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秋和安宁也是一愣, 回过神来后急忙要把胡娘子和胡雪琴搀扶起来。 “这面锦旗是我与嫂子连夜做的,请恩公收下。”胡雪琴起身后,把手中的锦旗塞到沈泽秋手中。 胡家伙计们赶紧又点了几挂炮仗, 噼里啪啦好一阵热闹,想不引起行人围观都难, 街坊客人们纷纷驻足, 好奇的往这边探量, 有人眼尖,看清楚了锦旗上的字。 “救人一命,恩重如山。” 胡家的伙计们也七嘴八舌的和围观的人说起那日沈泽秋救人的情景, 重点强调了那日天有多寒, 风有多大, 浪又如何的急,沈掌柜英勇下水救了他们掌柜的, 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连连惊呼。 “沈掌柜竟然如此深明大义,是真汉子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旁人越说越有劲儿, 何慧芳是听得脸都白了, 手脚冰凉, 心中后怕不已, 她摁着竹扫把, 重重的看了沈泽秋一眼。 “请进去喝杯茶吧。” 面对这么多的人, 安宁也是没有想到的,把人搀扶起来后, 温声说道。 “好,多谢了。”胡娘子笑意盈盈。 进铺子刚落座,胡雪琴便说道,“我们已经在凤仙楼订了酒菜, 请沈掌柜,沈娘子还有沈老太太务必赏光。” 沈泽秋拱了供手,“客气了。” 胡雪琴摇了摇头,恳切的说,”这是应当应分的。“ “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一定去。”沈泽秋推辞不过,只好应下。 胡家人这般讲究礼数,实在是他说没想到的。那日在客栈歇息一晚后,胡掌柜包了辆车和沈泽秋一块进的青州城,他在熟人那里订了货,本可以早早回来,却执意陪沈泽秋几日,一起跑遍了青州的各大布行,已经十分的用心。 在送走胡家人之后,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沈泽秋!”何慧芳瞪着他,恨不得用手里的竹扫把抽他一顿好的。 “你怎么敢跳!”沈泽秋都是成家的人了,何慧芳当然不能打他,怒气冲冲的呵斥一声后,把扫把一甩,捂着头瘫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气。 安宁急忙上前给何慧芳揉心口,等她面色稍微好些后,急忙把人给搀回内院,解开外衣后躺到床上休憩。 “娘,你忘了,我水性很好。”沈泽秋端着一杯加了白糖的温水进来,一边递给何慧芳一边说,“我心里有数的,时刻都把你和安宁放在心上,你放心吧。” 何慧芳腰后垫着枕头,闭着眼睛,呼吸声很重,安宁把糖水递给她,她也不想喝。 虽说那样想不地道,可她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叫沈泽秋拿命去救人,她舍不得,会水又怎么样,淹死的不都是会水的? 但这些话上不了台面,她只能自己在心里想想。 “泽秋,安宁啊,娘累了,躺下歇会儿,你们都出去吧。”她想了很久,脑袋里头乱七八糟,看见沈泽秋就烦躁的很,干脆开口把人赶了出去,有道是眼不见心不烦。 沈泽秋和安宁听了,把糖水放在桌上,乖乖的把门掩上,悄没声的出去了。 二月里气温中慢慢的有了燥意,布坊门前有一株石榴树,春天就到到了,干枯的树干上如今已慢慢抽出几簇嫩红的新芽,瞧上去春意盎然。 沈泽秋有些无奈,安宁帮他捏了捏肩膀,“泽秋哥,娘就是心疼你。” 母子多年相依为命,沈泽秋就是何慧芳的全部,她受不了沈泽秋冒险是情理之中,沈泽秋心里明白,安宁也懂。两个人对望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勾了勾唇角。 “我知道。”沈泽秋拍了拍安宁的手背,“我去青州给你和娘都买了东西,怕娘说我浪费,没敢拿出来,我先给你吧。” 说完从堆在角落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货中寻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一只素净简洁的铜镀银簪,这是给何慧芳的,另外一只点了翠稍艳丽,是给安宁的,另外还有两只小的纱绢簪,做工都很好,十分漂亮。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安宁和何慧芳虽然总被称呼为沈娘子或沈老太太,但穿戴头面却还是一件像样的都没有,做她们这一行的,衣裳首饰不能少,需打扮的体体面面才好。 “泽秋哥,你先放着,等晚上娘气消了再拿出来,她肯定会喜欢的,心里一高兴,就不生你的气了。” 安宁捏着那几只簪子看了又看,心里头很欢喜。 听安宁这么一说,沈泽秋觉得很有道理,先把盒子收好,然后开始整理新进的货。 “青州的货种类多,价格也比县城里的低,以后进货我都想去青州进。“ 沈泽秋把布一匹一匹的抱出来,准备整理,这时候庆嫂和慧婶子也到了,帮忙一起收拾着,安宁烧了壶开水,把一些压得起皱的布熨平。 到了中午胡家人又来了,把他们接到酒楼去吃饭。 “今后我们两家人就如一家人一样,沈掌柜,我比你年长,叫你一声老弟不会见怪吧?”胡掌柜回家后有些发热,躺了一宿精神头才养好,胡雪琴管束着他不许饮酒,现在正以茶代酒敬着沈泽秋。 “那是自然,今后我便叫你胡大哥了。”沈泽秋举杯回应,然后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何慧芳也和胡娘子还有胡雪琴饮了几杯,看着他们一家人,心里又觉得,沈泽秋救人值当,不然胡氏好好的一个家便毁了。 晚上沈泽秋再把从青州带回来的簪子拿出来,何慧芳眼睛一亮,果然很欢喜,虽然嘴上不饶人,“哎呦,你给安宁买就是了,我一个老婆子还打扮什么呀,有木簪铜簪用用就好了。” “娘,您才不老呢,您的头发乌黑发光,一根白发都找不着,我帮你簪上吧。” “来,您站到镜子前瞧瞧。” 安宁三俩句话便把何慧芳哄的合不拢嘴,她对着镜子摸了摸鬓角上的银色簪子还有青色的绢花,乐得合不拢嘴,活到这把年岁了,还是头一次簪花带银。 哎呀,这是沾了小辈们的光哩。 再瞧沈泽秋的时候,心情一好,看他也顺眼了。 去青州进了货回来,沈泽秋带的二百两银票不仅用完了,还和胡掌柜借了五十两,今日用铺子里的流水银还了。三人做在一起理帐,安宁拿着账本说,何慧芳抱着她装钱的小瓦罐听,家里钱挣的多,开销也是水涨船高,小半年赚的钱,都贴在了货里头。 看着空荡荡的瓦罐,何慧芳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如今的日子比起半年前来说,早已经天翻地覆。 沈泽秋又把和钱掌柜的约定说了,钱家的货栈正招学徒嘞,可以叫沈泽平去试一试。 “那可太好哩。”何慧芳挺高兴的,“我明儿回趟家,把这消息告诉泽平,要是他愿意去,我就把他带来。” …… 第二天何慧芳起了个大早,穿上崭新的衣裳,把头发蘸的光亮整洁,带上沈泽秋买的簪子,挎上个小包袱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村去了。 没到晌午就到了村口,何慧芳拎着包袱昂着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哟,慧芳婶回来啦。” 半路上遇见了个提着桶去河边洗衣裳的后生媳妇儿,看见何慧芳后招呼了一声。 “嗯呢。”换做平时何慧芳肯定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赶,今天破天荒的站定,和这个后生媳妇儿扯起了闲天,“你干啥去呀?” “洗衣裳呗。”后生媳妇儿把桶子放下,眼神落在何慧芳的鬓发上,“慧芳婶子,你头上簪子可真漂亮。” 何慧芳抱着手臂,闻言轻轻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眉毛一抬,“嗯,泽秋去青州买的。” 村里大部分人是连清源县都没有去过,青州城对于他们来说,更是触不可及,听说那里城门高耸,屋舍华丽,就连屋顶的神兽都是金子做的,是方圆百里最富饶的地方哩。 “泽秋那孩子可真孝顺。” “现在他们家可算是熬出头喽。” 何慧芳显摆够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以前被编排的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舒畅,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她家哩。 “慧芳婶,我可以瞧瞧吗?”后生媳妇儿正是最爱美的年岁,看着何慧芳的簪子挪不开眼。 何慧芳把头一点,“行啊,你尽管看。” 说完拍了拍树下大石头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来,让后生媳妇儿近距离的看她的簪子,青州城的工艺自然不虚,可精美了。 “显摆啥呀。”吴凤英路过大榕树,看见何慧芳嘴巴就闲不住,“还以为哪家大户人家回村了哩,公鸡都没那么秀尾巴。” 何慧芳和吴凤英这么多年了,交手过不知道多少次,哪次吴凤英占过便宜?可她每次都要撩。 “哼,狗改不了吃屎,懒得和你计较。”何慧芳站起来冷脸骂了句,不想和她耽误工夫,先回家里看看。 吴凤英抱着小孙子,手里摇着拨浪鼓,被何慧芳噎的心里直来气。 “显摆完了赶紧回家看看吧,你们那一家子吵得都快打起来咯。” “你还有心思在这瞎耽误工夫!” 何慧芳一扭头,“你胡说八道啥?” “嗬,不信拉倒。”吴凤英翻了个白眼,抱着自己的孙子摇啊摇的。 这时候那个后生媳妇儿搭了句嘴,“慧芳婶,你回去问问就晓得咧,不过家里过日子嘛,总有个磕磕碰碰。” 得了,何慧芳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是真的,一定是大嫂家闹了矛盾,而且为的就是修房子! 不行,她要赶紧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抱歉,本章留评随几小红包吖(8.18留) 12点前有二更噻~明早起来看最合适啦
第74章 何慧芳提着小包袱往家里赶, 门虚掩着,灶房烟囱上飘散出阵阵炊烟,毛毛正在里头烧火做饭呢。 “毛毛, 你不在大伯家吃饭吗?” 何慧芳惊讶的走到灶房里,掀开锅盖一看, 里面熬着一锅稀粥, 里头有几块切成丁的红薯, 案板上放着半截酸萝卜,看来毛毛是准备熬红薯粥配酸萝卜吃哩。 “大伯家太忙了,我……自己煮就成。”毛毛声音有点儿小, 看见何慧芳又有点儿开心, “小伯娘你咋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说完搬着张凳子要去够灶火上挂着的腊肠, 一边取一边说,“你留给我的肉还没吃完呢, 我采了竹笋,中午用肉炒竹笋吃好不好?” 小孩子天真烂漫的很, 何慧芳心里头一酸, 让他下来别磕着了。 “毛毛你先吃, 我去你大伯家走一趟。” 说完何慧芳放下包袱, 连口水都没喝, 憋着股子劲儿直接往沈家大房去了, 毛毛说好了在大房家里吃,他们就该把孩子照顾好了, 咋能这样办事呢? 沈家大房和二房的院子靠的近,先路过了二房的院落,沈泽平在院子门口磨镰刀,看到何慧芳后忙推开院门喊了一声, “小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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