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漪漪拜见帝姬,帝姬这些年可好?” “别惺惺作态了, 有话快说。” 祝炎逃出羽族前,曾将白漪漪的尸首一并盗走,那时羽徽若就已猜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看到白漪漪活着站在自己的面前。 “帝姬就不问问我是如何复生的?”白漪漪弯起唇角,栀子花般的笑颜里藏着一丝得意,“又是何人将我复生的?” 羽徽若仿佛被一盆冰水浇在了头顶,张了张唇,没有说话。 “是扶光君亲手将我复活。” 白漪漪撩了撩发,露出颈侧的淤痕。淤痕还在,说明她的确复生刚不久,这痕迹都还未来得及消去。 “我死时带着怨念,魂魄沉在忘川,碎裂成千万片,是扶光君亲自下九幽,在那忘川河里将我的魂魄一片片捞起,耗费大半修为,重新塞入这具身体。”白漪漪眉眼含着清愁,如一支滴露的青荷,在风中摇摇欲坠,“本以为这辈子与他有缘无分,再无相聚的机会,未曾想他情深至此,倒是不枉我们年少时便相知相许。” 羽徽若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如果你来是想和我炫耀这些,大可不必。你大概不知,他曾心甘情愿死在我的手里,死前还要求我将他埋在能日夜看到我的地方。” 白漪漪的笑容登时消失在了脸上:“你还有脸提这些!羽徽若,都是你害了他!你可知这三年来,失了金丹的他在荒墟中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是他自食恶果。” “你胡说!祝炎都告诉我了,他努力地往上爬,不择手段谋得权势,都是为了得到你!可你呢,却在他的洞房花烛夜,设计害了他。”白漪漪咬着一口贝齿,“你怎么可以如此践踏他的真心。” “如果他不对羽族动不该有的念头,我会一辈子守着他,做他的妻子。” 白漪漪露出古怪的笑:“他是有吞并三界的野心,但对你和羽族,始终存了一丝仁慈,周旋在他的祖父和祝炎之间,日夜都在想着怎么成为幽都真正的主人,不伤你和羽族一分一毫。是你不问青红皂白,伤了他的心,说白了,羽徽若,从头到尾,你都未真正相信过他一回。” “你在说谎。”羽徽若攥紧了袖口,抿着唇,重复道,“你在说谎。” “我有没有说谎,你只需细想一下,他真的对羽族心怀不轨,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去死。羽徽若,他为你死了三回,整整三回!你是没有辜负羽族,没有辜负你的臣民,你唯独辜负了他一人。”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羽徽若敛住心绪。 “你们之间那些事,祝炎比谁都清楚,你以为你们新婚之夜,祝炎真的只是来蹭一杯酒水?”白漪漪冷笑着,“他是故意让你听到扶光君的那些话,激起你的杀心,如果不这样做,你们二人怎会决裂至此。” 羽徽若突然记起方祈玉被迫坠崖那次,祝炎封闭她的五感,她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以为是祝炎疏忽,原来是祝炎故意为之。 他一步步设下陷阱,引诱着羽徽若将鹿鸣珂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非如此,那个一心只惦念着羽族帝姬的魔人殿下,怎会心如死灰,断绝情爱,重新图谋他的宏图大业,为魔族开疆拓土。 “羽徽若,你负了他,你还有什么脸跟着他去幽都。”说完这些,白漪漪留下失魂落魄的羽徽若,走出了帝姬的寝殿。 月下,祝炎在等她。青年摇着脑袋,故作恼怒:“丫头,我的老底都被你给掀光了。” “祝哥哥为人大度,不会生气的,对不对?”白漪漪露出贝齿,笑得乖巧。 “你就不怕他们和好?” “祝哥哥本事这么大,一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和好的。” “挺美的一张脸,怎的心肠如此毒辣。”祝炎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下不为例。” “嗯。”白漪漪晃了晃裙角。 祝炎想到什么,警告道:“小姑娘满口谎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白漪漪一脸无辜。 “明明是我亲自下九幽,将你的魂魄一片片拼回来的,你却说是扶光君复活了你,你这样,真是寒了我的心。” “这件事,不论羽徽若怎么想,我心知肚明不就够了吗?”白漪漪扯住他的袖摆,仰起脸颊,“我会一辈子记得祝哥哥的恩情,把祝哥哥放在心尖上,死也不忘。” 祝炎目光薄凉,并未搭话。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扶光君?” “难道你要用这张死人脸去见他?”祝炎捏了捏她的脸颊。 刚复活的女孩,美得略显苍白,脖子上的淤痕,终归还是很碍眼。白漪漪面色一变,扁扁嘴:“那我先不见他了。” * 过些日子帝姬就要出发幽都和亲,先前值守的宫女都被羽徽若打发去了各处,除了白梨,她不预备带其他宫女入幽都。 粉桃担心羽徽若无人侍候,早早起了,来到殿前。 本该负责守卫帝姬寝殿的侍卫睡倒一地,粉桃大吃一惊,顾不上他们,急急忙忙推开寝殿的门,一眼就看到羽徽若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鲛纱织出的垂帘,被窗隙吹进来的风高高扬起,如山间薄雾涌动,羽徽若的身影在那“雾霭”间若隐若现。 看到羽徽若完好无损,只是神色痴呆,粉桃狠狠松了口气。她走到羽徽若跟前半蹲下,刚握住羽徽若的手,就被她浑身的冰凉气息惊住了:“帝姬,您的手怎的这样凉,您是在这里坐了一夜没睡吗?” 羽徽若一动不动,似乎已魂游天外。 粉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帝姬,您何苦这样糟蹋自己,这三年来,您试了那么多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您再不心疼自己,这身子迟早要毁了。” 她哭得那般伤心,声音洪亮,喉中一哽一哽的,似要替羽徽若将她的委屈都哭干净。 羽徽若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她伸出手,为粉桃拭掉眼角的泪。 粉桃停止了嚎啕大哭,泪眼婆娑地望她。 羽徽若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地说:“我以为我只做错了一件事,并且想办法弥补,回过头来却发现一步错,步步都是错的。” “人的一辈子这么长,没有谁能一直清清白白的,什么错都不会犯。帝姬,您曾经和扶光君感情那么好,我相信扶光君不会真的如此绝情,入了幽都,您向扶光君低个头,服个软,他要是还喜欢您,肯定会心软的。”粉桃跪在羽徽若身前,再三恳求,“帝姬,求求您,要想尽办法活下来。” 羽徽若坐在这里思索了一夜,一种从未有过的颓丧和无力啃噬着她的灵魂,就好像三魂七魄都被啃噬干净,只剩下这副空壳子还留在这里。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 此刻看到眼前这个忠心耿耿哭着求自己活下去的婢女,她冰凉的胸膛里滚过暖流,死去的心一点点重新活过来。 羽徽若说:“去将白梨唤来。” * 羽徽若将一只锦囊交给白梨:“务必将这个亲手交到扶光君的手上,他只要看到这个,就会明白我的心意。” 两族已到了议和的阶段,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有些私情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比如锦囊里的这枚灵犀佩。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扶光君举兵是为自己的青梅竹马,止戈却是为羽族帝姬,整个魔域都会因为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摇摆而沦为笑话。 “羽族帝姬为得到扶光君,逼死扶光君的小青梅,强取豪夺扶光君,又在新婚之夜将扶光君始乱终弃”,这桩已盖棺定论的旧事也会重新曝光在日光下。 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伤疤,羽徽若不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撕开它们,将鲜血淋漓的旧伤口暴露给所有人看。 这枚灵犀佩,只能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帝姬和亲的日子经双方商议,已经定下,魔族来迎亲的大军就驻扎在月上城外,白梨怀揣着锦囊,展开翅膀,避开魔族的士兵,来到鹿鸣珂的营帐。 鹿鸣珂并未在大帐内。 白梨想到羽徽若说,要亲手交给他,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一道掌风迎面袭来。 这掌风夹杂着磅礴的灵力,白梨避之不及,中了一掌,就地一滚,几度试图站起来,都失败了。 她趴伏在地上,仰面看向祝炎。 半张脸覆着魔纹的青年缓步而来,啧啧叹道:“这不是帝姬身边的小婢女吗?哎呀呀,没看清,出手重了些。你我两族虽然已经议和,这里毕竟是魔族的营帐,你一个羽人没有事先通报,得到许可,贸然出现在这里,我便是杀了你,也无可厚非。” 白梨咽下喉中腥气:“我要见鹿鸣珂。” “你见我们殿下做什么?” 白梨梗着脖子不说。 祝炎叹口气:“看来是为私事,为防止动摇军心,我还是杀了你为好。不过,友好的提醒一句,我杀了你,是主动撕毁盟约,羽族服气也罢,不服也罢,这场仗打起来,吃亏的反正不是魔族。是迎一个徒有美貌的帝姬入幽都,还是将整个羽族都纳入囊中,让我仔细想想,哪个更划算。”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魔族大军势如破竹,拿下羽族是早晚的事,他们本可以不接受议和。这只血魔虎视眈眈,明显就是不甘心议和,想找一个机会,打破议和的局面。 白梨不想成为终止议和的导火索,想了想,取出怀中的锦囊:“我有一物,想亲手呈给扶光君。” “殿下事务繁忙,无暇见你这等无足轻重之辈,我替你转交。” 白梨抿唇:“我要亲手交给扶光君。” “罢了,还是杀了你,挑起两族争端,捡个大便宜。”祝炎掌中蓄力,目露凶光。 杀人在他口中,变得和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白梨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被他强大的威压困住,竟是想逃都逃不了。 祝炎俯视着她,说:“你不肯让我转交,无非是不信我,我可以用心魔起誓,亲手将此物呈给殿下,若是违背,就降下雷劫,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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