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虞亦禾还一反常态穿上了一袭丁香色的襦裙,外配更浅一些的对襟,连发髻上都多簪了一支银步摇,温柔稳重之余又添了几分灵动。 清霜绕着自家小姐走了一圈,满目惊艳之色,“这般穿着便是说小姐你闺阁待嫁旁人也是信的。” “娘亲就是最漂亮的!”宁宁也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声音清脆又固执。 “你和宁宁惯会讨我欢心,我已虚岁二十六岁,如何还能扮做云英未嫁的姑娘?” 虞亦禾虚虚点了点清霜又摸了摸女儿的秀发嗔道,眸光却落到镜子里自己的容颜上,仔细瞧了几眼,也不禁眉眼弯弯。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她也不例外。 “才不是讨小姐欢心,以小姐的样貌,那郑家大爷必定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 “对呀对呀,我也拜倒在娘亲的裙下。”两人从未对宁宁避讳过,虞亦禾也不曾为魏家的事情遮掩,宁宁早就期待娘亲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爹爹了。 几人玩笑过后,虞亦禾便带着清霜一齐前往春杏园,还不曾想到她们会遇到什么。
第14章 怎就有时间和丑东西相看了? 虽是已经躲到了绮清园里,帝王该处理的政务也未少上许多,批阅了半日奏折的卫景珩起身揉了揉了手腕,决计趁着日头西斜还未落前去园内游赏一番。 路过莲塘时,跟在帝王身后的大总管不由得停了下来,在他的眼中,天子驻足莲塘旁先是神色愉悦,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又淡了下去。 李福海知晓内情看透了一切,他心中暗笑,上前一步动作缓慢地折了莲塘中斜出的一朵莲花,帝王不语,等到他折第二朵时,帝王终于不忍道:“你折莲花作甚?” 大总管理所当然道:“陛下观赏莲花已久,难道不是想折回去观赏吗?” 卫景珩瞧了一眼这自小伴自己长大的御前总管,没怪他自作主张,只道: “此花莲子已大,赏不了几日便要凋零,折下岂不可惜?何不放它在塘里结子?” 大总管瞧了一眼手中盛放,莲子已大的莲花,但笑:“莲花虽结子但依旧清丽,折回去观赏也无甚大碍,就算初放莲花折回去也多不了几日,何况陛下富有四海,莲子甚多,这一朵莲花的莲子少了何妨,多了又何妨?” 这一句已然含了些深意,李福海笑着把折下的莲花奉到了帝王面前。 昨日不欢而散后,帝王虽未表现什么怒气,但伴君多年的他还是能察觉一丝蛛丝马迹。 卫景珩闻言侧首不语,须臾才斥道:“就你最爱多嘴。”可手上却把那支莲花接了下来。 “是是是,请陛下恕罪。” 李福海当即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讨饶,垂首忍不住笑,心中暗道: 这做奴才的啊,有的时候主子不好意思说的做的,这奴才得去说,去做,这样才能在主子身侧侍奉的长远。 不过这荷塘终究还是过了时候,半数莲花已经凋落结做了莲子,远不如那日烟雨蒙蒙中的好看,卫景珩略赏了几眼也不欲往莲塘里再去,径直寻了个之前未走过的路往便闷头往前走。 杏林内的杏子已经过了当时,树上只零星有着几颗晚杏,卫景珩并未停留,沿着小径绕过几个弯后,眼前的豁然开朗,也叫他再次住了脚。 李福海顺着帝王的目光往那边一瞧,看清了亭子那边的美妇人,当即伸手止住了身后三个内侍,暗叹真是太巧。 那边不是旁人,正是虞亦禾。 虞亦禾也是刚到约定的地方,看到亭内被一主二仆占着,那主人背对着她,生的膀大腰圆,后背微微佝偻,头发上也有了明显的白发,也不知为何在此处。 她心生疑惑,还特地站在亭外,遣清霜上前询问了一番,“请问这位老爷,此处刚刚可有他人?” 那主人这才转过身来露出了真容,眼睛不大,鼻头圆润,下颌与脖子连成一处,两鬓斑白,目测至少已经年过四旬,实在有点……有碍观瞻,虞亦禾只瞥了一眼便垂首不再看他。 男子却没有回答清霜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虞亦禾,半晌才回神道:“这位就是虞二小姐吧,我姓郑,是李夫人的胞弟。” 话音落下,虞亦禾与清霜皆是怀疑自己听错了,郑郎中见两人久不回应又拱手邀请:“小姐不若进亭一叙?” 眼睛仍旧是直勾勾地盯着虞亦禾。 这下再不能以为是听错了,虞亦禾抬眼看着郑郎中,脚像是长在地里了般怎么也动不了。 心中的怒气更是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冲击着那本就脆弱的防线。 她怎么就轮到和这样的人相看了? 不说容貌之类的话,容颜是父母给的,自己改变不了,只说年纪这事,那郑郎中就足以当她的父亲。 虞亦禾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虞夫人亲生的了,若是亲生的孩子,真的能如此潦草吗?连年纪也不打听一下,便胡乱地叫自己的女儿来见? 这种事只稍一想放在宁宁身上,虞亦禾已经怒火冲天,将心比心,她的心便更加痛了。 自小的偏心,点点滴滴的委屈不足为外人道,可归家三年内的事哪一件拿出来又能是良母所为? 弃她于寺院后山不顾,接她入园只为替幼女生子,眼看谋事不成又随便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桩桩件件皆为利益二字,满满地写着偏心与不爱…… 可她知道自己就是虞夫人所生,她的眉眼皆脱胎于虞夫人,正是这样才最叫人折磨,若自己不是亲生,她还能安慰自己,还不必如此愤愤不平,只因是亲生,这种痛才深入心底。 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虞亦禾一步步走向郑郎中,想着即使这事不成,两边的脸面还是要的,可是当她与郑郎中还有两步之遥时,虞亦禾还是停住了。 她忍不了,看着这张脸,她怕是以后会用不下饭。 “我与郑郎中恐不相配。” 虞亦禾抛去了顺从的假象,露出了内里执拗的性子,说话不带一丝犹豫。 郑郎中顿了一下,许是也知晓自己年纪比她大上许多,不余遗力地说着其他好处,似乎笃定虞亦禾定会心动: “我的年纪虽长你许多,但家中唯我一个独子,家产颇丰,我必定供你锦衣玉食,不逊于勋贵,听说你还有一女儿,我会对她如亲女,给她万两银做嫁妆。” 后来还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道:“甚至你与我若生有儿子,我可以把八成家产都交与你我之子……” 这些话落到虞亦禾耳朵里实在恶心,听起来对她有益,实则也是自己父母一流,见色忘义,对待子女不公,自己现在时年轻貌美,他允诺丰富家产,可自己终会年老色衰,此话还能实现吗? “不必,不论旁的,你我年纪相差太多,实在不妥。” 见虞亦禾面色冷硬,郑郎中的脸色也黑了些,放声道:“虞二小姐,你这样,你弟弟想要拜郑少傅为师恐怕就难了。” 郑少傅是当朝有名的大儒,也是他的亲叔叔,他就不信这虞家二小姐能不为自己亲弟弟的前程考虑,可这话落在虞亦禾的耳朵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到两步之外的女子愣了一息,然后嗤笑出声,似乎听到什么极为讽刺的事,笑的前仰后合,有些怪异。 在场的人都被虞亦禾吸引了,无人注意南方的林子里走出了几人。 虞亦禾慢慢收了笑声,再次对面前之人道:“你我间无缘无分,祝大人早日找到佳妻,我先走一步。” 怎就有时间和这丑东西相看了? 虞亦禾转身就走,不想身后男子也大步往前,她还浑然不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忽有击掌声传来,虞亦禾转身望向声音来处,顿时愣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第15章 朕看并不相配 不过也只是转瞬之间,回过神来,众人便齐齐行礼。 走的近了些,帝王眸子眯得更为狭长,无论是那鬓边晃动的步摇,还是鲜亮的紫衣,无一不比前几日在他寿辰上扮得精致,也无一不显露出她对今日的重视。 视线再触及她身边那个其貌不扬的老男人,卫景珩的剑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待看到她身躯微颤,帝王紧抿的薄唇里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在场的气氛为之一松。 “免礼。” 虞亦禾终于得以站直身体,略微松泛了些,只是在场还有圣驾,仍不得掉以轻心,她微微抬眼,恰与一身靛蓝色常服的帝王撞在了一起。 “几位怎有兴聚在这里?” 卫景珩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声音淡淡不大听得出情绪,但虞亦禾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垂下眼睫不敢看他。 见她垂首不语,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其貌不扬的男人身上,然后唇抿得更紧了。这种样貌竟然也能入朝为官? “你是哪部的官员?为何在此?” 郑郎中乃是因着叔父的关系荫封入仕,又是在清水衙门,自个也只远远地见过皇帝几次,此番直面帝王,声音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微臣乃礼部膳部司郎中郑有为,在此是为……与虞小姐相看。” 这畏畏缩缩的状态已是让卫景珩不喜,再听到后头一句,他的眼神陡然冷了几分。 虞亦禾偷觑了一眼,正看到这冰冷的眼神,心中暗怕,提着心要找机会描补一二,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那帝王轻飘飘地道了一句—— “朕看并不相配。” 莫说是清霜等俩当事人的奴婢奴才就是李福海都忍不住睁大了些眼,男女之间相配与否这些事向来是亲人才说道一二的,疏不间亲,哪有外人插嘴的余地? 但回过头说,百姓如子女,帝王是君父,就是直接当场给二人赐婚,旁人也不敢置喙。唯有知晓内情的人忍不住想歪了些。 只是郑郎中就惨了,他立马跪倒在地上脊背颤颤,点头称是,心道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帝,竟得到了这样一句话,有了这句话,他再不敢与虞家小姐有一丝关联。 虞亦禾则瞬间忘记了害怕,闻之如仙乐,唇角忍不住扬起。 瞥见她唇边的笑,帝王的眉宇略松了些,只是忽地想到什么,脸上也浮现了几分不自在,再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负手悠悠然走了,仿佛只是恰巧路过,又恰巧遇到一般。 恭送帝王走后,原本见色起意的郑郎中立马爬起来顾不得拍袖整衣便马不停蹄地走了,连招呼也不打,再不敢多看虞亦禾一眼。 他又不是傻得,美人固然喜欢,但还是仕途更为重要,只要官职还在,还怕找不到美娇娘? 杏林中只剩下她主仆二人,虞亦禾顿觉一身轻松,待郑郎中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她再不遮掩,朗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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