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婶子把煎饼和麻花往安宁那边推了推,“正常呀,有孕的人是一人吃的是两人的口粮,安宁,你是不是还饿?” 安宁点了点头。 “那再吃点,我不饿……” “我也不饿……” 安宁又慢慢吃了两块煎饼,这才觉得舒服了。 “轰隆——” 天空中炸出了几个响雷,雨势瞬间更加的大了。 何慧芳正喝着茶,突然心跳加速慌得厉害,手微微颤抖,连杯子都快要拿不稳了。 她心里一下就想到了沈泽秋。 哎呦,泽秋不会出啥事儿吧? 何慧芳没心思吃东西喝茶了,抬眼睛看了看安宁,见安宁还在小口的啃着麻花,慌乱的心又稍微镇定了些,只要安宁不觉得慌,她就觉得心安。 “唉。”不过她还是心神不宁,皱着眉看着哗啦啦的雨,去里头给沈有寿上了柱香。 “有寿啊,保佑咱们泽秋平平安安的。” …… 此时此刻,沈泽秋确实已经到了青州,只不过船还没有靠岸。 他和胡掌柜那日等了一会儿,来了一艘小船,胡掌柜说这种船开的最慢,吃水浅,浮力小,最快都要五日才能到青州。 沈泽秋打量着那艘破旧的小船,想了想决定和胡掌柜在滨沅镇留宿一晚,等第二日坐大船去青州。 二人寻了间客栈,晚上还一块儿喝了顿酒,沈泽秋执意付了酒钱。 第二日清早上一块儿去港口等船,天光微熙,昨日那两个小孩儿居然还在,衣裳烤干了,围着他们恩人恩人的喊。 沈泽秋给他们买了四个白面馒头,二个孩子眼泪汪汪的接了。 “都是苦命的人。”胡掌柜叹息道。 这时候大船到了,沈泽秋背着小包袱和胡掌柜一块儿上了船。 “汪汪汪——” 船刚离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两只野狗,瘦得肋骨分明,对着远去的船狂吠。 两个小孩儿捧着白馒头啃,一边啃一边蹦着和沈泽秋还有胡掌柜高喊,“恩人再见!” 也许是馒头的香味引起了野狗的注意,加上两个孩子不比野狗强壮多少,两只野狗突然调转了身子,龇牙咧嘴的对两个小孩呜咽,眼看就要往前扑。 沈泽秋心提到了嗓子眼,奈何船已经离了岸。 “快跑!”还好两个孩子机警,把馒头往前襟一塞,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嘴里发出嚯嚯嚯的声音吓唬狗,狗被吓退两步,但还是龇牙咧嘴,随时都准备扑上去,两个孩子不多逗留,手牵着手一溜烟的跑远了。 “呼。”看着他们跑掉了,沈泽秋松了口气,“总算知道要饭的为啥都要拎根棍子。” 和野狗抢吃的,不容易。 “沈掌柜,坐会儿吧。”胡掌柜经常在外面奔波,这等场面见得多了,沈泽秋是第一次遇见,心情难免有波动。 “青州有好几处大布行,你准备去哪里进货?”胡掌柜问道。 沈泽秋和钱掌柜打听过,青州四大布行,有专门售价低的,也有专售绫罗绸缎的,“我想每处都去看看。” 头回上青州,沈泽秋不仅想进货,更想探探青州的情况,多了解了解,下回来才能熟门熟路。 胡掌柜点了点头,他一般都在熟人那里要货,看来下船后二人就要分开行动了。 船一路飘在江面上,桃花江汇入了桑水河,河面一下宽阔了不少,波涛汹涌加上大雨捣乱,船行驶的极其颠簸,但是一路很顺利,三日后平安的靠了岸。 岸边和船之间有一段十多丈长的木桥,下船的人排着队慢慢的下去。 此刻是半下午,云港离青州城还有两个时辰的车程,要是稍微耽搁,误了进城的时辰,就要在城外过夜了,大家都很急,木桥又软,沈泽秋抓着栏杆随着人流往前挪。 突然啪嗒一声脆响,有截护栏被挤破了。 胡掌柜一个倒栽,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他呛了好几口水,被呛得头晕眼花,扑腾了几下,在水里头一沉一浮,越是扑腾越是往下沉。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一个劲儿的往前挤。 “别挤了!有人落水了!” “急啥啊?赶着去投胎吗?” 没有人敢往下跳,二月里江水刺骨,胡掌柜又是个扑腾急了的成年人,说不定反而被他拽着一块儿沉底。 沈泽秋把包袱一甩,脱了帽子和最外面的棉袍,靴子拽了两下没拽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跳到水中朝胡掌柜游去。 胡掌柜一直在呛水,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一个劲儿的挣扎。 “哎呀,小心呐。”一个老者找到了一根竹竿。 沈泽秋不敢正面去救胡掌柜,怕他出于求生会搂住自己的脖子,而是绕到胡掌柜背后,一只手从胡掌柜的腋下穿过抱住他,另外一只手侧划往岸上游。 棉袍吃了水,非常沉,沈泽秋有些吃力了,好在扯住竹竿借了点力,安全的上了岸。 两个人仰面躺在岸边,一块喘着粗气。 胡掌柜会水,可刚才那一下栽倒的太突然,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越扑腾反而陷得越深。 “沈掌柜,今日多亏了有你啊。”胡掌柜心有余悸。 沈泽秋喘息几口,等气匀了爬起来接过自己的包袱和外袍,“全身都湿透了,风一吹要生病呢,胡掌柜我们快找家客栈赶紧洗个热水澡吧。” “好,走吧,我知道旁边就有一家。”胡掌柜拧了几把水,和沈泽秋一块儿找客栈去了。 洗了澡以后还叫店家熬了浓浓的姜汤过来,衣裳脱了叫店伙计拿出去烤了,二人披着被子把热滚滚的姜汤喝了下去。 “沈掌柜,明天随我一起进城吧,今晚上咱们好好歇一歇。” 眼看天已经黑了,无论如何今日也进不了青州城,沈泽秋喝着姜汤点点头。 ……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到二月八日,沈泽秋已经去了十日。 何慧芳经常站在门口张望,买菜的时候还会去清水港走一圈,问那些船家和船客,打听沈泽秋的消息,但啥都没打听着。 安宁也和铺子中的客人,还托庆嫂他们帮忙问,要是过两日还没见人回来,都准备雇个人去滨沅镇打听打听了。 到了中午,安宁和何慧芳坐在院子里吃饭,她现在又喜欢上了吃有油水的,何慧芳用酱油和猪油给她拌了碗猪油拌饭,还做了猪肉丸子,安宁用勺子一口一口吃着。 吃了大半碗,何慧芳一心惦记着沈泽秋怎么还没回来,神情有些恹恹的,强打起精神对安宁说,“吃完了锅里还有。” “嗯。”安宁点了点头,放下勺子喝了口清茶,突然说道,“我觉得泽秋哥回来了。” 说完放下杯子,提着裙摆小跑着出去了。 “安宁,你慢着点儿。”何慧芳也放下碗筷,一边喊边跟了出去。 饭点时街面上没有什么人,空空荡荡的,可也没有沈泽秋的身影。 安宁蹙着眉往前看,不应该呀,这时候一辆马车咕噜咕噜的驶过来,赶车的伙计他们认得,是街口胡氏布坊的。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马车停在他们铺子门口,车帘一掀开,沈泽秋从上面跳了下来。 “娘,安宁,我回来了。”他喜滋滋的,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安宁觉得他黑了几分,似乎也瘦了。 “回来就好。”何慧芳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沈泽秋和胡氏布坊的人一块儿把车里的货卸下来,堆到了铺子里,对伙计拱了拱手,“代为谢谢你们家掌柜的了。” “欸,沈掌柜,我回去了。”胡家的伙计一甩鞭子,驾驶着马车走了。 因为春秀的事情,何慧芳对胡家的印象不好,觉得多半是胡家指使的春秀,一见沈泽秋坐着胡家的马车回来,着实惊讶不小。 “泽秋啊,你咋和他们搭上茬的?” 沈泽秋活动着筋骨,回程又在狭窄的船上窝了三日,肩膀脊背有些酸胀,边往里面走边道,“这个说来话长。” 安宁揉着他的肩膀,温声说,“累了吧,我给你捏一捏。” “我好几日没洗澡了吗,身上臭烘烘的。”沈泽秋笑着说。 安宁继续捏着他的肩膀,一块儿入了内院,“能有多臭,和臭鳜鱼臭豆腐比,你们仨咋排名?” “哈哈,你咋净想着吃嘞。”沈泽秋有些忍俊不禁。 “泽秋,你坐着歇会儿,娘去烧热水。”何慧芳看着小别重逢的小两口,心里头热呼呼的,算了算了,不打扰两人说话哩。 …… 晚上何慧芳备了一桌好菜,有肉有鱼,还拿了酒出来。 沈泽秋笑着说,“咱们一家碰个杯吧。” 孕妇不能饮酒,安宁杯子里的是糖冲的米汤,她举起杯子道,“泽秋哥说的没错,咱们一块儿喝一杯,为泽秋哥接风了。” 何慧芳这心里也踏实了,举起杯子来大家碰了碰,“愿咱家一直和和美美,日子越过越红火。”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宁缩在沈泽秋身边,仰着脸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终于不是我一个人睡觉了,你刚走那两日,我一点都不习惯旁边没有人。” 沈泽秋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摸着她披散在腰后的发。 “我也不习惯,这些日子天天都想你。” 安宁歪头打量他,摸了摸他的脸颊,还有下巴上硌手的胡茬,放软了声音,“那你咋这么多日才回来?” 沈泽秋看不了安宁这幅小撒娇的模样,捧着她的脸亲了亲,然后搂着她把这十日的经历仔细的说了。 听到他在云港下水救胡掌柜那里,安宁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想想就后怕,水火最是无情。 沈泽秋事后想想也觉得心惊,握着安宁的手说,“你可别把这事儿告诉娘。” 何慧芳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把他骂上一顿。 “好,我不说。”安宁刮了刮沈泽秋的鼻子。 不过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沈泽秋有心瞒着何慧芳他下水救人,但是第二日清早,胡家人竟然浩浩荡荡的,敲锣打鼓的捧着面锦旗,说要来谢谢救命恩人。 何慧芳正捧着竹扫把在大门口扫地,被后头的动静惊了,握着竹扫把莫名其妙的往后看,嘀咕了一嘴,“这是干啥哩。” 话音才落,人就在她面前停下了,胡娘子和胡雪琴站在她面前。 “您就是沈老太太吧?” 何慧芳觉得她俩有些面熟,“是啊。” 这时候听见动静的沈泽秋和安宁也走了出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哎呀,恩公请受我们一拜。” 看见沈泽秋出来,胡雪琴提起裙摆,和她嫂子跪下就要磕头。 “我的娘哟。”何慧芳惊得直跳脚。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最后一更呐 晚安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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