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方才被宋枕棠软力一撑没硬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忍耐,这会儿又遭撩拨,当即便如遭了狂风的柳树,倏然低下腰去。 宋枕棠却不知他的变化,只以为是自己踢得太大力,她怔了一下,想道歉又张不开嘴,最后竟是抬腿又踢了他一下。 相比于刚才那一下,宋枕棠这次力道很轻,可是对于萧琢来说,痛苦程度却不亚于翻倍,甚至不可控制地蹙起了眉。 自成亲以来,宋枕棠每次见到萧琢,他都是十二分的淡然,仿佛这时间从没有任何的事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此时竟然因为她踢过去的这两下,疼得蹙紧了眉。 宋枕棠有些怀疑他是装的,可萧琢实在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何况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熟到这个份上。 难道她的力气真的很大? 想到这儿,宋枕棠难免有些愧疚,抿抿唇喊了他一声,“喂!” 萧琢仍旧微弓着身子,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怕宋枕棠发觉他的不恭敬。 宋枕棠果然没有发现,还以为他是在弓着背忍痛,犹豫着问:“你没事吧?” 萧琢低头未语,一副痛得说不出来话的模样 ,宋枕棠只得道:“你拽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我们扯平了,方才的事你也要忘掉,以后更不许提。” 实际萧琢是在看宋枕棠刚刚踢过来的小腿,踩着绣鞋的双脚藏在裙子里,只露出右边足尖,鞋面上坠着一颗小指大的明珠。 宋枕棠听不到他回答,以为他不满意,语气瞬间就凶巴巴起来,“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萧琢这才回神,他不准痕迹地调整了下姿势,道:“听到了。” “听到也要做到。”宋枕棠仍不满意,“反正我们是扯平了。” 萧琢却问:“可殿下方才不是踢了我两下吗?” 宋枕棠稍一怔,随即理直气壮道:“怎么?你难道还想再拽我一下,然后让我再给你跪下吗?” 她紧紧盯着萧琢,杏眸中满满都是不悦,警告道:“萧琢,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我名为夫妻,实为君臣,你是想违抗我的命令?” 君臣……萧琢自然不敢忘,他无声嗤笑一声,随即道:“臣不敢,臣定遵公主之令。” 实际宋枕棠也不是故意拿身份压他,可说都说了,再出言缓和气氛反而虚伪。最终,她只哼了一声,复又坐回了最初的位置,然后拉开旁边的抽屉开始翻找起东西来。 萧琢无声叹口气,本也不欲再开口说什么,却见她不知从哪翻出一枚两指宽的金手镯来,对着袖口比了比就要往手腕上套,期间还痛得轻嘶了一声。 萧琢蹙眉问:“怎么了?” 宋枕棠瞪他一眼,抬起左手举到萧琢跟前,宽大的袖口和镯子都因为她的动作滑下去一截,露出一段光滑白嫩的手腕。 可上面却有一圈青红的痕迹破坏了美感,正好在抵在腕骨处,看上去触目惊心。 那是萧琢方才力气太大生生攥出来的。 萧琢没想到她的皮肤这般嫩,竟然会留下这么深的肿痕。他走过去,不顾宋枕棠的惊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这必须得涂药。” 宋枕棠却收回了手,“不行,不能带着药味儿去赴宴,更不能缠绷带。” 所以她才会想着戴上镯子遮掩。 她想要抽回手臂,萧琢却没松手。 金子本就沉重,何况这上面还有宝石镶嵌,压在伤痕上,怕是会更糟。 但毕竟是赴宴,萧琢看着宋枕棠抗拒的模样,说:“殿下放心,臣有办法。” 宋枕棠怀疑地看他一眼,“真的?” 萧琢点头。 宋枕棠勉强信他,转而又想起来什么,说:“但这里没有药。” 然而话音刚落,便见萧琢从腰间拽下来一枚荷包,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个瓷白的小瓶,拔开瓶塞,萧琢从里面倒出来一枚雪白的丸药。 “这是什么?”宋枕棠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萧琢未答,捏着药丸的手微微用力,将药丸捏碎成一滩齑粉,混着一点清水,将药膏敷在了宋枕棠手腕的伤痕上。 他人生的这二十六年,大大小小受了无数次的伤,但他给给自己上药时,从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手法轻柔,原因无他,实在是宋枕棠的手腕皮肤太干净太白嫩了。 摸过长弓重箭,指腹布满粗粝茧子的大手根本不敢太过用力,如同抚摸这世间最名贵的珍珠一般,只怕会伤到小公主娇嫩的皮肤。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外间关于他们之间这桩婚事的评价。 “公主殿下是何等娇贵,陛下指婚也是指给世家公子享一辈子清福,咱们这群大老粗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萧琢不过是西北的粗人一个,除了会杀人还会做什么?” “燕京城名门公子那般多,若不是陛下偏心,哪里轮得着他萧琢来配昭阳公主?” …… 从前,萧琢并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但在这一刻,在他第一次有机会去握宋枕棠手的时候,他忽然真正地意识到,两人的确不相配。 第15章 状元 15. 宋枕棠也是第一次和男人这般亲近,膝盖碰着膝盖,手腕挨着手腕。 温热又陌生的触觉贴在经脉处,让她十分不自在,她不自觉地动了动手腕,问萧琢,“还没上完吗?” 萧琢这才回神,用指腹揉开最后一团药膏,说:“好了。” 宋枕棠好奇地抬手,这药膏颜色很浅,被揉到伤口上呈现透明色,但还是有些明显的,她不高兴地晃了晃手臂,问萧琢,“这就是你的办法?” 萧琢说:“自然不是。” 他伸手拉开宋枕棠刚刚翻找过的抽屉,精准地挑出来一条天青色的长带子。 宋枕棠眨眼看着,认出那是自己某次穿着男装出门时,预备的发带。 她不明白萧琢拿这个干嘛,正要问,就感觉手腕被轻轻一带,一低头,萧琢握着那跟轻飘飘的发带一圈一圈地绕在了她刚涂过药膏的手腕上。 “你这是……” 萧琢利落地打了个结,满意道:“如此,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他将宋枕棠纵到手肘处的袖口拉下来,将手腕盖住,那一圈浅色发带根本不显眼。就算抬手露出来,也并不突兀,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那是包扎的绷带,只会以为这又是什么新兴的装饰搭配。 宋枕棠也还算满意,左看右看,又担心刚才涂的药太厚会有药味,小狗似的贴近闻了闻。 萧琢对此也是早走准备,他从怀中掏出另一枚荷包,递给宋枕棠,“殿下把这个戴上。” 宋枕棠一头雾水地接过,又问:“这又是什么?” 萧琢示意她闻一闻。 宋枕棠狐疑地拿着荷包贴近,竟是嗅到一股浓郁的草药香,不难闻,反而有一股清冽的甘甜。轻轻一捏,感觉里面应是装满了草药。 若是挂在腰间,就算有人闻到有药味,也可以解释说是荷包里传来的。 可是萧琢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些,又是草药填满的荷包,又是专治外伤的药丸? 她有些好奇,但见萧琢将荷包递给她之后又挪回了车门口的位置,闭着眼睛,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她便很有分寸地没问,将荷包挂上了。 没多久马车到了郴国公府,因为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所以她们到的已经算不早,大门口的巷子里已停了不少马车。 但宋枕棠身份不同,她的马车是能直接驶进郴国公府的。 一下马车,便见裴之婉的贴身婢女春水在不远处等着。 春水走过来给宋枕棠见礼,未想到后面又跟着下来一个男人,她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请安道:“参见驸马。” 萧琢跟在宋枕棠后面,轻嗯一声,这模样不像她夫君,倒像是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宋枕棠看他有些想笑,抬手掩了下唇,问春水:“表姐和阿婉这会儿在哪?” 春水引着他们进了二门,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殿下,今日宾客太多,我们大姑娘说男女宾客需得分开接待,郎君公子们在前头的咏翠苑,姑娘们则是后院的永和斋,大姑娘和四姑娘都在呢。 正好走到垂花门,不少宾客堆在这里说话,一见到宋枕棠,齐齐俯身请安。 宋枕棠抬手欲叫他们平身,却先看到了手腕上露出来的一圈天青色,顿了顿,转而指向身后的萧琢,说:“这是驸马。”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愣,驸马? 方才大多数人都把视线放在了宋枕棠身上,根本没去注意他身后的萧琢,就算注意到,也没意识到他的身份。 这会儿宋枕棠一提醒,众人急忙再度行礼,心里却都不约而同地想:不是说公主不满意陛下的赐婚么?怎么今日会带着驸马一通赴宴? 只可惜,他们注定得不到答案,只在宋枕棠叫起的声音中藏起心底的疑惑,再度俯身。 实际上萧琢也疑惑,甚至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不明白宋枕棠怎么忽然想起要介绍他来了。 实际上宋枕棠只是因为想到萧琢方才给她涂药的事,他随身备着伤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经常受伤。 在萧琢成为她的驸马之前,她就曾听父皇许多次的提起过他。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当属多年前那次睦州平乱。 本来是十成十拿下的一场平乱。因为属下有叛军的奸细而变得艰难起来,萧琢自己也被埋伏设计,迎战时从背后被人射中,光是右手就中了四箭,险些命丧沙场。 绝境之下,听说还是萧琢孤军深入擒住了对方首领。而捷报送 到燕京时,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宣成帝收到奏折又急又气,当即就赐下去了一大堆的伤药和封赏。其中甚至还有宋枕棠的一枚小小玉佩。 她当时差不多六七岁,最是崇拜浴血疆场的大英雄。萧琢彼时也虽只有十六七岁,但已经在沙场上摸爬滚打数年,是继他的父亲去世后,大齐朝的新战神,十分得百姓拥护。 但后来不知为何,他在众人口中的形象,就从英武的少年将军变成了杀人如麻的暴虐之人。 连带着宋枕棠对他的印象也跟着转变。 但无论如何,他镇守西北多年,总是功大于过的。宋枕棠也不希望众人总是用那些冷血的词语去议论他。 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何况萧琢现在已经是她的驸马了,就算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她也不希望总有人在背后议论他。 她想着,故意比方才叫起时慢了一些,果然众人起来之后,不敢再用那样探究的眼神去看萧琢,她十分满意。 萧琢大致能猜到她的用意,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有一道微光闪过,隐约泄露了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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