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至,感情发展到哪里,不要客气就是行动啊。居上的每道视线每根发丝都恨不得长出钩子来,勾住他。太子殿下好让人着急,既然两情相悦,他半点没有非分之想,也从来不曾心猿意马,会让居上自我怀疑,难道自己一点女郎的魅力都没有吗? 凌溯呢,很喜欢她羞怯的样子,他厌恶做作的女郎,居上钢铁中混合着绕指柔的手段,轻易就让他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他迷茫地向前走了半步,女郎中身材高挑的姑娘,在他面前却玲珑可爱。他垂下眼眸凝视她,哑声道:“我写一笔,就是一日的煎熬,娘子替我添了个字,我就功德圆满了。” 看吧,明明他很会说话,只是偶尔脑子跟不上嘴罢了。 既然功德圆满,当然想干嘛就干嘛。 居上羞涩地低下头,眼神无处安放,忽然觉得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好像也不怎么寒冷了。 手里的宣纸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地上,他抬起手覆在她肩头,渐渐移动,珍而重之捧上她的脸颊,“娘子真好看,是长安最美的牡丹花。” 居上很欣慰,只要气氛烘托到位,太子殿下的情话也是张嘴就来啊!不过他的动作和画本上画的不一样,她本以为他会伸出一指抬起她的下巴,原来是想多了。 不够唯美,但胜在稳固,他眼眸深沉望进她心里,居上无处可逃,心慌意乱下,豪爽的女郎也能眯出媚眼如丝的味道。 正是这个味道,勾魂摄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是时候再进一步了,她让他爱不释手,明肌玉骨,满足他对美所有的想象。 低下头,若即若离在她唇上轻触,不敢着实吻上去,光是听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就让人腿颤身摇,如大限将至。 痒梭梭的触感,急促呼吸下嗅见他唇间的芬芳——这人不单纯,来前还刷过牙! 唉,到底是谁说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明明他很在行。居上仰起绣面等他辣手摧花,感受他刻意的矜持里,隐约显露出情场老手的撩拨手段。 神魂颠倒,但等得有点不耐烦,她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道缝,从那道缝里偷看他,他沉醉的样子很迷人。她鬼使神差,抬起手在他后脑勺上压了下,这下子严丝合缝地贴上了,杀痒异常。 他大惊,居上却笑起来,咧开嘴,他一下亲在她牙上。 这种时候其实最忌打岔,他有点气恼,瓮声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这么严肃的交流,被她一笑,全乱套了。 不过她那莽撞的一摁,却开启了另一道新奇的门,他扶正她的脸,等她笑完了又亲上去,狠狠地、重重地。 两唇相偎的时候,脑子里浮起很多前事,烽火连天里挂灯的身影、墙头上慌乱的眼神,还有左卫率府偷奸耍滑的微笑……以前从没想到,攻入长安后等待他的,不光是荣华富贵山河万里,还有一位可心的女郎。 运气真好,捡了漏,现在很庆幸起兵的时日选得好,倘或再晚一些,她就要嫁作他人妇了。 亲吻,恍惚正经历一场大战,欣喜于提前完成了计划,亲迎前该做的事,他们已经一样不落地做完了。 但光是如此,好像又少了些什么。居上认真地品鉴,可惜看过的画本子里只注重情节,细节都一笔带过了,但她坚定地认为,一定不止这样。 正暗自琢磨时,他微微启了唇,居上的魂魄从这时就飘出来了。 心里有个巨大的声音说不够、不够,凌溯觉得应该还有某些窍门等待发掘。只是一晃神,惊喜地迎来了出门张望的兰花尖,友好地打过招呼后,他终于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浑身战栗,炽焰高涨,他听见她幽微的叹息,绵长地“嗯”了一声,然后兵荒马乱,续不上来气了,嘴唇也研磨得发烫。 由于战况实在过于惨烈,最后不得不鸣金收兵。恋恋不舍地分开,愕然发现对方的嘴唇果然肿了,顿时都不知所措起来。 舔舔唇,唇纹不见了,饱满又滑溜,还带着一丝麻痒。两个人觉得十分尴尬,并肩在胡榻上坐下来,凌溯说对不起,“第一次孟浪了,下次会小心的。” 居上揉搓着披帛,小声说不要紧,“我就喜欢郎君孟浪……”说着挨过去一点,抱住他的胳膊偎在他肩头喃喃,“我魂儿都没了,这种事不会上瘾吧?” 初入门的新手,大多这样俗得可爱,凌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快慰,立刻讨好地说:“上瘾也不怕,我一直都在。”顿了顿又道,“其实我犹豫了好久,早就想对你做这种事了,可是我不敢,怕你生气,一脚把我踹回去。” 看来赵王家宴那次,她迎面的一拳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以至于这么长时间里,他都对她的脾气存着几分忌惮。 可是怎么会呢,他毕竟是她的未婚夫,居上知道这是要相伴一生的人,能好好说话尽量不要打架,只有忍无可忍时,才可以动粗。 反正现在很甜蜜,她摇摇他的手说:“郎君,你再亲我一下。” 他如约而至,在她唇上盖了个章。 “再来一下。”她小声说。 这女郎怎么会如此可爱!凌溯那颗纵马横刀的心,立刻化成了一腔春水,转过身紧紧拥住她,一下过后再亲一下,直到亲得她喊停了,才含笑放开了她。 “唉!”居上餍足地叹息,“以后你没事要经常亲我,知道吗?” 他说知道,用力握紧她的手,“但你不能嫌我烦,烦了也不能打我,行吗?” 居上“噫”了声,“那次的事你耿耿于怀到今日吗?我也没打中你啊,被你躲开了……”说完又想起一件要紧事来,正色问,“郎君,你将来会用这嘴亲别人吗?” 开始产生占有欲,赤裸裸的占有欲,铺天盖地。 凌溯说不会,“我这辈子不亲别人,只亲你。” 她这才放心,虽然郎子的话很多时候不可信,但这一刻能哄她高兴就行。 嘴唇浮肿,后来就不太好说话了,两下里对望一眼,你肿上唇我肿下唇,看起来相得益彰。 不过居上还是有些佩服凌溯的,他果真是个谨守本分的人,婚前所有能做的都做了,这样暧昧的夜晚,刚刚唇齿相依过,他居然没有趁机做点别的什么,实在正直得让人唾弃。 好在正人君子偶尔也会说句良心话,“太孟浪了,伤身。” 居上大惑不解,伤身是指弄坏嘴唇吗?这也算不上伤身吧! 面对她的疑惑,他只好含糊一笑,“成亲之后你就知道了。”说着抚抚她的脸,“时候不早了,娘子睡吧。” 从榻上起身,他弯腰捡起了那张纸,回身说:“我要把它裱起来,这是娘子与我定情的见证。” 当然这证物出门的时候另有妙用,正好用来挡嘴。廊下的婢女向他行礼,他潦草地摆摆手,快步往随墙门上去了。 居上的两大心腹归位后,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娘子脸上,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看了半天才发现,“小娘子的嘴怎么肿了?” 居上呆了呆,胡乱应了句:“被蚊子咬的。” 候月回身看外面风雪漫天,心里直纳闷,这个时节还有下得动嘴的蚊子? 药藤则很有大将之风,沉稳地让人熄了檐下的灯,只留一盏用来上夜。 待把小娘子送上楼就寝,候月才问她:“你怎么没上藏药局讨药去?” 药藤拿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书架上有小娘子看过的画本,你要吗?” 候月更加迷惑了,“我不是在和你说画本。” 药藤作为年长几岁,小娘子身边第一得力亲信,这时候就可以显摆她敏锐的观察力了,“你没看见太子殿下出门时候挡着嘴吗,这叫两败俱伤,我们小娘子没有吃亏。” 没吃亏就值得欣慰,并且小娘子终于开始尝试爱情的滋味了,作为看着她感情事业一路惨败的膀臂,由衷地为小娘子感到高兴。 吱呀一声,楼上好像又开窗了,小娘子的语调里透出惊喜,“你怎么还不睡?雪好大,快关窗!” 难得的温存,居然开始关心太子殿下了,殿下不容易,总算熬出头了。 凭着药藤对小娘子的了解,起先几天必定十分热情,遂对候月说:“赶紧睡觉,明日一早,说不定小娘子会早起送太子殿下上朝。” 候月听了,忙收拾收拾早早睡下了,结果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小娘子还没有起床。上楼看她,叫了好几声她才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什么时辰了?” 药藤说:“眼看要敲咚咚鼓啦。” 居上半开半合的眼睛终于睁大了,遗憾地说:“我原本打算送殿下出门的。” 人早走了,就不必事后懊恼了。药藤说没关系,“天太冷了,殿下也不愿意小娘子早起。”说着挨过去一些,仔细观察她的嘴唇,“我原本想上典膳局,给小娘子要点蜜来消肿的,看来用不着了。” 两下里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居上起床后洗漱,刷牙时青盐蘸了唇,隐约有点刺痛,但可以忽略不计。等梳妆好,外面传话进来,说今日礼部司要教亲蚕礼,于是又换上鞠衣。 太子妃怎么上祭,在什么位置站立,怎么躬桑养蚕,怎么行叩拜大礼,郎中都一一指点了。最后傅母搬进一筐蚕茧来,太子妃须学习缫丝。 虽然只是走过场做做样子,居上看着里面的蚕蛹也头皮发麻,悄悄对柴嬷嬷说:“嬷嬷我怕虫,看见这个,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柴嬷嬷因与她很熟了,私下里说话没有那么多避忌。其实出席亲蚕礼的娘子贵妇们大多也怕蚕,只是碍于农桑为本,装也要装得不怕。 柴嬷嬷宽慰她,“娘子不必担心,亲蚕礼那日,最要紧是采桑。养蚕有专门的蚕室与蚕娘,不需娘子亲手喂桑叶的。” 居上听后思忖了下,“或者等开春,让她们送几条我养着,要是见惯了,就不害怕了。” 所以太子妃娘子也在努力适应这个身份啊,闺阁中的贵女都尊养着,像辛家这样的门第,平时绫罗绸缎穿着,却不会有人亲自养蚕。等当了太子妃,当了皇后,反而要去习学那些东西,所以高位上坐着,断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居上有颗玲珑心,纺车转动起来,绕得又匀又快。底下人并不要求她缫丝多熟练,只需了解过程就行了。礼部司郎中见状,交了差事,便回宫向皇后殿下复命去了。 女史上来伺候她盥手,将东西都撤了下去,居上刚坐定,就听外面有人传话进来,说家中三娘子要议亲了,若大娘子有空,回去帮着出出主意。 居上讶然,“玉龟刚满十五,这么早就议亲了?” 边上侍奉的嬷嬷笑着说:“十五已经及笄了,确实到了议亲的年纪。” 早年居上是因为被内定,才拖到十七不曾定亲,要是按着一般人家的安排,及笄开始议婚,十六过礼,看家中父母舍不舍得早早把女儿嫁出去,若是舍不得,留到十八九岁再出阁,也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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