽有防备掐住了她的后颈,但还是被隔着衣袍一口咬住。 胸膛有些疼。 好像那……被咬住了。
第4章 玩弄 他下意识将敏.感的身弯曲成紧致的弓,透白的脸迅速泛起潮红,单手还捏着少女脆弱白皙的后颈。 指尖触及的滑腻肌肤,有种难言的舒服。 因为被咬住了,所以胸口传来了疼痛,还有难言的感受,如同翻涌的水波瞬间拍打石板上,发出抨击的剧烈声响。 偏生她还无意闭紧唇齿。 从未体验过激的快感,来得触不及防,他大脑许久都是一片空白。 季则尘呼吸彻底紊乱地偏头喘息,用力拉开埋在怀里的人。 直到被松口,那股感才瞬间消退。 他颤着洇湿的眼睫,极淡瞳孔的眸中荡着尚未平息的情绪,眼尾微红,空泛地带着延迟的钝感,蓄雾的眼眸往下。 闯进他怀中的是一位脸色潮红,似饮酒后醉意得不清醒的女子。 她的云鬓凌乱,鲜红的发带缠住雪白脖颈,与乌黑的发形成某种颜色碰撞的美态,梨花春褙子湿漉漉的与里衬贴在身上,裙裾亦还在滴水。 雪兰清雅的香,从堆鸦似的云鬟雾髻中幽幽地袭来。 清甜,不腻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缓缓抬起白净的小脸,神色迷离地伸手捧起他的脸。 皮肉的触碰唤醒了他。 季则尘掀开泛红的眼,冷静的她对视,垂落在两侧的手如同束手就策。 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 唐袅衣此时脑子很乱,模糊间将眼前温柔地注视自己的人,认错成了季阿厝。 阿厝姐姐最温柔了。 刚才被傀儡仆追了一路,所有的担惊受怕都遽然散去。 唐袅衣想要站起身,但双膝酥软无力,猛地栽进他的脖颈中。 隐约听见了青年闷哼,她的理智有瞬间的回归,但闻见了很淡且清冷孤傲香雪兰气息。 她闻得晕头转向,下意识用鼻尖拱着侧颈,小声呢喃:“阿厝姐姐,你用的什么,好香啊。” 似松雪般清冷干净,还隐约夹杂某种特殊的气息,使人越闻越上瘾。 她像是上瘾般,意识模糊地揪着衣襟,仔细地嗅闻。 潮热的鼻息喷洒在季则尘病容般苍白的皮肤上,痒意从颈项至胸口,抖得更厉害了,鸦黑睫羽垂遮的眸中雾气更浓。 他的大脑渐有些放空。 因为太舒服了,比抱赤貂都还要舒服。 像是有什么在体内震颤,酥麻感从她蹭过的皮肉开始蔓延,潮红扩散至浑身上下。 这样的感觉太陌生,他从未体验过,难受又舒服。 唐袅衣将他的衣襟拉得很乱,柔软的唇贴在了锁骨上,像一只不停嗅闻的黏人小兽,额上垂下的发梢还瘙痒着他的脖颈。 他难受地蹙眉,修长的手指捏紧女子湿润的裙摆。 想抱住她……贴紧。 但在做出古怪行为之前,季则尘先推开坐在身上的女人撑起身,被她扯散的衣袍松垮地露出泛粉的胸膛,而咬过的地方还明显又可怜地翘起。 似圣洁被玷.污。 他没看唐袅衣,低头看了眼泛着淡粉的胸膛,伸出手指想按回去。 然一碰上,他的身子传来过激的快.感,让指尖猛地一颤。 他本能地弯下弯下腰,喉咙滚动,发出尾音激烈的呻.吟。 身体不太像是他的。 这般反常让他转头,用洇着湿意的眼睫看向唐袅衣,单手捏住她的脸颊,温和斯文的腔调还带着喘意,“你对我做了什么?” 很古怪的,浑身都在发烫。 此时的唐袅衣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睁着茫然的眸爬起来,想要继续挂在他的身上。 但她被掐住脸,抵住了往前的行为。 季则尘捏在住她脸的掌心压唇,手指深陷柔软的双颊中,语气依旧温和:“对我做了什么?” 唐袅衣歪头迷茫地眨眼看他,忽然伸舌舔了下他的掌心,迷迷糊糊地弯着月牙眼:“这样吗?” 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行为,季则尘的手一抖,雾气再次浮上眼眸,指尖发抖着在她脸颊上留下红印。 他面上最后一丝温润落下,面无表情地凝望似懵懂的少女。 她恍若未觉任何危险,明眸善睐的弯成月牙,梨涡浅浅荡出无害的天真,无论谁对她做什么都软和又乖巧地承受。 两人悄无声息地对视。 夜阒寂幽深。 案座上摆放的牵藤缠枝花檀香炉,缭绕地升起最后一缕烟,断开。 . 翌日,清晨。 “姑娘,昨夜你怎么一夜没有回来!” 房中传来女人的高呼声,随后又生怕被人听见般渐渐压低。 夏笑:“姑娘你昨夜去了什么地方?你一夜没有回来,院中大门落匙了,我也不敢出去寻你,你可吓坏我了。” 明媚的金乌探出半边身,一束晨曦打在窗牖上。 刚换完干净衣裙的唐袅衣,无力地趴在窗沿上。 想起昨夜被傀儡人追进澜园,竟对他做出那等冒犯之事,后悔懊恼的心若有若无地浮起。 幸好昨夜季则尘似乎并未对她起杀心,而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许久。 许是恼羞成怒了,最后脑子被气得不清醒,而让人将她丢出去。 虽然是丢进了明月廊外面的浅塘中,半边身子也在水中躺了半夜,但好歹命还留着。 想她昨天不仅咬了季则尘的胸,还舔他的掌心,无论是哪种冒犯都足矣被当场掐死。 不过她发现季则尘似乎有类似伤心乳.头症的反应,胸口根本就敏感不能碰,昨夜她这样直接咬上一口,竟然还活着。 夏笑见她又在发呆,提高声音:“姑娘,你有在听我说吗?” 今儿早上晨起时看见阿厝小姐院中的杏儿,扶着一身湿漉漉的姑娘回来,她险些吓昏厥。 此时姑娘自换了干净的衣裙便一直坐在窗前,透净白皙的脸上空空的,似被摄魂了。 难不成是昨夜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见夏笑担心的声音,唐袅衣从昨夜的记忆中抽回神。 她把捂脸的手放下,恹恹地趴在窗沿,指尖拨弄绿:“对不起夏笑,昨夜我找到耳珰了,但昨夜找耳珰时不小心滑到,头磕在石板上晕在水池中,早上阿厝姐姐院中的杏儿早起去书阁还书发现,便将我扶回来了。” 听了她的解释,夏笑伸手攀看她的头:“姑娘可有受伤?” 唐袅衣摇头,乖乖地垂着头让她看。 夏笑确定没有撞伤脑子才松口气道:“姑娘可有被别的男子瞧见?” 到底是还没有出阁的女子,若是浑身湿漉的被别的男子瞧去,难免有失青白。 唐袅衣摇头,“没有。” 天蒙亮,后院的大门还没有打开,寻常男人也进不来。 夏笑轻叹,“姑娘,再是喜欢一件小玩意,也不能不顾危险,下次只管使唤奴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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