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转眼就到了纪府门口。 纪安正巧刚从店铺里回来,正在门里和门房说话,看见纪昭过来,便笑着道,“钟四姑娘身子还好么?” “最近倒是没生病。” 见他回应时眉眼间倒似比寻常柔和几分,纪安颇有几分讶异,“你和钟四姑娘倒是投缘——” 他话还未说完,纪昭身后的盘豆已是想要猛猛点头,那何止是投缘,他家公子哪怕是对待亲妹妹,估计都没有对四姑娘这么上心! 哎,也不对,公子也没有亲妹妹,这倒是有点不好比较? 他正胡乱想着,却见面前人已经抬脚向着院中走去,忙先将各种想法都甩在一边,立马跟了过去。 进了书房,看了眼时辰,纪昭照旧在书案旁坐下,正要翻开书继续往下看时,目光不知瞧见了什么,微微一怔。 他旁边,学院统一样式的书袋上,一个小木牌系在书袋背带上,耷拉下来。 木牌上,一面写着“峨溪学堂”,一面则是两个数字,“柒柒”。 ——这是他的学堂编号。 七七,原是出自这儿么? 纪昭眼中不自觉浮起一层笑意来,将那木牌重新放好后才继续看书,只是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出神了霎那。 算起来,自己写给皇兄的信应是早已到了,就是不知皇兄见信后是何反应……又采取了什么行动? 可惜这些年的信一直都只能是单向的,皇兄不可能冒险给自己回信—— …… 他这边对京城的情况只能依靠猜测,仅仅几墙之隔,钟府中,崔清若接过信细细看了下来,眼中多了些赞许,“你大哥此事倒是办得不错。” 就是只打折那姜成的一条腿还是太便宜他了些。 虽说目前查出来的罪责主要都在姜老夫人身上,但是姜成这个爹也不配当爹! 只看看阿意来顺江府这几年来,他可曾派人来慰问过一次? 幸亏阿意对他也并无多少仰慕之情,不然岂不知要伤心多少次? 不过这般一想,崔清若不由得更觉心疼,父女之间本是天生的血缘纽带,生来就带着亲近,他姜成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她家阿意一点儿都不欢喜他? 该打! 信一共是有三封,除钟朗寄过来的这一封外,第二封是京中崔家寄过来的,信中言,已经寻到了一位合适的京菜师傅,现在人已经在来顺江的路上。 至于第三封,崔清若只看信封落款便严肃了神色,打开后一字不漏反复看了两遍后神色才略有放松。 烛光之下,信纸上半截因为持信人的动作先是绷直后又自然向后微弓,隐隐可见写着什么诸如“确有二子”“贱名小牛”“年已久远,难辨其貌”“纪家夫妇外出避债,一去数年,不知踪迹”之类的话。 崔清若沉吟怕片刻,才抬眸看向钟玖道,“你祖父可有说什么?” 闻言,钟玖眼中闪过一丝怪异,话中语气也带着几分疑惑,“祖父说,真假倒也未必就那般重要。” 哦?老爷子竟是如此认为?崔清若闻言亦是愣了下,他们钟府先后两次派人去查纪昭的身份,两次都未发现任何不对,纵是如此,老爷子仍说“真假”,也就说明了老爷子本人对这查证结果也并非完全信服。 那又为何说“真假不重要”?崔清若思索了下,只能猜测应是纪昭本人的确看着不像个对阿意存有坏心思,他若真有怀心思,且还瞒过了老爷子的眼睛,着实不大可能。 旁边,钟玖接过第三封信又看了一遍,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娘,要不我再派人查一遍?” 崔清若本想摇摇头说不必了,但是瞧见钟玖皱着的眉头后,便知晓若是不让他查他反而会一直纠结于此事,于是索性道,“好,不必急躁,慢慢来。” 待钟玖走了后,崔清若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倒也难怪小玖如此不放心,只单单“贱名小牛”这句就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些日子时时到钟府陪着阿意玩的小公子,着实很难和这个贱名联系在一起啊。 鸣翠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夫人自顾自摇着头,不由得好奇道,“夫人这是在为何事犯愁?” 崔清若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无奈摇摇头道,“还不是家里的小祖宗,别的不说,这眼光的确是不一般——” 不然,当初老爷子喊了那么多个少年郎过来,她怎么就偏偏认定了这个就是她的五哥哥?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少年郎里,确也没有一个比得过纪昭十分之一的。 “夫人可是要去看松月院?” “让人去知会一声,等会儿晚饭直接送松月院去。” …… 对背后这些弯弯绕绕的阿意尚且都还不知晓。 晚膳后一边温书一边消了消饱后,阿意洗漱完毕,抱着七七睡得格外安稳,一睁眼便已是天亮。 对于今日要进行功课考核的事儿,阿意自己倒是没什 么感觉,反倒是小绫和环儿两个人,从陪着阿意一道儿去老爷子院子中时就暗中绷着个精神,直到看见老爷子亲自牵着阿意的手出来时才松了口气。 老爷子明显心情不错,“你说说想要个什么?” 阿意歪了歪脑袋,“什么都可以吗?” “哈哈哈,只要外祖父有的,就都可以!” 阿意眨了下眼睛,心里已是有了主意,回头看了眼书房,又抬头看向老爷子,一脸诚挚,“外祖父书房里的那个黑色的砚台也可以吗?” 话音一落,老爷子错愕了一下后点了点阿意的额头,疑惑道,“那个砚台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你怎的就看上它了?” 阿意不回答这话,转而反问道,“那个砚台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外祖父怎么就留它在书房里?”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瞧瞧——”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一边笑一边转头对站在旁边的管家常伯等人道,“这小丫头,心思转得可比我快多了!看来今天这个砚台我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喽!” 常伯早已抬眸示意书童去将那砚台装起来,此刻闻言,不由得失笑,老爷这话说的,倒好似他还真会不给似的? 且不说今儿个四姑娘问答全对,哪怕就是平常的日子,四姑娘开口要那砚台,老爷子估计也会马上就吩咐人将砚台收拾了送到四姑娘那儿去,顺便还可能夸一夸四姑娘眼光好。 果不其然,他这念头刚落,下一刻就听见老爷子道,“不亏是我外孙女,这眼光就是好!” 话里话外的骄傲劲,简直要传到院外去。 但老爷子爽朗的笑声还没停住时,瞧见阿意眼神有点微微闪烁,顿时觉得不大妙,弯下腰来试探着问道,“阿意,来,你告诉外祖父,这砚台你是要自己用么?” 阿意眸子澄澈,一脸单纯,就是说出来的话让老爷子立时梗了下。 她说,“外祖父,是我不可以送给别人吗?” 常伯瞧见老爷子僵住的神色,别过头强忍住笑,轻咳了一声正打算给四姑娘解释几句那砚台的珍贵时,却见老爷子已是先一步摸了摸四姑娘的头顶,“可以,外祖父把东西送给你了,如何处置就由你做主。” “谢谢外祖父!” 一见阿意笑得亮晶晶的眸子,老爷子适才还觉得肉疼,现在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乐呵呵笑着道,“傻孩子,跟外祖父说什么谢谢啊?” 外面,鸣翠已经等了许久,正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时,老爷子已经瞧见了她,便低头对着阿意道,“去吧,你大伯母那边怕是要等急了。” 今儿个崔清若要去徐府,昨日便说了带阿意一同过去。 “外祖父,再见。” “好嘞,等回头我让人把砚台直接送你院子里去,去吧,去吧!” 阿意走后,常伯见这日头倒是不错,便开口问老爷子要不要在这院中晒晒太阳,却见老爷子摆摆手,“让人备车,去平国公府。” “您这是要去找平国公下棋?” 可是上次下棋回来时,老爷子不是还埋怨说平国公不守棋德,总是悔棋,再也不同平国公下棋了吗?这才几日,就反悔了? 老爷子没留意到常伯脸上的疑惑,只一边去换鞋子一边自言自语道,“上次我就瞧着程坦书房的那方砚台不错,今儿个就给他赢回来——” 常伯一进门听见这一句,颇有几分哭笑不得,合着原是打着这主意呢? 他摇摇头暗自道,看来这次轮到平国公肉疼了! 另外一边,阿意和崔清若一块儿到了徐府后,钟沛音一听说阿意今儿个问答全对,乐得差点直接抱着阿意亲一口!她未出嫁前,最怕的就是被祖父检查功课,每次提前三四天就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人都要消瘦几分去。 钟沛英也跟着直点头,“就是就是!我站在爷爷书房里腿都打颤!” 旁边,钟沛嘉看她俩这架势,颇有几分无奈,“大姐姐,二姐姐,祖父留足了时间让看书,你们每每都要时间赶不及了才临时抱佛脚,能不紧张吗?” 钟沛音脸色微微红了下,只装作听不见,继续看向阿意道,“祖父可给你留其他的功课了?” 阿意点点头又摇摇头,“只布置了一点儿,外祖父说要过年了,不必劳于功课。” “这个好这个好,等回头一道儿出去玩去!” “二姐姐,你莫不是忘了,外祖父罚你的课业你还没完成?” 钟培英瞪了一眼过去,发誓道,“我今儿个回去挑灯夜战,我还不信了,两天我都做不完不成?” 沛嘉笑弯了眼睛,却不应她的话,只捏了捏阿意的脸颊,故意问道,“阿意,你信不信方才你二姐姐的话?” 阿意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二姐姐既然说了,那我就相信呀。” “好好好,沛英,你可听到了,别回头让四妹妹失望哈?你那儿灯油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人装一桶给你带回去?” “大姐!” “哈哈哈哈!” 姐妹几个人好一通闹腾,阿意被钟沛音揽着依偎在她身上,不大会儿,连脸色都比比往日多了些红润,惹得钟沛英总是忍不住过来想要捏捏,阿意只能躲到大姐姐胳膊后面去,最后将头发都蹭乱了不少。 钟沛音瞧见,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道,“阿意,来,大姐姐重新给你梳梳头发,好不好?” 阿意总觉得不大妙,但是看钟沛音神色温柔,眼中带着笑意的模样和大舅母相似个十成十,便点了点头,“好。” 直到被带到房中坐下看着好几个丫鬟捧着一大堆东西过来时,阿意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已是被钟沛音按在了椅子上—— 她故作可怜相,拉着阿意的手不肯松开,“好阿意,你就答应大姐姐一回吧?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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