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后,宋枕棠和萧琢也要在垂花门分别,一个随男宾往前院去,一个到后院。 纵使甚少有人敢真的欺负了宋枕棠去,但萧琢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对秋桑嘱咐道:“公主若有事,就派人去前院告诉我。” 秋桑根本没想到驸马还记得关切公主,愣了一下,忙欣喜地应了,“是,奴婢晓得了。” 说话间,宋枕棠已经被众多贵女一同拥簇着往后院去了,萧琢摆手示意秋桑快些跟上,然后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影子之后,他才转身往前院去。 如春水所说,今日来赴宴的宾客实在不少,随处可见年轻的勋贵公子,三两成群,时不时就停下寒暄客套几句。 萧琢孤身一人穿梭其中,多少显得有些不合群,但他并不在意,径直绕过人最多的湖心亭,并不想与其他人多交谈。 然而萧琢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旁人。 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年轻男人从不远处的小径走过来,他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别人,看见萧琢的时候明显愣了愣。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萧琢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那人却仿佛认识萧琢,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并拱手揖了一礼,“在下赵桓,见过萧将军。” 赵桓? 听到这个名字,萧琢眉眼微微一动,朝他回了一礼。 赵桓主动道:“将军在西北多年,京中没有旧友吗?不若我们同行。” 萧琢拒绝道:“不必了。” 赵桓也不勉强,笑了笑便拱手先行,萧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缓缓眯起了眼睛。 赵桓,他自然听过这个名字,今年的新科状元,如今的翰林院六品修撰。 但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宣成帝最先看中的女婿,宋枕棠原本的驸马。 第16章 戏本 16. 萧琢看向赵桓方才出现的地方,不能确定是偶然还是刻意安排。 无论是哪种,都让他不舒服,他虽然对于宋枕棠没有男女之情,但她毕竟是他的妻子,如今两人既没有分居也没有和离,赵桓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还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萧琢冷笑一声,眼底的寒光没再掩饰。 时辰已经不算早了,他亦没有停留太久,咏翠苑就在前头不远,他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一听到动静,就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过来。 有认识萧琢的,立刻起身见礼,也有不认识的,在茫然后被人告知,也立刻起身。 萧琢在高位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些注视,但他并不是一个热衷交际的人,略一点头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管旁人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他并不需要仰仗旁人的看法。 众人也都知趣,不去打扰,却也仿佛失了交谈的意趣似的,说话的声音都小声许多。 相比于咏翠苑这边,后院就显得热闹许多。 先去主院见过老夫人和其他几位舅母,宋枕棠才跟着裴之娴、裴之婉一并去了永和斋。 她今日有意低调,却并不妨碍她一进门就成为了众人簇拥的中心,以至于裴之娴这个主人都被冷落了一刻。 宋枕棠喜欢热闹,但不喜欢被奉承,可是她的身份使然,不喜欢也早就习惯了。 此时众人齐齐矮身行礼,她笑着抬手,既亲和又不失身份,“今日主要是为了裴姐姐的生辰,大家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却免不了一阵逢迎客气。 起先还是夸衣服赞妆容,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怎么谈起了方才在垂花门前发生的事。 “公主殿下的大婚我们无福观礼,一直也没有机会向公主祝贺,今日得见公主与驸马,果然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要一个人开了口,剩下的人便纷纷跟从,“我也有幸看到了驸马,亲自将公主送到垂花门前,看上去十分恩爱,公主大喜。” “是啊是啊,公主与驸马看着就般配极了……” 般配? 宋枕棠忍不住想,虽然萧琢年纪大了,但是外面这层皮囊还算是貌美,站在她身边也不给她丢人。 虽然她仍旧对宣成帝的赐婚不满意,但好在萧琢这个人本身还是配得上驸马之位的。 正想着,门口处忽然传来一声通传,“太子殿下到——” 这一声落下,整个永和斋都静了静,随后不知从哪出卷起一阵窸窣的动静,是有人在整理衣服裙摆和头上的簪子。 虽然太子妃的位置已经是裴之娴的了,可是侧妃、侍妾之位尚有空缺。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又在朝中多年,地位可以说是十分稳固,哪个女子不想跟随。 众人在这边整理仪容想要以最出挑的姿态面见太子,即便只说一句话,给他留了印象也好。 坐在宋枕棠身边的裴之娴听到周旁的动静,虽没说什么,下唇却被咬的发白。 裴家在朝中多年,不仅是靠裴皇后和太子,裴家人自身的安分守礼也是重要原因。因此裴之娴自小就被教育要谨言慎行,温良淑娴,一定不要被人捉住短处和错漏。 尤其她又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更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和气度。 可又哪个女人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她心里难过,却不能说什么,只好垂着头,用左手的指甲去抠右手的掌心。 裴之婉看在眼里,却也不好说什么,在外人跟前,她还是端庄守礼的。 惟有宋枕棠不在意这些,她在听到通传声时脸色就有些难看。 这里女人这么多,还大多数都是未成家的年轻贵女,二哥不说避嫌也就算了,怎么能就这般闯进来。 可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宋枕棠现在又不能把宋长翊退出去,只能对周旁一脸期待的贵女们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有些体己话要说,诸位先退下吧。” 众人果然一脸失望,她们不敢忤逆宋枕棠的命令,却也不愿就这么离开。这时不知是谁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公主殿下,眼看太子亲临,我们不见礼反而离开,是不是有些失礼?” 宋枕棠还未说话,外头又响起一声,“太子殿下是来看望未来太子妃的,其余的各位姑娘,请先出门避避嫌吧。” 宋枕棠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孟值,看来皇兄心里还是有谱的。她握住裴之婉的手,第一个站起来,“既然是来看未来嫂嫂的,我也就不打扰了,阿婉,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裴之婉立刻道:“走吧。” 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好跟着离开,出门时正撞见太子,她们如愿见了礼,太子却只看到了为首的宋枕棠。 兄妹二人擦肩而过,宋枕棠朝他挑挑眉,又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神色也颇为揶揄。 这丫头,宋长翊无奈地摇摇头,而后又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里屋。 “你瞧我二哥那样子,连朝服都没换,肯定是刚下了早朝就来了。”一直到走出永和斋很远之后,宋枕棠仍有些想笑,她拉着裴之婉滔滔不绝,“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他这模样呢。” 姐 姐和未来的夫君感情好是喜事,裴之婉也忍不住笑,说:“毕竟太子殿下和大姐姐自幼就相识了,那时候所有人都追着大表哥,只有姐姐最爱和太子殿下一块玩,感情自然没话说。” 她说的大表哥是先太子宋长稷,帝后的嫡长子,可惜身体不好,几年前就英年早逝了。 宋长稷和宋枕棠年岁差的有些大,他去世时宋枕棠还年少,此时提起怅然伤怀,但也没有难过太久,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郴国公府的花园里闲逛。 不多时裴之婉的丫鬟过来寻她,说是有事请她定夺。 裴之婉犹豫着看向宋枕棠,宋枕棠知道她想什么,朝她摆摆手,“快去忙吧,毕竟那么多宾客在。这郴国公府我自小到大不知来了多少次,不用你陪着。” 裴之婉一听便也没再纠结,点点头跟着婢女离开。 只剩宋枕棠一人了,她转了转就觉得无聊,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 此处已经离着前院有些近,秋桑看她神情,忍不住建议道:“殿下,要不要去看看驸马?” “有什么好见的。”宋枕棠撇嘴,“不是才刚见过吗?” 说着,她忽然想到裴之娴和宋长翊。 两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渐渐长大,订婚、定亲,感情亲昵得不得了。 实在令人羡慕。 可她和萧琢…… 宋枕棠摇摇头,将眼底的失落掩去,大约是她话本里看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情投意合? 秋桑看她一个劲的摇头,不禁问道:“殿下,怎么了?” 左右周旁安静无人,宋枕棠问秋桑,“秋桑,你说那些戏本子里写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秋桑问:“什么故事?” 宋枕棠看过的话本、戏本实在太多,她想了想,随便拎出一个最经典的挑出来讲,“就是那些,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 她语气有些向往,“新科进士们骑着高头大马从宫门口巡游而过,公主拿着刚折来的桃花从宫墙上往下望,忽然手一松,花枝正好砸在探花郎身上……” “探花郎?”秋桑有些不明白。 宋枕棠难以解释为什么话本里都是探花郎,干脆改口道:“也不一定非要探花郎,状元郎也可以嘛!只要年轻俊朗,就可以获得公主青睐,然后相识相知……” 她讲到兴起,袖子却忽然被扯了扯。 她疑惑地看向秋桑,只见她正一脸焦急地看向不远处的月门前—— 萧琢负手而立,不知听了多久。 第17章 帷幔 17.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半空中交接,谁都没有先开口,本就空旷无人的周遭显得更加沉默。 宋枕棠看着萧琢,无端心虚,又有一种被窥探的恼羞成怒。 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瞪向萧琢,“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宋枕棠这模样很像那种被突然碰到后颈皮的小猫,警惕又炸毛,让人更想把她按在怀里使劲抚摸一通。 只不过这只漂亮又矜贵的小猫不是他的。 萧琢敛去眸底情绪,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说:“公主放心,臣什么都没听见。”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宋枕棠轻哼一声,说:“听到也没什么,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互不干涉的吗。” “公主说得是。”萧琢极轻的笑了一下,“臣的确无权干涉公主。” 宋枕棠很少见他笑,这突然的唇角一勾没什么温度,反而有些让人脊背发凉。 宋枕棠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又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萧琢说:“随便走走,碰巧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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