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怠惰疏懒。” …… 回想起旧事,姜姒突然发觉,就像那双紫珠缎鞋,其实有些人有些事,从未变过。 半晌不见姜姒说话,姜夫人皱眉,正想开口时却瞧见姜姒的手扶上了轮椅的轮子。 “红蕊,走罢。” 姜夫人急了,“你不管你姐姐死活了?!” 姜姒背对着姜夫人,轻声道:“母亲想让我怎么做呢?” “裴家,此事定与裴家有关!他们是在报复我的瑶儿!你去……” “母亲,”姜姒轻声打断道,“心中有怨才会报复。既然您如此笃定,那姜瑶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裴家的事儿,而您害怕事情暴露后难以收场,当初才会那么坚决地想要断了两家的亲事。女儿说的,可对?” 姜夫人脸色一滞。 姜姒咽下涌上喉头的苦涩,摆摆手让红蕊推自己离开。 ———— 书房,雕花木门半虚半掩。 姜姒进去的时候,裴珏正立在窗前捧了一卷兵书细读,细碎的金光透过窗格洒在窗前人的身上,清隽脸庞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泽,显得一向清冷的青年也多了几分如玉的温润。 见她来了,青年抬眸扬起手中的书卷朝她笑了笑。 “岳父大人的批注,果真字字珠玑。” 姜姒庆幸书房的门槛在幼时便因总是绊倒自己而被父亲削去了,此时的自己才不至于困在门外寸步难行只能依附于他人而显得更加难堪。 似是瞧见了姜姒脸上的迟疑,裴珏敛了笑,起身走近,“发生何事了?” 姜姒犹豫道:“母亲她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见了,午饭后便回罢。” “可有大碍?” 姜姒摇摇头,因难得说次谎话而有些脸热,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目光闪躲道:“没事,歇息会儿便好了。” 此时四下无人,她突然又想起了怀里的那把库房钥匙。 她本就不欲占他人便宜,而从姜夫人口中知晓姜瑶做了对不起裴家的事儿后,这种念头更是占了上风。 未免夜长梦多,也为着接下来要查的事儿牵扯少一些,姜姒思虑再三还是取出那把钥匙递了过去。 “我很感激成婚那日表哥的挺身而出,事急从权,我都明白的。” 见裴珏神情微怔,眸光复杂地看向她,紧抿的薄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她忙低下头瓮声道:“裴伯父担心两家的声誉也在情理之中,我知晓表哥是个正人君子,但也不想因此而拖累表哥。” “待过段时日之后,闲言碎语必定会渐渐退却,届时……”姜姒顿了顿,压下心头隐隐浮上来的那股不舒服,继续道,“所以这钥匙还是交还给表哥保管吧。” 她伸出手,将掌心上躺着的钥匙递过去,却半晌不见动静,不禁抬头,却在撞进眼前人的那双似是翻涌着难言情绪的漆黑眸子时愣了一愣。 可青年却在视线相触的那刻垂下了眼帘,叫人瞧不清神色。
第15章 裴珏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姜姒终究是没能将钥匙还回去。 那日,裴珏低垂着眼帘站在她面前,漆黑浓密的睫羽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喉结滚了滚,半晌才缓缓开口。 ——这原本便是给你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是那晚在祠堂里,姜姒拒绝收回小弩时曾说过的话。 ——阿姒既唤我一声表哥,就当是表哥对表妹的照顾吧。 裴珏的声音很轻,轻到姜姒分辨不出话里的喜怒。 而在听到裴珏说只是表哥对表妹的照顾之后,姜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自回门那日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奇怪。 不知是不是姜姒的错觉,裴珏好似有意无意地在避开她,外出得越发频繁,偶尔在书房里遇见问起来,只说是公务繁忙。 可外人谁不知裴家大公子职属青州,且如今还是婚假期间呢? 大抵是人家一番诚心好意却遭拒绝,觉得她太不知趣有些心凉了吧…… 这些事儿且不提,好在墨菊提到的那两名贼子的下落已有了眉目。 姜姒在那之后思虑再三,还是选择相信裴珏的人品。不过因着姜夫人的警告,也为着少生事端,她并未将姜瑶失踪一事尽数告知,只略微提了提这二人。 而裴珏虽不知姜姒为何突然问起这不相干的人,但还是很快搜集了一些背景消息传了回来。 那二人原本在青州州军内任职。 鼻尖有颗红痣的俊俏男子名叫崔轩,任文书。眼角有疤的大汉名叫赵猛,任什长。 提起这两人时,裴珏似是有所顾忌,在信中对他们在军中的过往只寥寥几笔一带而过,只说是犯了军规被逐出了州军,后来的去处就无从知晓了。 不过巧合的是,这两人的老家竟同属一处,都在汾阳边界的某处小山村里。 更为巧合的是,与这消息同时传回清涘院的还有一封急信。 姜姒的祖母,祖宅里年事已高的姜老太太,病重。 此刻,姜姒便在前往汾阳的马车上。 汾阳山林众多,原本该是个静居养生的地儿,可草木的繁盛也为山匪做了绝佳的掩护,导致路过的行人往往在经过这条夹在树林间的土路时提心吊胆。 红蕊早在出发前便将随行护卫的装备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上了马车之后更是一刻不停地掀开帘子盯着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便抓紧了姜姒的衣袖,露出紧张的表情。 “小姐,汾阳最近不大太平,不然咱们还是等大公子回府之后再去吧。” 红蕊担忧道:“至少大公子身边的护卫武艺肯定比府里的强多了。”后面半句话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怕让车外随行的人听见徒增尴尬。 其实姜姒原本也是打算当面和裴珏商量回老宅探亲的事儿的,只是每每总见不到人。 问过清涘院的管事孙伯才知裴珏不知是去了何处公干,归期未定,而姜老太太的病情又不清楚到了何种地步,姜姒只好留个口信给孙伯,自己先带着一队人马上路。 见红蕊面色忐忑不安,姜姒安慰道:“出发前我已提前与二婶婶知会过,二婶婶一向是行事稳妥之人,此刻老宅派来接应我们的护卫应该已在路上了。这马上就要到汾阳的地界儿了,估计很快便能会面,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红蕊却突然比了个“嘘”的手势侧身指了指帘子外边,脸色凝重。 只见路旁的密林中树叶飒飒作响,不过瞬息的工夫便跳出了十几名头戴黑巾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人人握着锋利锃亮的砍刀,转眼间便堵在了马车前进的路上。 为首之人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衣裳,胡子拉碴,眼角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直拉到耳下。就见他一把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黑虎刺青,粗声吼道: “不想死的就乖乖把银子和车里的小娘子都给老子留下来!” ———— 另一边。 山脚下一队士兵正清点着抓到的匪徒人数,准备押送回城。 不远处,此次负责清缴山匪的武将程勇面露钦佩地望向身旁的年轻人,口中连连感叹。 “怪到说林将军器重你呢,裴都尉果真大才,不过略施小计便将烦了老子几个月的这黑巾帮贼子尽数擒获,程某服了!”程勇抱拳谢道,“你之前说的那件事儿,便包在老兄我身上,一定给你办到!” 裴珏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颔首道:“多谢程将军。汾阳山脉众多,地形复杂,此次是出其不意才能有此收获,还是要谨防漏网之鱼。” 程勇随意摆摆手,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这回肯定都把这群祸害抓光了,一个都跑不掉!” 不料刚说完,便有一兵士快步上前禀报。 “禀将军,城西十里外的地方疑似有黑巾帮余党劫持了一队车马,两边正在对峙。” 刚放完话便被手下的兵士传来的消息打了脸,程勇尴尬一笑。 “这帮贼子天天就知道盯着路过的富商下手,汾阳的名声都快被他们搞臭了。”程勇叹了口气,转向小兵问道,“余党几人?可有伤亡?” “余党十一人,被劫的疑似是姜家女眷,有随行护卫,暂无伤亡。” 裴珏凝眉望去,“姜家?” 程勇摸摸下巴纳闷道:“明明之前私下都告诫过各家官眷近日动乱莫要远行,姜家女眷怎会去了城西城外?那里荒荒凉凉的啥也没有,就一条通往上京的路,难道是要远行?这时机也忒不巧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裴珏已提了剑,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沉声道:“程将军,先行一步。”随即策马而去。 一人一骑,转眼间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间,马蹄声渐远直至不可闻。 望着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程勇与小兵面面相觑,随即感叹道:“没想到裴都尉竟是个面冷心热的。” 一旁的小兵犹豫了几息小声提醒道:“将军,裴大人前段时间娶了已故忠勇县伯之女——上京的姜家小姐,与汾阳姜家同属一支。” 程勇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赶忙吆喝了几个亲兵,“走走走,都随我救人去!” …… 城西。 裴珏一骑快马,不过半炷香的工夫便赶到了小兵所探地点的不远处。 未免打草惊蛇,裴珏提前下了马,弯着腰借着丛林掩护慢慢靠近山匪与车队的位置,修长有力的右手压在剑柄上蓄势待发,凝眉望去。 密集的树林间,只一条土路横穿而过。 数十名流匪手持刀棒嘻嘻哈哈地将路中央的车马团团围住成了一个圈儿,姜家的护卫有几名衣裳沾血明显受了伤,正倚靠在车轮旁恢复体力,而剩余的护卫如临大敌地握着刀紧紧地护在马车旁,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流匪们的动作,额边的冷汗滑落在肩上湿透了一片也无暇去擦。 双方明显对峙了许久。 而变故发生一瞬间。 姜家护卫神经紧绷多时早已有些体力不支,马车侧面的一名山匪见机冲上前一刀砍在拉车的马的马腿上! 吁—— 马儿登时受惊高声嘶鸣,扬起蹄子重重地踩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拉着马车冲出了护卫围守的圈子! 车厢内传来年轻女眷惶恐的惊呼声,守在外围的山匪见计谋得逞立刻狞笑着上前,粗鲁地一把掀开车帘。 眼看山匪就要抓住车内之人之时,却忽然被飞射而来的数枚石子击在膝弯处,当即失了重心大惊失色地往前扑去,姜家护卫见状忙趁着倒地的空隙与之缠斗起来。 而裴珏在出手的一刹那便已旋身到了马车前,干净利落地卸掉周围几个难缠山匪手上的武器后便交给了一旁的护卫。 “别怕,已无事了。”裴珏向车厢内道。 车厢内似是寂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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