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大雨一样,叫许多人无所适从, 纷纷站了起来,扬头往上首看, 殿内混乱难当,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太后娘娘危急,快传太医——” 有太监跌跌撞撞冲入大雨中,飞奔向太医院。 “有刺客, 快来人护驾……”康德成又喊道,同时将自己的身躯护在顺安帝身前,左右警惕, 仿佛看谁都像是刺客。 原本守在殿外的禁卫蜂拥而入, 从左右两侧包抄站到顺安帝身旁, 严阵以待, 同时控制全场, 闪着寒光的刀刃,使得在场诸位无人敢动弹。 承恩公世子和夫人想上前, 却被禁卫盯着,一颗心高高的悬着,太后可千万不能出事啊!现下太后是魏家最大的倚仗了。 沈翊握住闻姝的手, 将她护于自己怀中, 闻姝回眸看了他一眼,心中安定了不少, 即便有所准备,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直接。 抬头再看,原本气色就不算多好的魏太后,此刻面色发青,嘴角全是白沫,神志不清,已然昏了过去。 “母后,母后!”魏皇后是最急的,吓得她什么都顾不上,跪在魏太后跟前,“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安帝凑了过来,急切道:“快将太后抬到后殿,太医呢?速传太医!” 宫婢嬷嬷连忙将太后抬进了后殿,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冒雨而来,浑身湿透,来不及整理仪容,连礼都没行呢,就被皇上派去后殿,“速速为太后诊治!” 太医院院使神色凝重地把了魏太后的脉搏,又迅速查验一番,脸色大骇,急忙出来跪地回禀:“回皇上,太后娘娘这是中了钩吻之毒!” “钩吻?怎么可能!”魏皇后眼前一黑,几乎要站不稳,被身后的崔嬷嬷扶住。 “微臣不敢夸口,的确是钩吻,钩吻又称断肠草,常生于丛林密布的南边楚国之地,大周难寻此物。”院使的头磕在地上,说话的声音带着颤,实在无法想象,太后好端端怎么会中钩吻。 众所周知,钩吻乃有名的剧毒之物,食用微量便可要人性命,太后这一遭,凶多吉少! “还不快去为太后解毒,”顺安帝怒道,“此乃太后寿宴,怎会混入钩吻,康德成,速派人彻查!” “是!”康德成带着人去查。 殿外的大雨仍旧下个没完,打着伞也能淋成落汤鸡。 这场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皇上,定是有人存心想谋害母后,皇上一定要彻查到底。”魏皇后哭红了眼,无法接受这变故,钩吻之毒,怎么会出现在皇宫呢? “将方才太后所食用之物通通交给太医查验,”顺安帝顿了顿,“不,太医将宴席上所有的饮食尽数查验。” 此话一出,不少人的脸色都白了,捂着嘴唇作呕状,生怕自己也不知不觉中被下了毒,谁能想到在禁卫重重的皇宫里,太后的千秋节寿宴上,居然会出现毒物! 突发祸事,太医院的太医悉数赶来,就连今日休沐的太医也匆匆入宫,开始一一查验宴席上的酒菜。 好半晌,太医回道:“皇上,太后娘娘的酒壶内壁被涂抹了钩吻,娘娘乃是饮用了酒水,才致中毒。” “放肆!太后寿宴上的酒壶怎会被抹了毒物?”顺安帝龙颜大怒,声音震得满殿回响,众人忙作鹌鹑状低着头。 柳贵妃小声说了句:“这次太后寿宴可是瑞王妃一力筹办。” “扑通——”瑞王妃腿软跪了下去,她早已吓得失魂落魄,膝行几步连连磕头,“父皇明察,儿臣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瑞王也跟着跪在瑞王妃身侧,“父皇,瑞王妃乃太后侄孙女,怎可能对太后下此毒手。” 方才还被魏太后捧着的两人,此刻却陷入了谋害太后的嫌疑之中,哪还有半点得意之色。 魏皇后斩钉截铁道:“皇上,这事绝非瑞王妃所为,太后疼爱瑞王妃,兴许是被旁人嫉妒,加害太后,从而陷害瑞王妃。” 虽说魏皇后这个“旁人”没有指名道姓,但能嫉妒瑞王妃的,除了燕王妃还有谁?毕竟旁人和瑞王妃可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不少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了闻姝。 闻姝宛如没听见这话,眉眼半垂,面上只剩下忧心,并无惊慌失措。 这一局,不是冲燕王府来的,而魏家,再没有颠倒黑白的能力。 这不,奉命调查的康德成匆匆赶回,身上的衣裳大半都湿了,面上也有雨珠,却顾不上擦拭,跪禀:“皇上,御膳房掌管酒水的太监投井而亡,奴婢从其身上发现了楚国死士的标记,太后娘娘中毒,定是被楚国细作加害而成!” “混账!宫里怎么会混入楚国死士?禁卫统领何在?”顺安帝偏头看了一眼魏皇后,“御膳房乃属后宫,皇后执掌六宫事宜,怎会叫楚国死士混入其中?” “微臣有罪,求皇上处置!”禁卫统领跪了下去,无法为自己辩解。 魏皇后倒是想辩解,可后宫又确实是自己管着,只能又怨又恼跪地请罪,“皇上息怒,臣妾近几日病着,许是叫人钻了空子。” 楚国死士混迹在𝔀.𝓵御膳房,毒害了魏太后,魏皇后这个中宫之主,失察之罪在所难免,但轻或是重,无非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柳贵妃说道:“皇上,承恩公夫人去世,皇后娘娘病着,有所疏漏在所难免,可瑞王妃筹办寿宴,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实在令人难以心安,若是今日这毒下在皇上酒壶中,损了龙体,万死难辞!” 原本顺安帝是想给柳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可魏皇后却一力把持着,一点权力也不肯放,让瑞王妃来筹办太后寿宴也是魏皇后向皇上举荐的,这下好了,寿宴上太后出事,无论是魏皇后和瑞王妃都难辞其咎。 “父皇恕罪,儿臣失察,但儿臣……”瑞王妃有苦难言,她也是第一次料理这样大的宫宴,哪里有面面俱到的能力,可她又不能把罪责推到魏皇后身上,因而连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皇上,太后娘娘是臣妾的亲姑母,亦是瑞王妃的姑祖母,臣妾哪里忍心叫太后有损,求皇上明鉴!”魏皇后这是想告诉顺安帝,太后出事,她们是最不愿意看见的。 的确,在场诸位都知道魏太后和两人的关系,心想她们还真是倒霉,一个统领后宫,一个筹办寿宴,太后出事,自然和她们脱不开干系,这真是一面忧心太后,一面还要承受皇上的怒火。 顺安帝坐了回去,头疼似的抚了抚额角,命令道:“康德成,查,将整个皇宫掘地三尺,也要将细作悉数找出来。” “禁卫统领协助康德成,即刻去办,若是查不出来,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宫里出现楚国死士,那可是能威胁到天子性命的大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康德成和禁卫统领领命而去,整个皇宫顿时陷入腥风血雨之中,但凡有点异常的宫婢和太监都被投入掖庭,一一审问,确保无虞才能放出来,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理念,鲜血染红了皇宫的地砖,宫婢太监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折在掖庭。 “皇上,”尚弘站了出来,禀道:“臣以为,既然楚国死士能混入皇宫,想必定都城已潜入不少楚国细作,不如将整个定都彻查一番,也好安定民心。” 尚弘这番话,百官面面相觑,一颗心也悬了起来,家里这样多的仆役,谁知道有没有混入一两个,万一有,那不是涉嫌叛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立马有其他官员站出来反对,“微臣觉得这样大张旗鼓,反倒容易弄得人心惶惶,不利于民心稳定。”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顺安帝一时没有决断。 这时,沈翊松开闻姝的手,上前说道:“父皇,如今边境战事胶着,楚国死士混入定都绝非好事,若是让他们如愿,只恐危及父皇龙体安康,儿臣主张彻查,清者自清,便从儿臣的燕王府开始清查。” 若是不查,这场戏又如何热闹得起来呢? 顺安帝和沈翊对视了一眼,随即说:“好,此次便由尚弘为首,御史台督察,彻查定都,但不可过度扰民,不可私动重刑,一切以定都安定,百姓安宁为重!” “谨遵皇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发了话,百官便无话可说。 “皇上,”太医院院使从后殿出来回禀:“太后中毒已深,微臣无能,求皇上降罪!” 钩吻之毒,但凡中了,便难有活命的可能。 “废物!”顺安帝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太后如何了?” 院使以头触地,哆嗦着说:“太后娘娘昏迷不醒,最多还能坚持三日。” “立刻张贴求医皇榜,凡能解钩吻之毒者,朕赏黄金万两!”顺安帝大手一挥,“今日寿宴到此为止,都散了,将太后抬回慈和宫,朕亲自侍疾。” 顺安帝倒是没有处罚魏皇后和瑞王妃,心焦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只当顺安帝一片孝心,如今牵挂太后,无暇顾忌旁的。 宴席散了,众人慌忙离去,大雨未停,但也管不了许多,冒雨也得回家,赶在被朝廷彻查之前,查清楚府中的仆役是否有楚国细作,自己查出来上举兴许还能免责,若是被御史台查出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黄金万两,皇上可真是大手笔。”上了回王府的马车,闻姝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沈翊握了握她的手,“怎么这样凉,吓到了?” 闻姝抿着唇角点点头,“我着实没有想到,皇上当真狠心。” 虽然早知道今日会发生点什么,可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直白的毒杀。 可又不得不说,当众毒杀太后,然后栽到楚国头上,不仅不会叫人怀疑皇上,还会引起百姓对楚国的愤怒,团结一心御敌,兴许能激励边境将士浴血奋战,真是一石二鸟。 但若是明白此局的人,只会觉得皇上无情,毒杀一手扶持自己登上帝王的养母,真乃心狠手辣。 沈翊把她的一双手揣在怀中揉搓,“帝王大多如此。” “今日破绽百出,若是承恩公在,恐怕没有这样顺利,皇上便是算准了承恩公中风,魏涛不顶事,皇后更是废物。” 皇宫这样宫禁森严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混入楚国的死士,楚国的死士要是当真这样厉害,那也应该毒杀顺安帝,毒太后一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婆子做什么? 可皇帝说是楚国的死士,那就是楚国的死士。 “四哥,现在皇上能用这样的手段对付魏家,将来岂不是也能对付我们?”闻姝怕的是这个,恐怕不仅仅是他们,就连那些察觉出端倪的官员也会觉得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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