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明白的,现如今好像都串成了一条线,在脑海中串出千丝万缕的真相。 “阿婉曾说过,韦家还有个大姑娘,嫁入了襄南王府,而你的新婚妻子兰仪,正是襄南王的女儿,怎么会那么巧,一个两个都和襄南王府有关。” “襄南王府,也是东宫的人。” 陆元声没想到她只凭这一点线索就能猜到那么多,默了半晌才道:“阿棠,你不该知道太多的。” 宋枕棠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冷哼一声,道:“难道宋长翊干杀我灭口吗?” 陆元声蹙了下眉,“阿棠,无论如何,他都是太子殿下,是你的兄长。” 明知道在这时该多些忍耐,但她到底没忍住,看着陆元声不赞同的语气,忍不住嘲讽,“他真的还当我是他的妹妹么?他连父皇母后都不在意,他为了皇位,什么事做不出来?” 对于此事,陆元声不能评价太多,只得道:“别这么说,你们兄妹一起长大,这些年他如何待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宋枕棠没有回答,陆元声看着她执拗的模样,没忍住叹了口气,而后将手中一直撑着的伞递给身后的随从,自己半蹲下,想要伸手扶她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宋枕棠跪在空地之上毫无遮挡,如枝头海棠一般被浇了个透顶,夏日身上又单薄,懂得唇色都泛白,看上去那般娇柔脆弱。 陆元声此时递来的手便如洪流中的一根浮木,宋枕棠却没接,甚至将他用力推开。 没了支撑,上身倾斜着往前,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直等在旁边的紫苏眼疾手快地将她扶起来,“殿下!” 宋枕棠没说话,只使劲握了一下紫苏的手腕。 紫苏会意,一边稳着身形撑在宋枕棠身后,一边朝不远处的侍从招手,给宋枕棠披了一件披风。 宋枕棠没有起身,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陆元声原本还能压住情绪,此时却被她这个防备的小动作刺到了。 “阿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宋枕棠仍旧跪着,看向陆元声的目光却仿若居高临下,她冷淡地说:“你说我和他兄妹情深,但我和你又何尝不是青梅竹马。陆元声,你自小便是我母后看大的,陆家和裴家更是三代故交,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选择……” 在宋枕棠面前,陆元声一向是温柔的,他从来没有,更不敢对她发脾气,但在此时此刻,心底压抑许久的东西仿佛彻底被点燃,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脾气,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我会追随太子,还是没想到我没有帮你。” “阿棠,有时候我觉得你聪明,有时候又忍不住笑你的天真。” “你我青梅竹马自是没错,可是良禽择木而栖,我选择追随太子又有什么错?可笑你的驸马,不是威震西北的大将军么?不是得陛下赏识的忠臣良将吗?怎么在这种时候连人影都看不见,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般复杂的局面。” 宋枕棠下意识便要问,这和萧琢又有什么关系,然而一抬头,正对上陆元声那藏着嘲讽的眼神,她一怔,而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你……” 然而刚才吐出一个话音,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要说什么,又能问什么。 难道要在宫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陆元声是不是曾经爱慕过自己,问他此时如此愤怒,是不是因为嫉妒。 她说不出来这话,更何况两人早已各自婚配,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尴尬。 于是,她便这样沉默着,陆元声大约也觉得自己此时的情绪有些过于外露,再开口时便缓和了语气,“萧琢远在西北,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就算可以,他作为奉召巡边的武将,无召也不得回京,除非是不想活了。” 听到这话,宋枕棠不由自主地钻紧了袖口,却没再开口,只沉默着垂下了头。 陆元声见她这般表情,知她是故意不想理会自己 ,他从侍从手中接过油纸伞,不由分说地塞到紫苏的手里,“照顾好公主。” 而后没再说什么,绕过他进了宫门。 韦叙已经在门楼下等了许久,见他终于过来,松了口气,和他一并转进了门内,很快就连背影都看不清了。 宋枕棠却一直没有收回视线,迟滞地盯着不放,紫苏般搂着她,只觉得她整人都在发抖,面色也发白,担心道:“殿下,要不咱们回去吧,他们进去定然是去见太子殿下的,那太子殿下更没空理会咱们了。” 宋枕棠抿了下唇,终于收回了视线,方才陆元声那话虽难听,但却也是事实。 萧琢是回不来的,就算能回来,宋枕棠也不希望他回来。 可若是没有他,眼下的死局便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宋枕棠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原本就是一团乱麻的思绪更是被这一场雨浇了个乱七八糟。 宋枕棠少说也在宫门外跪了一个时辰,膝盖,腰背,肩膀,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就像紫苏说的,眼下再跪下去也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 于是,她终于点了点头,“扶我起来吧。” 说着,她伸手去搭紫苏的手腕,想要借力站起来,可她实在高估了自己此时的力气,小腿颤颤巍巍地使不上半点力气,她一个不稳,径直朝前载去。 “殿下!” “殿下!”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歪斜,被黑夜淹没的宫门仿佛一头巨兽,她勉强抬头看时,却什么都看不清。 她被这头巨兽吞灭了所有的意识。 周围的一切靠近又拉远,连紫苏的声音都在逐渐模糊。 宋枕棠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拼命想要挣扎,却又只能任由自己朝眼前那片泥泞里倒去,就在将要触碰到积水的那一瞬间,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拦腰抱起。 是紫苏吗? 好熟悉啊? 宋枕棠这样想着,而后彻底晕了过去。 第71章 军权 71. 宋枕棠梦到了萧琢。 算起来, 两人已经有月余未见,自从他们成亲之后,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宋枕棠被包裹在黑暗中, 浑身都在发抖, 萧琢孤身站在远处,她踉跄着奔过去, “萧琢,我好冷……” 倾盆的雨水仿佛都浇到了她一个人身上,宋枕棠朝萧琢伸手,最终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她扑了个空,踉跄着朝前跌去,脚下的土地也在这时全部裂开,裂作两方料峭悬崖, 宋枕棠来不及尖叫,便已经被黑暗吞没。 她张口想叫, 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紧紧扼住, 宋枕棠猛的咳嗽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紫苏正在一旁的盆架旁洗帕子,听到动静险些把盆架掀翻, “殿下!您醒了?” 宋枕棠还没有完全清醒,此时按着额头说不出话来, 只点了点头。 紫苏唤人把药端来,小心喂给宋枕棠,又倒了杯温水, 看她握着小口小口地喝着,一直提着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 “殿下, 现在好些了吗?” 宋枕棠握着杯子点了点头。 她此时才有时间看一看周围环境,周围摆件布置十分熟悉,和明堂宫几乎一样,可这儿既不是将军府也不是公主府。 她皱眉问到,“我们这是在哪?” 紫苏叹口气,小声道:“殿下,咱们是在东宫。” 幼时,宋枕棠很不喜欢宋长钰这个弟弟,觉得她实在太小,听不懂自己的话,又那么吵,每天只知道哭闹。于是她自然而然地便整天跟在两个兄长的后面。 当时的东宫主人还是宋长稷,看着每日待在书房不走的宋枕棠,便叫人专门给她辟了一个小院,里面卧房书房的布置全部按照明棠宫的来。 宋枕棠小时候常常住在那,后来长大了,即便是亲兄妹之间也要顾及男女之别,她便再也没有在东宫留宿过。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她几乎都不记得这是哪了,没想到这间屋子竟然还没有拆,甚至仍旧原样保存着。 宋枕棠看着周遭的布置,心里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沉默着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直到把一整杯温水都喝完,她才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我睡了多久?是谁扶我回来的?” 紫苏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回答道:“已经睡了大半天了,期间太医来给您诊了两次脉,您都没醒。” 难怪头这么疼,宋枕棠按了一下太阳穴,又问:“那我们怎么会在东宫,是谁带我们回来的?” 紫苏这下犹豫得更明显了,宋枕棠没听到她的回答,奇怪地抬头,便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倏尔想起那个梦,想到昏睡过去之前,那双将他一把抱起的手,那样熟悉。 “是……” 名字就在嘴边,宋枕棠竟然莫名有些不敢问了,她焦躁地抿了抿唇,说不清是想他来,还是怕他来。 “……是萧琢回来吗?” 紫苏似是未料到她会猜到,顿了一下才道:“是驸马。” 竟然真是他! 还好杯子里的水都已经喝光,要不然此时定要撒一身水。 宋枕棠紧紧捏着水杯,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怎么不在?我们又怎么会在东宫?” 紫苏拉过她的手,一手把水杯接过去,一手在她掌心轻轻按了一下,宋枕棠感觉到异样,会意地攥紧了手心。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宋枕棠没再开口,示意紫苏放下水杯过去开门。 “是谁?” 外面天色昏沉,明显还在夜里,这时候会有谁来? 宋枕棠才问完,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走近,宋长翊走进来,停在床前两步的位置。 虽是深夜,他却穿着一身正式的朝服。 宋枕棠很少见他这幅模样,此时看见竟觉有些陌生,经历了这一遭,她也不知该和宋长翊说什么,干脆没有先开口。 宋长翊倒是坦然自在,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语气关切地问:“好些了吗,还发热吗?” 宋枕棠点了点头,“嗯。” 宋长翊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又招来紫苏仔细询问了一番,最后嘱咐道:“等天亮了再叫太医来诊一次脉,淋了这一场雨,要好好休息,你好好照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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