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帝本就没打算这件事牵扯上燕王府,随手挥退禁卫,“皇姐说的是,皇后也勿要着急,总得把事情查清楚。” 魏皇后哪能不急,“皇上,闻婉与燕王妃乃同胞姐妹,若非事实,她何故攀咬妹妹。” 闻姝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福了福身,说道:“回皇上,儿臣与五姐姐向来不睦,永平侯府人人皆可作证,五姐姐怎可能听儿臣的吩咐。” “永平侯夫人可在?燕王妃所说属实吗?”顺安帝随口问道。 章氏从人堆里站出来,恭敬地行礼:“回皇上,确实如此,闻婉与侯府诸人皆不睦,况且闻婉已出阁,甚少回侯府,臣妇也不知她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谋害瑞王妃。” 章氏也没想到,有一日她要给闻姝做清白的证明,她也知道魏皇后想让她说什么,可是闻姝闻婉不睦众人皆知,她但凡歪曲,被查出来,就是欺君之罪,章氏还没这个胆子。 魏皇后狠狠地瞪了章氏一眼,又说:“方才所有人都瞧见了,燕王妃亲口吩咐带闻婉下去更衣,燕王妃如此关心闻婉,还说不睦!” 闻姝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闻婉毕竟是妾身的五姐,打断骨头连着筋,就让她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也实在难看了些,妾身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叫人给她换了身衣裳,皇后娘娘要是不喜,便叫人扒了她的衣裳,妾身一切听娘娘的令。” “你——牙尖嘴利,”魏皇后看向闻婉,“你来说,到底是不是燕王妃指使的?” 闻婉连连点头,“皇后娘娘,就是……” “五姐,我好心让人为你更衣,你怎得还反咬我一口,幼时你便常常欺凌我,我也不曾于你计较,”闻姝提了下裙摆,腰间挂着的一个桃红色荷包微微晃动,打断了闻婉的话,“听闻赵姨娘病了,镰州一事虽由燕王处置的,可你也不能因恨诬陷于我啊。” 闻婉死死地盯着那个桃红色荷包,那是香果常用的荷包,香果在闻姝手中! 她即刻闭嘴,不敢再乱说话,香果在闻姝手中说明闻姝晓得蛇床草之事,要是再曝光此事,那她就是谋害燕王妃与瑞王妃,罪加一等,更别想活了。 闻姝还特意提到赵姨娘,分明就是拿赵姨娘和闻琛威胁她。 “这事和镰州又有什么关系?”顺安帝不解地询问。 沈翊回话说:“回父皇,镰州同知赵馈乃是闻婉的亲舅舅,此事父皇交于儿臣处置,闻婉怕是怨恨上了儿臣,才诬陷王妃。” “原来如此,其中竟还有这般纠葛,那闻婉所言便不可信,”顺安帝沉着声说,“闻婉,当初赵馈一事,朕已看在永平侯的面子上,并未处罚你生母,今日害瑞王妃小产,若是还敢诬陷燕王妃,那你生母等人,朕也容不得!” 要说闻姝还只是拿赵姨娘威胁闻婉,顺安帝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她,要么你认罪,要么你和你生母一起死。 赵姨娘到底是闻婉亲娘,养她成人,闻婉怎敢拿生母的命去赌,况且她本就是情急之下攀咬闻姝,并无证据,再被顺安帝这么一吓,她哭着摇头,“罪妇知错,不是燕王妃指使的,罪妇是受了惊吓,无意间才将瑞王妃带下水,求皇上勿要牵连家母。” 魏皇后面露不忿,真是没用的东西,吓唬几句就改了口,这样好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既你已认罪,谋害皇孙,死罪难逃,”魏皇后看向江夫人,“她既是江家女……” 魏皇后还没说完呢,江夫人就抢着说:“皇后娘娘明鉴,当初是这个贱人爬了我儿的床,逼着我儿娶她,我儿至今没有进过她的房门,臣妇早就想休了她,求皇后娘娘宽恕江家。” “对,对,皇后娘娘,微臣即刻便叫犬子休了她!”江大人也顾不上别的,只求保住江家人的性命。 闻姝由沈翊扶着坐下,多看了闻婉一眼,犹记当初闻婉出阁时多么的神气,在她跟前炫耀,可原来她嫁过去是守寡,江允淮倒真是恨极了她,成亲一年了,竟没进过她的房门。 周围站着的夫人们也一脸戏谑,视线若有似无地看向章氏,侯府姑娘竟会爬床,这样丢脸面的事,还是头一次听说。 章氏掐着掌心,眼睛瞪着闻婉,恨不得将她瞪出一个窟窿来,临死前还要害了侯府名声,真是活该被五马分尸! 闻婉跪在地上,紧紧地攥着拳头,被众人鄙夷的视线打量,让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仿佛剥光了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指点点,既然江夫人不顾她的脸面,那她死也要拉着江夫人垫背! “回皇后娘娘,罪妇今日本不想来,是婆母死活要带我来,还对我动辄打骂,若非方才我婆母打了我,使我头昏眼花,我也不至于害了瑞王妃,罪妇有罪,可江闻氏也难辞其咎!” “你这个贱人!你要死了居然还敢攀咬我,”江夫人气从心来,扭头就给了闻婉一巴掌,“江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闻婉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怕的,当即也打了回去,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撕扯起来,她打她的脸,她又抓她的耳朵,两人互相抓扯头发,发髻散乱如鸡窝,脸上这一道印那一道痕,众人看着惊得合不拢嘴。 这哪里还有半点世族贵妇的模样,简直就是两个泼妇啊! “够了!”顺安帝实在没有心情在这看她们扯头花,“事发之时,闻婉已是江家妇,江家难辞其咎,江学林革职,杖三十,江闻氏剥夺诰命,杖三十,江允淮身为闻婉的丈夫,革职,杖五十,江家驱逐去京,闻婉……” “依皇后看,闻婉该如何处置?”顺安帝转头看魏皇后。 魏皇后毫不犹豫地说:“自然应当赐死,害了天家皇孙,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一个闻婉难解魏皇后心头之恨,千盼万盼的嫡皇孙就这样没了,魏皇后恨不得诛她九族 “也罢,”顺安帝道:“赏闻婉鸩……” “皇上,”闻姝忽然起身,行礼道:“皇上恕妾身多嘴,可否求皇上留她一命,父亲已年迈,尚在边境御敌,若是他知晓五姐殒命,怕是会悲痛万分。” 长公主跟着说:“闻婉该死,可永平侯到底为大周戎马半生,现下边境不稳,若是听闻女儿死讯,怕是会动摇军心,皇上不如就将闻婉圈禁于寒山寺,教她日日为瑞王妃,为大周祈福。” “她害了瑞王妃,就只得了圈禁?”魏皇后自然不满,“永平侯教出这样的女儿,本宫还没治他的罪,他岂敢不满!” 顺安帝闻言偏头看魏皇后一眼,“治永平侯的罪,难道皇后去守边境?还是魏家有谁愿意去守边境?” “臣妾不敢。”魏皇后咬紧后槽牙,魏家要是能出虎将,哪还有永平侯什么事,魏家现在最缺的就是兵权,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武官。 原本想拉拢永平侯,可今日之后,她恨死闻家了,连带着闻妍和章氏她也不喜,永平侯是不可能再站在瑞王这边了。 “罢了,就照皇姐说的办,即刻将闻婉押入寒山寺,非死不得出,”顺安帝起身,“朕乏了,管事等人由着皇后责罚,今日的赏花宴到此为止。” 瑞王妃小产,于顺安帝而言是好事,也懒得重罚,康德成扶着顺安帝离去。 “恭送皇上!” 魏皇后送走顺安帝后起身,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一肚子气还没出呢,冷硬地吐出几个字:“全部杖毙!” 她处置不了闻婉,还处置不了这些管事丫鬟护卫吗? 一听杖毙,奴仆们纷纷哭嚎起来,“皇后娘娘饶命啊!”“娘娘恕罪!” 夫人们用帕子掩着口鼻,这可是几十条人命啊,魏皇后罚的也太重了,可谁也不敢开口求情,都知道魏皇后在气头上,免得引火烧身。 闹剧结束,魏皇后走了,众人才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下山。 沈翊扶着闻姝回到厢房,“何必为她求情,她小时候没少欺凌你。” 那杯鸩酒,合该闻婉下肚。 “不是为她求情,是因为永平侯,”闻姝叹了口气,“侯爷身为人父,对闻婉定是有父女之情在的。” 还记得从前永平侯在府中时,闻婉很得侯爷的宠爱,因为娘亲一事,她记着侯爷的好,这才出口求情。 “还是你心善。”沈翊想想也是,永平侯八个子女,他的几个孩子都歪瓜裂枣。 闻琅闻琛就别提了,闻璟学了武,瞧着有点能担事的样子,但年岁还小,永平侯府百年家业,怕是要倾颓了。 章氏当真娶错了,既不会教养子女,也没有当家主母的度量,还目光短浅,若非她一味想攀附权贵,低调谨慎一些,永平侯府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尴尬局面。 “四哥你闭着眼睛夸,今日之事我才是罪魁祸首啊。”闻姝哭笑不得,她觉得自己和“心善”这个词是挨不着边了。 沈翊:“不一定,我觉得瑞王妃小产蹊跷,即便落水,可一会就救上来了,还没闻婉淹得久,不至于这么快就小产。” 瑞王妃从落水到小产,半个时辰都没有,太快了。 “可能还未满三个月吧,头三个月是容易小产。”闻姝当他是宽慰自己,便说:“总之事情已经这样,过去就不提了。” “行,那就不说了。”沈翊也只是猜测,他是觉得瑞王府原本就一团乱麻,瑞王妃这孩子除了魏家,没有人希望她生下来,连瑞王也未必。 闻姝想了想,“我想去见见闻婉,方便吗?” “晚一点,等皇上皇后离开再带你去。”沈翊知道两人还有些话要说。 “好,那歇会吧,有点累了。”闻姝手上还在隐隐作痛。 “走吧,”沈翊扶着她进了内室,“晚上去庄子上住,明天再回定都。” “好啊。”闻姝说着打了个哈欠,困出了眼泪。 这一觉她睡得久,日头都快下山了,两人才去到寒山寺关押闻婉的地方。 说是寒山寺,其实离寒山寺有些距离,是一栋废弃的旧宅子,闻姝关押在其中一间,有禁卫把守,闻姝走进去,一股腐木烂泥的气息扑面而来。 推开房门,一束光亮照了进去,金色的浮尘在半空中翻滚,里边十分窄小,连透气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蛛网遍布,屋内就一张破板床,一张缺了半个腿脚的桌子,闻婉坐在唯一的一张旧椅子上,低着头,听见动静也没反应。 禁卫都被闻姝遣到外边去了,因此她没关门,抬手把一团蛇床草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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