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脸也丢光了,镯子是要用来给幺儿交束脩的,凭啥还! 何慧芳再也瞧不下去了,这两尊佛哪里还有个做父母的样子,她眉毛一抬,绷着嘴冲到院子里,把秋娟扶了起来,有何慧芳打头阵,村里几个长辈也走进院子里把李元拉到一边去劝,有人也劝刘春华。 “春华呀,那镯子咱就还回去吧。” “不是自己的东西,拿着怎么能安心咧。” 王汉田连连叹气,他的腿脚还没好利索,今天这一闹伤处又隐隐发疼了。刘春华气的猛推开房门,回屋把藏在床褥子下的银镯子拿出来,铁青着脸色一把塞入秋娟的手里,没好气的对李元冲道,“行了,回去吧!” “那二两银子呢?”李元不依不饶,眼神凶狠的要吃人一般,“把银子拿出来。” 刘春华急了,哪里有二两银子,别说要了,就连见都没见过,“你少胡说八道!没见银子!” 李元作势要去揪秋娟,嘴里骂骂咧咧,“你自己说,是不是还拿了李家二两银子帖娘家……” 这时候李元的大哥李民走过来,他比李元的脾气好些,说话相比李元算是很心平气和了,“亲家母,咱家是亲家,这样昧着良心可要遭雷劈的。” “你才遭雷劈!明明是你偷出去赌钱输了!”正哭泣的秋娟忽然爆发了,抬脚就踹上了李元的小腿肚子,李元反手便是一巴掌,要不是何慧芳反应快,拉着秋娟后退半步,这一巴掌准要结实的招呼在秋娟脸上。 李元还要追着秋娟打,沈泽秋一个箭步拦在何慧芳的身前,怒气冲冲的瞪着李元,“你横啥横?”沈泽秋比李元足足高半个头,李元在气势上便输了,何况见状沈泽玉沈泽文沈泽武几个也围了过来,他哼哼两声,也没再说啥。 安宁和庆嫂倒没拥到对门院子里瞧热闹,在听到沈泽秋的声音后,安宁生怕出事,正要出去看看发生了啥,就见沈泽秋出来了,后头跟着何慧芳还有几个沈家村的女长辈,扶着秋娟进了自家院。 何慧芳把院门关上,去拿了块帕子打了盆温水,“秋娟,别哭哩,咱先擦把脸。” 庆嫂撸起了秋娟的袖子,看到了上面深深浅浅的伤痕,温声道,“他专门打你啊?” “嗯……几句话不对付就打人。”秋娟的眼泪哭得就像泄洪时的水,咋止都止不住。刚才庆嫂已经把情况听了个大概,这位秋娟妹子也是个可怜人,父母是那个熊样,嫁的男人也不好,日子难过啊。 “妹子,听庆嫂我一句劝,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咱就和离去。” “你说说这日子过的,有甚滋味没有?尝不到一点甜头嘛。” 何慧芳一听倒是愣住了,庆嫂的话理是这么个理,但秋娟和李元和离了,可就嫁不了啥好人家了,何况李家也不会同意,退一万步说他们家同意了,对门那对夫妻也不舍得把十几两彩礼钱还回去呀。 “唉。”何慧芳叹了口气,把拧好的帕子塞到秋娟的手里。 眼看天色将晚,安宁还以为秋娟今晚要在家借宿,正和沈泽秋张罗着找一床褥子,对面刘春华就来接人了,也不说话,黑着脸瞅着秋娟,秋娟低着头说了句,“谢各位婶子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和刘春华出了院门,门外头李元他们也等着了,秋娟低着头没啥表情,跟着李元走了,一路上她还想着庆嫂的话儿,和离是她从没想过的路,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啊。 夜晚安宁靠在沈泽秋的怀里,还惦记着下午的事儿,“秋娟姐的日子过的真难。” 沈泽秋摸了摸安宁的背,点了点头,“是啊,爹还在的时候还想我和秋娟定亲咧。” 安宁从他的怀里爬起来,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沈泽秋,“然后呢?” “没啥然后哩。”沈泽秋亲了亲安宁,“我只喜欢你,你可别吃老陈醋。” 安宁轻轻掐了沈泽秋一把,耳朵微微一红,“谁说我吃醋了。” 夜深人静,沈泽秋拥着安宁入眠了。方才他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完,他不仅不喜欢秋娟,秋娟也不喜欢他。好多年前,文童生的私塾里有个又做夫子又做学生的穷书生,秋娟经常跑去私塾偷玩,还时不时放个把烤红薯在穷书生的窗台上,那时候沈泽秋不明白,还帮秋娟打掩护,现在自己心里有了人才明白过味来,秋娟那时多半是喜欢穷书生。 可现在她已嫁做了他人妇,物是人非,这些事也就不要再提了。 * 两日之后,正是十月初一,所有的衣裳都已经做好了。这天沈泽秋没出摊,和安宁一起把所有衣裳的尺码还有做工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用铁壶子装满热水,熨烫的平平整整。看着这些衣裳何慧芳松了口气,终于做完了。 衣裳做完,那四位女工也要走了,何慧芳去菜地里摘了些丝瓜辣椒啥的,一人给装了一兜,庆嫂笑得合不拢嘴,回到镇上后还直夸何慧芳是个会做人的。 再说安宁和沈泽秋,带着做好的衣裳找到林府管家交货的时候,老管家有些不敢置信,办差的时候能准时交货不延期就是阿弥陀佛了,他们竟然还能提前几日。 安宁微笑着道,“原本时间也是紧巴巴的,我们怕赶不上,加钱找的工人。” 林府管家暗暗赞叹没有找错人,让他们先候着,他去禀告老太太和夫人。也是凑巧了,林府管家进去通禀时,林老太爷也就是林举人正好在,他一听这对小夫妻为了赶工期特意高价请人后,捋着胡须啧啧叹了句,“倒是一对大气又重诺的人。” 说完就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往外走,要亲自看下人们试衣裳,在得知六十几套衣裳没有一件有瑕疵后,更是惊叹,做事这般谨慎认真,比起他当年做官时的手下都要勤勉,这类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会发光的。 林举人一高兴,林老爷和林夫人也高兴,林府管家在结账的时候,直接拿了十两银子给安宁和沈泽秋,笑道,“老太太发了话,十两银子,寓意十全十美,你们做得好,往后府上有生意,还找你们。” 这可是意外之喜,细算下来,他们忙和这半个月下来,刨去成本和工钱,足足挣了七两银子呢。等于几个月的收入了。 “走,泽秋哥,咱们去花街布行给女工们结款。”安宁喜滋滋的,连日来的疲乏都一扫而光。 沈泽秋点点头,把银子交给安宁收好,抓了抓头发道,“咱们还要请钱掌柜吃饭呢,多亏了他,找女工的事儿才那么顺利。” 沈泽秋说改日请吃饭,那他就一定会请。 花街布行很快就到了,钱管家站在半关着门的布坊门口,抄着手指挥工人把最后一些家具给搬出来,太阳光亮晃晃,钱掌柜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沈泽秋和安宁刚结完女工们的工钱,一起来找钱掌柜,离钱掌柜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见路边有几个人站着正议论。 “你知道钱掌柜为啥要搬走不?”一个穿长褂的男子挑眉故作神秘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回他话儿的是个年轻的裁缝娘子。 “因为啊,他家的布坊闹鬼!” 作者有话要说: 秋娟的能量还没积攒够,暂时爆发不了呢 预告:锦鲤夫妻的铺子,要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唷
第25章 那裁缝娘子一听,缩了缩身子,叹了句,“难怪我从钱掌柜家门口过,都觉着阴风阵阵。” 安宁和沈泽秋都蹙起了眉,他们去钱掌柜那好几次,并未有这种感觉。待走到门前,沈泽秋说要请钱掌柜去酒楼吃饭,钱掌柜又惊又喜,毕竟“改日请吃饭”在许多人的嘴里,纯粹是句客套话。 现在刚好是饭点,钱掌柜也没推辞,用帕子擦了擦脑门的汗,说请他们稍后,等人把最后这批家具装上马车。 安宁笑了笑说不着急,顺势往半关着的门内望了一眼,见铺面中还堆着一匹一匹的料子,纳罕道,“钱掌柜,这些料子还没出手吗?”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呐。”钱掌柜摇头叹息,等东西都装好了车,自己上去把门锁好了,和安宁沈泽秋往酒楼去的路上,才耷下眉说,“想我也风光了这么些年,一朝落魄方知世态炎凉。” 说着酒楼就到了,店小二迎着他们到了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钱掌柜俯瞰着花街布坊一座座宅院,心里感慨万千,他对安宁和沈泽秋印象很好,加上心里急需找人倾诉,便将这半年来的遭遇娓娓道来。 “最开始,是我常在夜里听见叩门声,笃笃笃,一般是三下,夜半三更的我心里还纳闷,披上衣裳去开门,我家内人还说我是听错了,是风呼呼在刮,我不信,打开门往外一瞧,还真是没人,只有那枯黄的树叶子在门口飘。” 这时候店小二上了一壶绿茶,给他们三位一人倒了一杯,钱掌柜抓起杯子喝了几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继续道。 “接着情况越来越不对,敲门声越敲越近,直接叩到了我与内人住的厢房外,不仅如此,还能在夜里听见窸窣的脚步声,那窗户也沙沙响,就像有人扒着窗户往里瞧似的,我与内人吓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请高人来家做法事。”钱掌柜一边说一边深呼吸,回忆那段恐怖的经历就能让他大汗淋漓。 “谁知高人一进到我家院子,四处打量后脸色大变,直说他也奈何不得,并劝我搬走,可这家布坊是我的心血,我们一家在此住了二十余载,要走谈何容易。” 钱掌柜吐了口浊气,双手紧攥成拳,“最后我发现小女时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问,她说是在和一个红衣裳的姐姐说话。”说到这里,钱掌柜的脸色已经煞白。 从那以后,情况变得更糟,不仅他们一家子感觉到了不对劲,就连来铺子里的客人也都感到不舒服,有的客人一出门就会摔跤,新做的衣裳也总莫名的出现问题,钱掌柜一家再也呆不下去,便想将存货都出了手,把宅子卖了,去临镇滨沅镇重新开始。 可惜关于钱氏布坊闹鬼又霉气缠身的传闻已经愈演愈烈,原先说好要接手铺子的人打了退堂鼓,就连铺子里面的货低价出售也无人问津。 这时候店小二将酒菜呈上,沈泽秋敬了钱掌柜一杯酒,道,“既然您要去滨沅县镇重振旗鼓,那小弟我敬您一杯,祝您一路顺遂。” 安宁也以茶代酒,敬了钱掌柜一杯,“钱掌柜去了临镇滨沅镇,还是做布坊的生意吗?” “不了不了。”钱掌柜摇头,“准备开一家小货栈,卖一些山货之类的东西。” 他已经不想再踏入布市这个行当了。 沈泽秋一听,那些好端端的料子岂不要闲置在库房中,“钱掌柜,上回在您这进的料子销的好极了,可否再卖我们一些?” 钱掌柜应了,答应等吃完午食就带他们去铺子里选料子,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敢再进自家布坊,开了门站在门口,让安宁和沈泽秋自己进去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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