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徽若浑身都在发抖,她用手堵住小姑娘的哭声,蹲在她面前:“我以羽族帝姬的名义发誓,会为你娘亲讨一个公道。祝炎,白漪漪,他们都会血债血偿。” * 白漪漪是鹿鸣珂的座上宾,整个幽都都在盛传着扶光君为小青梅举兵的事迹,人人都推测白漪漪是未来的太子妃,用尽了浑身解数来巴结她。 羽徽若擎着明玉刀撞开门时,白漪漪正在把玩一串刚到手的珍珠项链。 这串珍珠是血色的,极其少见,白漪漪只在羽徽若的腕间见过一次。她对着镜子比划,只觉镜中的自己比羽徽若的美貌更胜一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串项链真是衬白姑娘的肤色。”侍女浮玉在一旁讨好地说道。 羽徽若的出现打断了她拍马屁,她看见了羽徽若刀上的血痕,花容失色,大叫起来:“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羽徽若大部分时间在长生苑闭门不出,剩下的时间和鹿鸣珂腻歪在一起,见过她的都是鹿鸣珂的心腹,浮玉自然不知道她是谁。 “不想死的,滚出去。”羽徽若抬起刀,指着白漪漪,“我要杀的,是她。” 白漪漪手中的珍珠项链啪地掉在地上。 “你疯了吗?你可知这位白姑娘是太子殿下的什么人?你敢动她,太子殿下不会饶了你的。” 羽徽若挥出一掌,将浮玉丢出了门外。 她已觉醒凤凰真灵,淬炼出金丹,体内灵力充盈,白漪漪的那些护卫,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珍珠项链断裂开来,珍珠滚落满地,白漪漪俯下身去,一粒粒地捡起来。 其中一粒珍珠滚到羽徽若跟前,被羽徽若抬脚踩住,碾成了粉末。 白漪漪抬眸,狰狞着脸孔道:“够了,羽徽若,你够了!我没有得罪你,就算我从前杀了你的侍女,你也杀过我一回了,我不欠你什么。” 羽徽若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薛瑶,这个名字你应该记得吧,还有,那些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被你杀死的无辜羽人。” “我没有想杀死他们,是那个女孩,要不是她逃出去通风报信,我不会杀他们的。是她!她才是真正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还有你,要不是你救了那个女孩,他们怎么会被灭口,我不想要他们的命,我要的只是他们的羽毛而已。”白漪漪抖着唇,一脸煞白地坐在了地上,“羽徽若,你才是凶手!” 自从羽徽若来到幽都,一切都变了,旧时的情谊,根本比不过羽徽若和鹿鸣珂这经年的爱恨纠葛。那又怎样,是她的,就是她的!太子妃之位是属于她的! 她听从祝炎的计策,买了几个漂亮的羽人回来,打算用他们的羽毛织一件羽衣,讨好魔君的宠妃,谋得太子妃之位。 薛甜甜逃走后,她慌张地找到祝炎,祝炎命人将那几个羽人都杀了,这样追究起来,死无对证,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剩下一个薛甜甜,小孩子说的话,又有多少分量,过两天她怕是连自己和祝炎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死到临头,还在狡辩吗?”羽徽若冷笑。 “是我又如何。”白漪漪慢吞吞地站起身来,直视着羽徽若的双目,“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死的只是几个下贱的羽人奴隶,谁会去大费周章的去追究。” 她看清了羽徽若的脸,那张明媚如晨露的脸,额角已经没有了恐怖丑陋的疤痕。 白漪漪瞳孔缩了缩,将双唇咬得泛白,接着,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有了底气:“羽徽若,你还当在羽族吗?这里是幽都,你不过是个阶下囚,而我,是太子殿下请回来的贵宾,就算我做了天大的错事,你也无权处置我。” 羽徽若的沉默,证实了白漪漪的想法。白漪漪大笑起来:“啧,昔日骄纵跋扈的帝姬,也有退缩的时候吗?” 看到羽徽若这副吃瘪的模样,白漪漪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感:“你们羽人自诩清高,可到了这幽都,还不是命如草芥,他们那一身杂毛,能为我所用,是他们的荣幸,以我和殿下的交情,我纵是杀了他们,殿下也不会为几个羽人奴隶跟我计较的。反倒是你,羽人们万分崇敬的帝姬,你除了愤怒,还能做什么。凶手就在你面前,你敢杀我吗?” 羽徽若沉默地凝视着她,握住明玉刀的那只手几度抬起,又垂了下去。 “来啊,杀我!杀我啊!”白漪漪狞笑着逼近羽徽若,握住她的手,“羽徽若,你敢吗?你敢吗!” 白漪漪身体猛地一僵,话音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撑大眼眶,垂眸看着那截没入胸腔的刀刃:“你……” 羽徽若撤回明玉刀,抖了抖刀尖上的血珠,漠然道:“我有何不敢。” 白漪漪轰然倒在地上,心口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鲜血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往外涌着。 她意识到羽徽若是真的要杀了她,秀美的面颊上尽是恐惧,用尽浑身的力气,向外爬行着,在地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救我……殿下……快救我。” 短短十几步路,怎么都爬不到尽头,殿门大开,傍晚的天际泻下满地橘黄的光晕,照在身上却是那么的冰寒。 白漪漪张开右掌,沾了血珠的红玉珍珠被她牢牢握在手里。她松了口气,将珍珠贴在心口,低声说:“迟早有一天,我会踩在你们所有人的头上,让你们再敢……看不起我……” 羽徽若走到白漪漪面前,那趴在血泊里的少女头颅深深垂下,已没有了气息。到死,她都紧紧握着那象征着荣华富贵的红玉珍珠。 白家三代从商,白漪漪出生在泼天的富贵中,可惜白家一代不如一代,终是没能守得住财富。白家没落以后,再没了曾经锦衣玉食的生活,白漪漪一夜之间从千金大小姐没落成普通人,与那些曾经那些不如她的女孩平起平坐,甚至还要为奴为婢。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总想着重新飞上枝头,成为那尊贵无双的凤凰,所以,一辈子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羽徽若并非看不起她的野心,只是她的荣华富贵,不该是用其他人的鲜血铺出来的。
第91章 [VIP] 同生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腥气, 连天际的那抹斜阳都似染上这鲜血的颜色,红得过于惨烈。羽徽若握着明玉刀,坐在台阶上, 眯着眼,迎着绯红的夕光望去。 “殿下, 殿下, 快,再晚,白姑娘就真的没命了。” 浮玉脚下迈得飞快, 身后跟着匆匆从宴会上赶来的鹿鸣珂。 羽徽若那一身杀气不是作假,浮玉被丢出来后, 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不顾侍卫的阻拦,冲进了宴请六王的大殿中,跪在鹿鸣珂面前, 哭着请求他救白漪漪。 此番若能救白漪漪一命,等白漪漪做了太子妃,她就是太子妃的救命恩人。 被打断宴会, 魔君和太子殿下都很不悦, 听说羽族帝姬闯进白漪漪的宫殿要杀白漪漪,太子殿下脸色凝重起来, 不但没有追究她的无礼之举, 还给流觞留了一句“依照计划行事”, 就丢下魔君和六王, 跟了过来。 浮玉脸上的笑意快要藏不住,这一把, 她赌赢了。 她看也不看一眼坐在殿门口的羽徽若,冲进了大殿里,接着,殿内爆发出一声尖叫。 浮玉满面癫狂地跑了出来,对着羽徽若大吼大叫:“你杀了白姑娘!你竟然杀了白姑娘!殿下,快杀了她,为白姑娘报仇!” 一道灵力凝出的刀锋穿胸而过,下一瞬,浮玉翻着白眼倒在地上,唇角滑下鲜红的血痕。 到死,她都没明白,为什么鹿鸣珂会出手杀她。 晚风无声地拂过,血气浓烈几分,夕阳亦跟着红了几分。 羽徽若终于抬头,仰面看着身前这个逆光而立的少年。 为出席宴会,他一身华服,腰间垂着美玉做装饰。夕辉为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依稀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看,我杀了她。”羽徽若朝他伸出自己沾染着血污的手,“悯之,我杀了白漪漪。” 她的一双手格外白皙,指骨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沾染上血迹,叫人不觉得脏,反而像是晕染开的胭脂。 羽徽若口中喃喃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鹿鸣珂在她面前蹲下,凑近细听,才听到她说的是:“下一个,祝炎。” 鹿鸣珂握住羽徽若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指尖微微发颤着。 他掏出帕子,为她拭去指尖的污痕。 羽徽若如梦初醒,推开了他,缩回自己的手。 “初初?” “你为什么不生气?”羽徽若古怪地盯着他。 “我为何要生气?” “我杀了白漪漪。”羽徽若强调。 “我看见了。”鹿鸣珂温声道,“你虽骄纵刁蛮,嚣张跋扈,从不滥杀无辜,你杀了她,一定有她该死的道理。” “不是这样的。”羽徽若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愧疚和不安,“就算那是她应得的报应,你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你只是被我蛊惑了,对我言听计从,失去了自己的判断。” 鹿鸣珂唇角微翘,莞尔一笑:“是,我被你蛊惑了。” 羽徽若知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她打开指间套着的纳戒,取出惑果的解药,抵到他唇边:“悯之,你乖,吃了这个,你就明白了。” 鹿鸣珂不问不疑,张开唇,吞下丹丸。 羽徽若垂下脑袋,不敢去看他的眼:“对不起,对不起,悯之,是我私心作祟,当初,我伤害了你,将你丢进荒墟,你恨我是理所应当,是我贪心,还想着你能像从前那般喜欢我,不,要比从前更加喜欢我,我用了惑果,迷惑了你。” 她最是看不上的手段,被她用在了鹿鸣珂的身上,她终于能体会到当初鹿鸣珂喂她吃下惑果后的心情——享受着偷来的喜欢,终日惶惶不安,只因他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好梦,好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即便如此,仍旧忍不住幻想,去贪图更多的花前月下和海誓山盟。 “初初,抬头看我。” 羽徽若缩着肩膀,本想宁死当一只鸵鸟,奈何他的声线太过温柔,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茫茫然抬起头。 只听得他又说:“看着我的眼睛。” 羽徽若看向鹿鸣珂的双目。那双眼睛仿佛盛着四月的春水,清波缓缓,始终未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惑果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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