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看着澜悦,心里头越发喜欢她,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周,澜悦郡主这般勇敢,大胆示爱,追求自己心仪的男子,当真非一般女子,她身上有种闻姝从未见过的蓬勃朝气。 “郡主,我也敬你,祝你早日得偿所愿。”闻姝举杯。 “这个我爱听,干了!”澜悦笑了起来。 千留醉瞪了沈翊一眼,让他管管自个媳妇。 沈翊略耸了下肩,表示爱莫能助。 千留醉咬紧后槽牙,沈丛昀是最喜欢过河拆桥的,他怎么就给忘了呢,竟然还上他的当! 再这般纠缠下去,他当真要赔上自己后半生了。 * 昏过去的魏鹏程被送回了魏家,魏家门房看见面目全非的魏鹏程时,当即腿软,连滚带爬地跑去喊人了。 魏家前不久才送回来一个没了人样的魏宗,今日魏鹏程的惨状,着实把魏家众人吓得不轻,个个提心吊胆,魏鹏程可是魏家长房唯一的嫡子,是魏家的命根子啊! 直到太医诊完脉说:“魏公子除了右腿骨折,其余地方都是皮外伤,无甚大碍,只需要养上几个月就好。” 承恩公世子夫人万氏哭到喘不上气,听了这话才好转些,“到底是谁伤了我儿?天子脚下,竟敢伤我儿至此,我要了他的命!” 自从魏鹏程出生,魏家人对他就是捧着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如眼珠子一般照顾,平日里连不小心擦破皮都要请大夫,更何况伤成今日这般。 承恩公世子魏涛拍了拍万氏的肩,“夫人莫急,已让人去打听了,必要给程儿报仇。” 前去打听的魏家护卫很快回来了,跪着说:“回世子爷,据说打伤公子的是澜悦郡主。” “什么?”魏涛面黑如墨,“北兴王府的澜悦郡主?程儿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打程儿?” 瑞王虽想拉拢北兴王府,可魏家与北兴王府从未有过来往,魏家知道北兴王府瞧不上魏家,也不去惹嫌,毕竟北兴王代表着大周几十万兵马,没必要去得罪。 护卫哆哆嗦嗦的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点不敢隐瞒。 “你们这群废物!连主子都保护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万氏一听这么多人打魏鹏程,心口绞痛,她护得如珠似宝的儿子啊,竟受了这么大的罪。 她半点没听到是魏鹏程先欺辱了人家姑娘,只恨那些动手的刁民伤了她的儿子。 “夫人饶命,公子带了十几个护卫,也没想到那澜悦郡主这般能打,”护卫吓得以头触地,又说:“小人还打听到澜悦郡主后边同燕王燕王妃一块离开福来酒楼。” “燕王也掺和其中?”魏涛背着手,愁眉紧锁,一个澜悦郡主就够头疼了,竟又来了一个燕王。 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闻妍一听到“燕王妃”这个字眼,就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似的说道:“父亲、母亲,依儿媳来看,这就是燕王燕王妃指使的,才会将夫君伤得这样重,可怜夫君受了这么大的苦,父亲母亲一定要为夫君做主啊!” 闻妍手中紧紧地攥着帕子,闻姝!又是闻姝!闻姝就是见不得她好,害她不能再生育,今日又伤了她的夫君,是要打死魏鹏程,好让她守寡,毁了她的前程是吗? 闻姝就这么嫉恨她,非要处处紧逼,不给她留一条活路! 万氏愤怒道:“燕王害死了六爷还不够,今日还想害死我的程儿,他这是要让魏家绝后啊!” 魏家这一辈子嗣颇多,但那些庶出,万氏可不会放在眼里,唯有魏鹏程这个嫡出,才是魏家的正统,肩负着魏家的将来。 “此事我会去找父亲商议,你们先照顾程儿。”这事牵扯太大,魏涛也做不得主,要去找承恩公。 魏涛匆匆离去,万氏还在哭,闻妍乖巧地上前劝慰,自从她中了断生散之后,待魏家诸人就更加和气,尤其是对万氏这个婆母,拼命讨好,只有这样,待来日迟迟不能生育,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不被休弃。 一边劝着万氏,闻妍还一边说闻姝待章氏多么的不孝,对她这个嫡姐也目中无人,直把闻姝贬低到尘埃中,挑起了万氏的怒火。 * 回到燕王府,闻姝说起方才之事,“我看魏鹏程伤的挺重,魏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明日必要参澜悦郡主,你这样会不会得罪北兴王府。” 利用澜悦郡主对付魏家,好是好,可要是因此树敌北兴王府,就得不偿失。 沈翊坐了下来,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无需忧虑,这是北兴王世子默许的,只要没伤着澜悦,他不会在意,澜悦在北兴王府的地位,远比你想得要高。” “默许?难道北兴王府……”闻姝在他身旁坐下,侧着身子看他。 沈翊喝了口茶,才道:“观望状态,此次镰州之事,魏家已人心尽失,瑞王上位就是魏家上位,北兴王府自然也不想为魏家效力。” 闻姝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光看魏鹏程现在的样子,要是瑞王上位,魏家再上一个台阶,他亲姐姐做了皇后,那还了得,整个定都都将永无宁日。” 魏鹏程的行事,魏家不会一点都不晓得,只是不在意罢了,那些百姓,那些姑娘,如魏家来说就是蝼蚁,死了几只蝼蚁谁会在意呢? “但明日魏家必定要参澜悦行凶伤人,我去写份折子,找人呈上去。”沈翊起身,对着闻姝伸出手,“今日可痛快了?” “痛快呀,怎么了?”闻姝不明所以的把手搭在他掌心。 亲眼看着魏鹏程被打成死狗一样,为前些日子魏皇后的算计出了口恶气,闻姝心中畅快得很。 “痛快了就给我磨墨吧。”沈翊手上一用力,把闻姝拽了起来,拖着她往外走,“红袖添香,可解疲惫。” 闻姝懒得动弹,“我还得去看账簿呢,你就不能自个去。” 沈翊一把搂着她,半推半抱,“要姝儿作陪。” 闻姝无奈极了,怎么觉着四哥越发黏人了呢。 仲秋过后,王府里的桂花次第掉落,转而园中的菊花显露了生机,先前闻姝在宫里头看中的绿菊,沈翊让人弄了两盆来,一盆摆在兰苑,另一盆就搁在沈翊书房多宝阁的架子上,在书案后坐着,抬头就能瞧见一片绿意盎然,疲惫的双眼得到舒缓。 沈翊写好折子,派人送了出去。 闻姝在给他收拾桌面,沈翊的书房除了凌盛,没有允许旁的下人不得进入,因此打扫什么都是凌盛,但凌盛是习武之人,不如丫鬟心思细腻,桌上摆的着实有些乱。 “别忙了,歇会。”沈翊本只是想让她来磨墨,结果忙了半晌。 闻姝操心地说:“往后还是我给你收拾书房吧,这乱的,别的大人来瞧见还当王府连个丫鬟都没有呢。” 沈翊笑了,拉着闻姝坐到腿上,“姝儿这般贤惠。” “硌得慌。”闻姝挪了挪臀,沈翊自小习武,身上哪哪都是石更的,冬日里还好,衣裳厚,现在虽转凉,却还远不到穿厚实衣裳的地步,因此坐在沈翊腿上,算不得舒适。 沈翊搂紧她的腰肢,“那是你太瘦,多吃点,长了肉就不硌。” “你不抱着我也不硌。”闻姝坐他腿上,比他高一些,垂眸看着他俊逸的面部轮廓,忽然说:“母亲肯定长得很美,我觉着你不像皇上。” 沈翊微抬眼看她,“我外祖父与外祖母都生得好看,母亲自然也不差,那时即便有了我,锡州城还是有不少人上门提亲。” “母亲没有中意的吗?”闻姝的手搭在他肩上,手指摩挲着他衣裳上的纹路。 事情过去太久,沈翊也不太记得了,“或许有吧,不过她不想给我找后爹,怕薄待了我。” 闻姝眼里浮现一抹向往,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多好,这般温馨美好的一个家。 可她连娘亲生前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闻姝不想这么快告诉沈翊这个秘密,魏家于他已是千斤重担,再多一个,她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四哥是人,不是神。 等解决了魏家,再来论娘亲的仇吧。 “在想什么?”沈翊捏着闻姝的手背亲了下,看她出了半天的神。 “没,”闻姝笑了笑,说:“我在想澜悦郡主和千公子,他们挺登对。” “古话说烈女怕郎缠,反过来也是一样,”沈翊作为局外人看得清楚,“千留醉要是想走,他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会和澜悦耗着。” 身为千红阁的少阁主,想要隐匿行踪再简单不过,却一面烦着澜悦,一面迟迟不离开定都。 “那就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吧。”闻姝搂紧了沈翊,打了个秀气地哈欠,“四哥,我有点困了,想回去午歇。” “走吧,我陪你歇会。”沈翊也没松开她,直接将人抱起,像抱小孩的姿势一般。 闻姝被他抱习惯了,知道他要是想抱,她磨破嘴皮子也没用,就随着他抱着,靠在男人肩上,走路时颠着,越发困倦了,等回到兰苑,眼皮子都要睁不开,还是沈翊拧干帕子给她稍微擦洗了一下。 这一觉睡得满足,虽闻姝总说被沈翊抱着睡热得紧,可习惯了背后有个“大火炉”,沈翊不在,她反倒睡不好。 他不在王府那几日,闻姝总是半夜醒来,看着烛火发呆,过一会再睡去。 习惯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 不出所料,次日上朝时,有魏家一党的御史参澜悦郡主当街行凶,打伤了承恩公的孙子,在天子脚下行凶,实乃目无王法! 魏家本不想和北兴王府为敌,可澜悦郡主害魏鹏程至今昏迷不醒,总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揭过。 北兴王世子单峥上前几步,“回皇上,昨日澜悦是在西大街打伤了个地痞流氓,那地痞强抢民女,无故殴打百姓,澜悦性子直爽冲动,被她瞧见了,心疼那姑娘,这才出手。” 单峥回头看了眼承恩公,吃惊地问:“怎么?那强抢民女的地痞竟是承恩公的孙子?” 他那语调,分明是在讽刺,直把承恩公面上说得发青。 “强抢民女?可确有其事?”顺安帝目光扫过众人。 承恩公黑着脸出列,“回皇上,微臣孙儿只是心仪那姑娘,想纳她入府,许是高兴过了头,被澜悦郡主误会了。” 前边的瑞王听着这话都觉得荒谬,魏鹏程是什么样的人他心知肚明,有时候连他也不放在眼里,可他偏偏是魏家的嫡长孙,魏宗一死,承恩公嫡子里头只剩下魏涛,而魏涛就这么一个嫡子,自然眼高于顶。 此事牵扯到了北兴王府,瑞王不想纠缠其中,就算背地里和北兴王府没有私交,起码明面上不能得罪了,因此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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