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厚重,闻姝给他穿的时候就觉得费劲,脱起来也是一样,脱下盔甲,才发觉他的左手胳膊竟然包裹着纱布。 “怎么受伤了?”闻姝蹙眉捧起他的手,洁白的纱布上还能隐约看见血色。 “无碍,在军中比试时被剑尖划伤。”刀剑无眼,比试时受伤也是难免的事。 “那别碰着水,一会喊大夫来瞧瞧。”闻姝把盔甲放到一边,为他脱衣,见他受伤,闻姝心疼起来,脱衣时都小心翼翼。 沈翊瞧着闻姝迟迟没有舒展的眉,享受着被她关怀的滋味,“好,姝儿为我擦身。” 池中的热水温度正好,两人先后下了池子,闻姝将他的左手搭在池沿,“别放下来。” 拿着巾帕浇湿他的身,又取了香胰子擦在他身上,细致周到。 沈翊盯着她被水打湿,紧紧贴合着玲珑身段的里衣问,“为何不脱了衣裳,湿着多不舒服。” 闻姝嗔了他一眼,“都受伤了还想些有的没的。” 沈翊无辜地笑,“冤枉啊,我没有。” 里衣那样薄,什么都遮不住,反倒湿透了贴在肌肤上,让沈翊眼神愈发炙热,想要撕扯掉碍事的里衣。 闻姝何尝不知道里衣下了水遮不住什么,但她不穿更羞,还是穿着吧。 沈翊看了她好一会,解了相思之瘾才说:“我收到管家递的消息,说你在宫里遇险,是我大意了,明知道你孤身留在王府危险,应该带你一同去。” “你巡视军中,我怎么能去军营,你这不是说胡话。”军营里连伙夫都是男子,大周军营不许女子涉足,就是魏皇后也去不得,这也是卫如黛不可能成为女将军的原因。 “这次幸亏柳贵妃与乐明公主相助,乐明公主还因此被魏皇后罚跪三个时辰,我怪过意不去。”闻姝抬起沈翊的手擦洗,发现他手上多了不少细小的伤口,军营中摸爬滚打太累了,心想永平侯保住闻家不易啊,可偏偏章氏却认不清时局。 “寻着机会我自会相报,魏皇后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敢动你,我就动魏家的人,反正魏家的人多,慢慢玩。”沈翊幽深的目光微沉,已经在想该拿魏家哪个人开刀。 沈翊风尘仆仆回来,又受着伤,两人没在池中胡闹,很快擦洗更衣,出来用膳。 闻姝吃过晚饭,还不饿,只坐在一旁给他布菜,“这几日累着了吧?” 原本要多待两日,他缩减时间,行程必要更加紧迫。 “还行,办差自然没有家里头舒服,”沈翊看着她笑,“尤其是夜里头,不抱着你,睡不着。” “没点正经,赶紧吃。”闻姝给他盛了碗汤,原本心疼他,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心里宽慰了几分,不再那么紧张。 “姝儿喂,我手疼。”沈翊耍起了无赖。 “你伤的是左手,不是右手。”闻姝服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方才用筷子都行,现下喝汤却要喂。 沈翊放下筷子,“我右手也疼。” 闻姝:“你别装,我为你擦洗时把你身上都看遍了,除了左胳膊,其他地方没伤。” 沈翊薄唇微勾,露出个戏谑的笑,“小四也看了?姝儿觉着它伤了没有?” “……”闻姝哑口无言。 有时候真能被他臊死。 闻姝端起碗给他喂汤,红着脸说:“喝你的吧,别说话了。” 沈翊笑意更甚,小声说:“小四很想姝儿。” “我不想,你再不好好吃饭我就让人撤了,饿死你。”闻姝瞪着他,没点正形。 沈翊看再逗下去该生气了,只好举手投降,“好好,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一顿饭吃的闻姝是半点心疼也没了,看他生龙活虎的也知道他伤的不重,等大夫一来,解开纱布看着才一寸长的伤口,瞧着都要结痂了,她顿时嘴角抽了下。 “你裹这么多的纱布做什么?纱布上的血是你的吗?”闻姝还当他伤得极重,结果这伤口再过两天都该愈合了,他裹纱布不是多此一举吗? “自然是,可疼了。”沈翊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闻姝看见他手腕上被火燎烧落下的疤痕,再看那寸长的伤口,“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大夫瞧见都要笑了。” 大夫还当多重的伤呢,大半夜喊人家过来一趟,结果这么点伤,抹了点药,纱布也没缠回去,就拎着药箱走了,指不定觉得两人有毛病,大半夜折腾人。 “真的疼。”沈翊从后圈住闻姝,薄唇落在她耳后,再度抱着她,才觉得满足,“姝儿疼疼我。” “你别耍赖,睡觉了。”闻姝倒是想心疼,沈翊这副样子,让她怎么心疼得起来,严重怀疑方才是故意让她帮忙沐浴才裹这么多纱布。 沈翊像是放大版的踏雪,双臂缠着闻姝,“都说小𝔀.𝓵别胜新婚,姝儿不想我吗?” “你……”方才沐浴时都没做什么,闻姝还当他改了性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弄得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饱暖思淫\欲,小四疼,姝儿帮帮我。”沈翊低沉的嗓音落在闻姝耳畔,温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中,弄得她心尖都漫着痒意。 闻姝抿了抿唇,还没决定好,手就被沈翊握住,牵引了过去,覆上灼热的地界,心口颤了颤,燃红了耳垂。 在床榻上闻姝这只小白兔,哪里斗得过老狐狸,半推半就的,也就随了沈翊的意。 果真是小别胜新婚,这一次闹得比圆房那日还要晚,闻姝都看见窗户上透出一丝天光,被沈翊紧紧地抱着入睡时,昏昏沉沉地想,方才应该吃点东西,饿得她不行了。 可又实在是累,懒得起身,索性带着饿意睡了过去。 两人折腾得晚,可闻姝没睡多久就醒来了,是被饿醒的,坐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月露,我好饿。” 她都要饿晕过去了,什么都顾不上,先喝了半碗热粥,险些烫了舌头,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今早比先前吃的都多。 闻姝用过早膳,沈翊才带着满身汗从练武场回来,一大早就去了练武场,身上哪有什么伤,分明就是讹她,闻姝后悔自己太过心软。 “醒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吗?”沈翊一面洗漱一面和她说话。 闻姝气恼地撇开脑袋,吃着山楂果干不理他,方才用早膳太急了,吃撑了,胃里头又有些不适,只能吃点酸的缓解一二。 沈翊没得到回头,扭身看了眼,见某人嘴角都要噘到天上去了,顿时忍俊不禁,笑开了,“这是生气了?” 擦了把脸,沈翊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走到闻姝身前,“嘴巴噘得这么高,看来是很生气啊。” “你走开,臭!”闻姝推了他一把,沈翊身上都是汗味。 沈翊笑,“昨晚怎么不嫌?昨晚也出汗了。” 两人哪回做完不是大汗淋漓,两人的汗黏在一块都分不清是谁的。 “你还好意思说昨晚。”闻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再不想理你了。” 沈翊哄着,“小别胜新婚,昨晚是弄狠了些,我帮你看看?抹点药膏。” “不要。”上回她说有些疼后,沈翊不知从哪弄来一些药,抹了倒是舒适的很,只是闻姝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吃完最后一片果干,站起了身,“我去看看兰嬷嬷。” 闻姝像炸毛的猫似的急匆匆走了,沈翊唇角噙着温柔的笑,用早膳时看了一眼桌面,才发觉她比平常多用了些,看来是把她饿着了,才这样生气。 看来下次做前要吃饱点。 要是闻姝知道沈翊“反省”出这么个结论,非得气得三天不理他。 不过哪怕沈翊没和闻姝说,他也哄了三天才再度获得夜里头抱着美人入睡的资格,“明日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谁的好戏?”闻姝侧躺着,她后背紧紧地贴合着沈翊的胸膛,天气转凉,两人抱着入睡也不热。 沈翊的下颌搭在她肩头,轻嗅着她的发香,“魏家的。” “那行,我喜欢。”魏家的热闹,她最爱看了。 翌日上午,沈翊带着闻姝去了福来酒楼,坐在二楼临街的隔间。 福来酒楼位置优越,一面靠着西大街,一面倚着定河最宽敞之处,河面上停着许多画舫,定都的秦楼楚馆皆在这附近,一到夜里头各色美人穿红着绿,人来人往。 这边酒楼食铺多,白日里也不冷清,街边不少摊贩,两人所在的隔间窗户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卖豆腐的摊贩,一旁飘扬着的招旗上写“杨记豆腐”。 豆腐摊子后守着一个驼背的老丈,一边用蒲扇扇着豆腐上飞来飞去的蚊虫,一边招呼客人,有客人来就放下蒲扇装豆腐,闻姝看见好几个客人端着碗碟来的,许是就住在附近。 正好到做午饭的时候了,豆腐一会就卖空了。 闻姝手里剥着松子说:“豆腐摊生意还挺好。” “赚个辛苦钱,做豆腐很累。”沈翊喝着茶。 闻姝看老丈驼着的背就知道,“也比种地强一点吧,种地全靠老天爷赏饭吃,干旱还是洪涝都说不准。” 像镰州那样,遇到干旱太容易死人了。 沈翊放下茶盏,抓过一把松子剥了起来,“要是少些地痞恶霸的话,做豆腐是更赚。” 闻姝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见卖空了豆腐的老丈并没有收摊,而是等了一会,来了个穿着洗得发白衣裳的姑娘,挑着两担豆腐,瞧着才十五六岁,竟能挑起这么多豆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闻姝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 老丈和姑娘一起把豆腐抬到桌面上,继续售卖,老丈给姑娘擦着汗,姑娘从怀里拿出带来的烧饼递给老丈,两人一同吃了起来。 闻姝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很寻常的一幕,她却觉得很温馨。 温馨往往是短暂的,才不过几颗松子的光景,老丈手上的烧饼都没有吃完,就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紫色华服的公子哥,一手把玩着折扇,一手盘着两个核桃,有种违和感,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远远看见那公子哥,老丈三两口吞下了半张烧饼,然后推搡着小姑娘,想让她离开,那姑娘也没犹豫,起身挑起担子就要走。 可她却没走成,被公子哥带来的护卫拦住了前路。 “呦,这不是豆腐西施嘛,许久未见,怎么见着本公子就要走啊?”公子哥眼神佻达地上前,摸了一把姑娘挑担子的手,吓得姑娘直往后退。 老丈冲出来将姑娘护在身后,“五爷,您安好,今个儿是想吃豆腐吗?小人给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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