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絮面露疑色,先望了眼一旁的周朔,眼里的意思很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不宜有外人在场。 周朔顺着柳时絮的视线,在心里直指指自己,这个外人难道是在说自个? 周朔识趣走开,“那么,你们先聊,我去楼下等楚姑娘。” 望着周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楚涟月喊道:“周大人,麻烦帮我催一下消食的点心哦!” 她话音未落,猛然间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进屋内,安静狭窄的角落里,她不得不抬起头与柳时絮对视,他紧紧盯着她的唇,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一抹猩红,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由于他给人的压迫感十足,楚涟月心跳加速,脑子还有点懵,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他却欺身上前步步紧逼,一只手抵住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略带侵略性的眸光在她脸上游走,最终停在她的唇上,但吻迟迟未落下。 楚涟月呼吸一滞,在等着吻落下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只被逼得急眼的兔子,眼睛红红的,一副随时想要咬人的姿态,柳大人此刻就像那只兔子,平日里任由她这只大灰狼索取,今天不知怎的,忽然跳起来咬人,还挺……令人难以招架。 但她等啊等,兔子没有咬人,想象中的报复的吻也没落下,柳时絮饶有兴致盯着她期待落空的脸,眼底戏弄的意味很明显。 他松开她的下巴,修长的食指微弯,轻轻刮过她的鼻尖,唇边扬起弧度,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戏谑的快感,“你还真是笨,周朔走了谁替你付饭钱?” “什么意思?”楚涟月彻底懵住,显露出几分呆相,周少尹不是在楼下等她么?她挣开他的怀抱,忙不迭趴在窗边往下瞧,果然见可怜的周少尹被墨新扛在肩上走远。 柳时絮哪里是被逼急眼的兔子?分明是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楚涟月恨得牙痒痒,打算先拿他磨磨牙,她松松手腕,一步步靠近他,“墨新不在,谢黎也不在,我看你这回怎么全身而退?看招!” 没等她捉住他的衣角,房门砰砰砰被人敲响,是店小二带着人来收拾屋子,原来墨新在扛走周少尹之际,顺便吩咐酒楼的人上去收拾屋子。 赶在楚涟月气急败坏咬人之前,柳时絮及时打开房门,小厮们鱼贯而入,擦桌的擦桌,端碗的端碗,忙中有序地清理饭桌。 店小二手里拎着食盒,满屋寻找,终于在椅子上找到一脸颓败的楚涟月,“客官您在这啊,点心已经打包好了,今晚的费用一共是五十两。” 一顿饭五十两耶!楚涟月想过玉琼楼会很贵,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贵,她口袋里的钱,加全身上下的物件都不够付这顿饭钱,她两手一摊,“不是说过了么,把雅间让给柳公子,这顿饭钱就由他来付。” 店小二转头看向柳时 絮,柳时絮倒也没赖账,不过付钱的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今晚不许她踏进玉琼楼一步,否则这帐我可不认。” 听到这里,楚涟月忍无可忍,拍桌而起:“你、你不要得寸进尺,凭什么拦着我?” 可恶!她原本还想找借口留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事,但却不想他连这都预判到了,他到底在查什么案子,神秘兮兮,连她也不能说? 柳时絮悠悠瞥她一眼,心情颇好道:“你若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 店小二递给楚涟月食盒,好心劝道:“姑娘快走吧,别让我们太为难。”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楚涟月还是懂得一些的,她咬咬牙,拎起食盒放出狠话,“咱们走着瞧!” 心里愈发好奇柳时絮想做什么。 此时正值饭点,街上人来人往,楚涟月捧着食盒在路边蹲了半晌,点心都被吃光了,也没找到溜进去的机会,而且她发现街上人虽多,进入玉琼楼的人却寥寥无几。 玉琼楼四周似乎遍布着高手,隐隐约约形成一股威压之势。 正门走不通,楚涟月只能将目光落在玉琼楼背靠着的江面,她就不信柳时絮还能在江里也安排的高手? 夏夜的江水带着温热的气息,楚涟月很快适应水里的温度,不紧不慢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游去,听风阁在三楼,她没费多少功夫便爬上三楼的窗户。 楚涟月双手紧紧扒在窗边,刚想歇口气,窗里传来女子清洌干净的嗓音。 “阿絮你也过来放一盏吧,我知道这两年来,你过得也很不容易,幸好有你,我才能走到今天,谢谢你,阿絮。” 贺渝眼圈有些泛红,松开手里的孔明灯,怔怔地盯着逐渐飞远的灯,思绪落远,丝毫没注意窗边那双错愕的眼睛。 柳时絮与贺渝并肩而立,俯首点灯之时,余光瞥见楚涟月那张失落的脸,他没有一瞬的犹豫,伸手将她推了下去。 坠落的瞬间,楚涟月拼命想抓住周围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柳时絮的手近在咫尺,但她眼睁睁望着他将手背过身后,丝毫没有拉她一把的想法。 原来他并非失手,是故意推她下去的。 天地在旋转,意识也跟着颠倒,江面倒映夜空,两边都有星河与灯影,还有孤零零的圆月,像是梦境才会出现的景象,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在落向哪边。 是在做梦对吧? 被江水吞没的刹那,她忘记敛住呼吸,猛地呛了口水,胸口的闷痛与鼻腔的腥辣感,让她明白这一切不是梦。 那个冷漠绝情的家伙,竟然真把她推下水! 到底是何缘故?他身边的那位姑娘又会是谁呢?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涟月一边往岸边游,一边细想那位黄衣姑娘说过的话,记得黄衣姑娘唤柳大人“阿絮”,如此亲昵的称呼,连她自己都没有这样称呼过耶! 那黄衣姑娘还说这几年谢谢有他陪在身边,楚涟月可以断定他二人相识已久,不是朋友就是知己。 再反观柳时絮今日的举动,一向怕麻烦的人竟肯亲自来换雅间,还千方百计赶她走,甚至下令不许她踏进玉琼楼一步,本以为他是在办什么要紧的案子,却不曾想是为哄佳人开心。 而现在,被她识破后,他毫不留情推她入江,分明是心虚,怕她打扰他的好事,难不成那黄衣姑娘是他喜欢的人?若他早有心悦之人,当初又何必来招惹她呢? 楚涟月浑身湿漉漉坐在江边,苦恼地思考着这些问题,隔着江面,她瞧见一盏接一盏的孔明灯逐渐飘起,不一会儿的工夫,江面升起数千盏灯,忽明忽暗,乘着风越飘越远。 眼前的一幕,莫非也是柳时絮为黄衣姑娘精心准备的? 围在江边的人渐渐变多,有吟诗赞叹的,有闭眼祈愿的,也有单纯凑热闹的,欢声笑语中,只有楚涟月咬紧唇,仰着头用力眨眼,不让眼泪落下,想得越多,失望就越多。 她努力将思绪拉回当下,就听到身旁有几个年轻姑娘在交谈。 其中一位粉衣姑娘感叹道:“好美啊,谁肯为我付出这样的心思,我定要嫁给他。” 另一位接话道:“可你还上次说,谁给你做纸鸢就嫁给谁,你想嫁的人也太多了吧?” “嘿嘿,世上男儿如此多,就不许我挑一挑么?今晚就喜欢放灯这位。” 楚涟月扭头,忍不住问道:“即便放灯这位三心二意,处处招惹别的姑娘,你也愿意嫁?” 几位姑娘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粉衣姑娘更是气势汹汹望过来,看到楚涟月的第一眼吓得花容失色,骂人的话呼之欲出,但当她看清楚涟月的脸后,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下去,转头拉着好友们走开。 楚涟月觉得是自己赢了,刚要转回身,旁边有个小孩偷偷望她一眼,倚在母亲怀里问:“娘亲娘亲,今日不是中元节,为什么会有鬼姐姐坐在江边哭?” 楚涟月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冲小孩龇牙道:“我不是鬼,而且我没哭。” 妇人立马捂住自家小孩的嘴,十分歉然地望了楚涟月一眼。 楚涟月吸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天上的灯影,她一遍遍擦着滴落在手背的泪珠,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没哭,我很勇敢的,我什么都不怕。” 他只是暂时忘记了她,等他恢复记忆,兴许就不会这般冷漠无情了,到那时侯,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五十九章 夜风渐起, 江潮涌生,层层叠叠的波澜把明月的倒影撞碎,无声的漩涡想要一点点吞噬那抹耀眼的光辉。 “阿絮, 你在瞧什么?” 柳时絮收回目光,眸底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焦躁, “殿下不宜在外久待,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贺渝神色落寞,正欲答应, 门外悄然落下一道身影, 暗卫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启禀主子,方才窗外有不明身份的人靠近, 没等属下出手, 那女子便跳江而逃,是否要派人清理掉?” 贺渝再转身时,脸上的落寞之意已收得干干净净, 声音很轻,但透着股狠绝与干脆,“叫阿常去处理吧, 若再有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 不必犹豫直接灭口。” “殿下请慢!”柳时絮语气有些急促,意识到自己失态后, 他微微垂下眼睫, 斟酌道:“臣认得那人, 她是为臣而来, 并不知殿下在此, 望殿下能饶她一命。” 贺渝半晌没开口,忽而扬唇笑了笑:“原来阿絮就是为了她, 才想跟我解除婚约?看在你的份上,今日饶她一命,下不为例。” “谢殿下成全。”柳时絮面色平和,宽袖下骨节分明的手却紧紧握成拳,不知不觉间,掌心沁了层细腻的汗珠。 贺渝挥退暗卫,“退婚的折子我迟迟未批,我知道,这对阿絮来说很不公平,但朝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若这时候取消你我二人的婚约,只怕更会引起无端猜忌。等朝堂稳定后,我会给你二人赐婚,不过现在还请阿絮,在外面莫要跟别的姑娘走太近,毕竟你名义上还是我的未婚夫。” “臣遵旨。” 回到姜府时,夜色已深,听小厮们说未曾见楚涟月去书房,柳时絮脚步微顿,命小厮点灯带路去西院。 今天发生的事,他想和楚涟月解释下,顺便嘱咐她牢记,身处玉京城,乱闯乱撞随时可能被灭口,也许下次他就没法救她了。 他已许久未曾来过西院,原来西院离东院这般远,加上西院空置时间太长,路上庭灯幽暗树影婆娑,从东院到西院,是一条漫长而漆黑的路。 他不知道,楚涟月每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过这条道,从没听她喊过累,有时候他回来得晚,她就睡在书房门口,但只要听到他的脚步声,便会立刻睁开眼,永远是那副活泼爱笑的模样,吵嚷着要培养感情,彷佛从来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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