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还是头次见闻姝像泼妇一般哭闹起来,顿时头疼不已,偏偏还发作不得,忍得牙根都疼了。 柳贵妃蹲身安抚闻姝,“燕王妃也别急,相信皇上会秉公处理,当务之急还是盼着太医救回燕王,燕王若有不测,皇上便少了一位皇子,皇上才是最伤心的。” 是啊,皇上少了一位皇子,就再无人能和瑞王一争高下,储君之位必要落到瑞王头上。 怎么看,瑞王都像是占了大便宜,既得利益者,很难不令人怀疑。 柳侍郎上前几步说道:“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瑞王谋害手足,品行堪忧,臣以为,不得不罚!” “放肆!”魏皇后冲着柳侍郎怒道:“瑞王是否谋害手足尚未有定论,你岂敢胡言乱语!” 谋害手足这个名头一旦盖在了瑞王头上,这辈子都拿不掉,洗不清,储君之位,能交给一个残害手足的皇子吗? “即便瑞王并非故意谋害燕王,可伤了燕王是事实,皇后娘娘觉得不该罚吗?若是今日燕王射了瑞王一箭,怕是燕王要被皇后娘娘处以极刑吧?”也就只有尚弘能无畏地说出这样胆大包天的话。 气得魏皇后脸上青白交加,还欲再说,却被顺安帝瞪了一眼,“皇后无需再言,瑞王伤了燕王,这是无可辩驳之事。” 魏皇后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皇上,瑞王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品行端正,今日不过是巧合。” 魏皇后这话便是暗指燕王并非在皇上膝下养大的孩子,品行不正,故意算计瑞王。 奈何顺安帝早非从前的顺安帝,“燕王亦是朕的孩子,朕绝不会厚此薄彼,瑞王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皇上……”魏皇后走近几步,想要搬出魏太后。 这时,帐篷内走出来一位太医:“回皇上,燕王身上的箭矢取下来了,幸而未伤到心口,但凡再偏半寸,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了。” 闻姝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哭道:“父皇,王爷死里逃生,却还要被人污蔑清誉,谁能拿自个的命去赌啊,求父皇公允!” 尚弘为首的“反魏派”,及其站在燕王这边的官员,纷纷开口:“求皇上公允!” 魏皇后吓了一跳,打眼一瞧,竟大半的官员都站在了燕王那边,何时起,燕王的势力这样庞大了? 魏家从前的“一言堂”,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于无形。 魏皇后给承恩公使眼色,想让承恩公带头给瑞王说话,可这话要怎么说呢?受伤的是燕王,害燕王受伤的是瑞王,这是事实啊,再怎么推脱,也只有一句意外可说,但意外是站不住脚的! 谁都不信有这般巧合的意外。 要是小伤还能栽燕王一句苦肉计,可伤得这样重,谁能相信呢? 不等承恩公开口,顺安帝心中已有定论,“瑞王害燕王身受重伤,即便推说意外,但已成事实,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朕不得不罚,即刻起,瑞王闭门思过半年,期间不得参与朝政,外加罚俸三年。” “父皇!”瑞王目眦尽裂,没想到罚得这样重,看起来不痛不痒,可是身为皇子,半年不能上朝听政,半年后,怕是天都变了! 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瑞王已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了吗? 闭门思过半年,还不如痛打一顿板子! “父皇,儿臣知错,求父皇开恩,”瑞王连连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儿臣知错,求父皇恕罪!” 顺安帝皱着眉头,心意已决,“来人,把瑞王送回瑞王府。” “父皇!”瑞王被护卫架着,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分明一切安排得当,怎么就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呢? 瑞王的目光在百官中搜寻,直到瞥见了低着头的周羡青,忽然反应过来,是他,是周羡青! 周羡青并非向他投诚,而是将计就计! “噗——”一口热血从喉头涌了出来,瑞王被硬生生气得吐血晕厥过去。 护卫回禀到御前,顺安帝只派了一名太医跟随瑞王回定都,并未心软,这样绝佳抑制魏家的机会,顺安帝自然也要把握。 闻姝见尘埃落定,由竹夏扶了起来,准备进帐篷里守着沈翊。 魏皇后急得头脑发昏又无可奈何,顺安帝也心烦,挥手想让众人散了。 这时两个浑身是血的魏家护卫互相搀扶着跑了过来,“公爷,公爷不好了,五公子去打猎,遇到两只玄熊,五公子被玄熊拖走了!” “你说什么?”承恩公这下再也管不了瑞王,当即攥住护卫的衣领,高声问:“你再说一遍,鹏程怎么了?” “五公子被玄熊拖走了!公爷快、快派人去救……”护卫急得说话都结巴。 “鹏程被熊拖走了?”魏皇后浑身血液被冰冻住一般往后倒去,幸而被崔嬷嬷扶住,哀求顺安帝,“皇上,皇上快救救鹏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顺安帝眉头蹙得要打结了,“康德成,速派禁卫前去营救。” “是。”康德成连忙去调遣禁卫,其中一个伤势更轻的护卫前去指路。 “你们是怎么保护公子的?怎会遇到玄熊?”承恩公世子扶着承恩公质问满身是血的护卫,魏鹏程是他唯一的嫡子,他比谁都急。 护卫也受了伤,跪在地上,身子哆嗦:“原本只在外围打猎,可五公子非要深入密林,遇到了一只玄熊,五公子说要猎杀了吃熊掌,一箭射过去,才晓得不远处还有一只更为壮实的玄熊,咱们打不过,也没逃过,护卫死的死,伤得伤,最终五公子被熊拖去。” 魏鹏程先前腿被打断了,才好没多久,也是在家里憋的烦闷,这才嚷着要跟来冬狩,承恩公世子就多派了些护卫跟着,可是那些护卫在猛兽面前不堪一击,他的腿也没好利索,慌乱之下,做了熊的口中餐。 “皇上,冬日天寒地冻,玄熊本就不易觅食,如今饮了人血,愈发激起兽性,为保龙体安康,还请皇上及时拔营回京。”有官员请求道。 尚弘也说:“正是,一切以皇上为重,此次冬狩乃瑞王筹办,却在头一日就接连发生命案,瑞王难辞其咎。” 得以筹办冬狩,瑞王欣喜若狂,觉得皇上看重,可正是因为他一力筹办,出了什么事,都要算在他的头上,即便魏鹏程之事,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发生。 这下魏皇后也没办法为瑞王开脱了,因为现在生死未卜的是自己的亲侄子。 闻姝目光冷冷地瞥了魏皇后一眼,果然,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闻姝没再管魏家的烂摊子,转身进了营帐,太医刚好给沈翊包扎完毕,因为伤在胸口往上一点的肩膀处,半个胸膛都被纱布包裹住了,伤口处还隐约透着血色,闻姝倏地酸了眼眶,因着还有太医在,只能强行忍住。 “多谢太医了,待王爷好转,必有重谢。”事发匆忙,闻姝也没备礼,只能等回京再说。 太医拱手推辞,“此乃微臣分内之事,王妃客气,王爷暂时昏迷,待喝了药,傍晚时分便能醒来,此次王爷伤得重,需得好生调养,以免落下病根。” “好,我记下了,有劳太医。”闻姝转头吩咐竹夏,“送送太医。” “微臣告退。”太医提上药箱离去。 闻姝走到榻前,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抬起手却又不敢碰沈翊,眼泪无声淌了满脸,泪珠汇聚在下巴,凝成更大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打在闻姝的衣上,晕开了一片水雾。 头一次见四哥受这样重的伤,差一点点就救不回来了,闻姝脑海中不断回想太医的话,若是四哥有个万一,她该怎么办? 越想,眼泪就越是汹涌,胸口钻心的疼,仿佛那支利箭也射入了她的心口。 看着四哥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闻姝才晓得四哥在自己心里有多重的份量。 成亲是权衡利弊的选择,可沉溺其中却是因为点点滴滴的爱。 她早已心动,没法骗自己。 沉沦在四哥的温柔之下,是她注定的命运。 “四哥,你答应过我的,要永远陪着我。”闻姝握住沈翊搭在床沿的手,呜咽着:“你不能反悔。” 闻姝哭得这样难过,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翊却无法回应。 “骗子。”闻姝扁着嘴,明眸水光熠熠。 他总说舍不得闻姝落泪,可闻姝哭得最痛彻心扉的一次却是因为他。 “王妃,喝口茶吧,王爷的汤药一会就好了。”月露捧着茶盏上来,见闻姝一个劲地哭,也是不忍心,这次冬狩兰嬷嬷没有跟来,只能她们几个多劝着。 闻姝的帕子被泪水打湿,竹秋连忙给她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闻姝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接过茶盏喝了几口,哭得嗓子都发干。 “外边如何了?”闻姝把茶盏递回月露。 月露说:“外边散了,皇上皇后百官都已各自回了营帐,皇上派了禁卫去营救魏五公子,暂未有消息传回,皇上说明日拔营回京。” “可王爷还没醒,他的伤哪能受得住奔波。”闻姝转头看着沈翊,因为失血,唇色发白。 “兴许要留王爷在这住几日,只是那玄熊……”月露欲言又止,平日连听都甚少听过的东西,如今魏鹏程被玄熊拖走,整个猎场人心惶惶,禁卫看守得更为森严。 “不碍事,玄熊亦怕人,这里远离密林,不会来的。”闻姝倒不惧玄熊,魏鹏程的死,怕是也有蹊跷,要不然这么多人,怎么独独拖走了魏鹏程。 竹夏掀帘进来,“王妃,王爷的汤药煎好了,只是还有些烫。” “放下吧,你们先出去,别搅了王爷歇息。”闻姝心里头难受,她们待在这,连哭也不好意思。 “是,奴婢们告退。”月露等人退出帐篷,面色凝重地守在帐外,在心里头暗暗祈求神佛,让王爷早些醒来。 帐篷内只剩下两人,闻姝的眼泪又忍不住盈满了眼眶,她眨了眨眼,端起汤药吹凉,一滴眼泪从眼睫滑落,坠入了苦药中,闻姝不得不放下药碗,先将眼泪擦干。 药晾得差不多了,闻姝自己抿了一口,弯腰俯身,樱唇覆在微凉的薄唇上,将药汁渡进他的口中。 要是原先,闻姝必要羞臊,可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涩,只余下无尽的哀伤,四哥先前给她喂药时,也是这样的吗? 事后却还说的那样轻松,故意逗她玩笑。 一口又一口,一碗汤药被闻姝用嘴悉数渡给了昏迷着的沈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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