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禾道:“知娷儿待诸位长辈之心吾甚是欣慰,只这巳正之时向皇后问安乃祖制宫规,娷儿如今虽随了吾居于内宫却非宫中内眷,依吾之见娷儿不如随后往各宫拜见诸位长辈,一来可彼此熟络,二来更显娷儿诚意不是?” 冯娷闻禾之言亦是颇觉在理,便连声应下,复又送禾至殿门外待其与高嫔登辇离去,方拉了元瑛同往花苑玩耍。 昌霞殿内,贵嫔夫人李氏与郑嫔、卢嫔一席而坐。 李氏怀抱元悌,边逗弄边笑道:“瞧瞧咱们悌儿,面如满月、鼻如悬胆,真真是大贵之相。” 郑氏见李氏这般夸赞元悌,心内自是欢喜,道:“悌儿得夫人怜爱便是其此生之福。” 卢氏于一旁亦接口道:“咱们悌儿日后封王列侯那自是不在话下,倘若再得了太子照拂,便是列位亲王亦是能够。” 方才冯娷入昌霞殿拜见众人,李氏见其谈吐不俗乃慧心妙舌之人,与皇后冯氏心性截然不同,李氏自是不愿此等样人物日后得以入主太子府中。 李氏望着元悌并未抬眼,道:“若非战功彪炳岂能晋封亲王?除非咱们悌儿日后得太子重用亦或是荞儿日后登了鸾位,那自是另当别论。” 郑氏闻李氏之言忽地敛了笑颜,怏怏道:“本以为荞儿入了太子府日后便有望晋位太子正妃,谁曾料陛下早已属意了那冯娷。如今莫说荞儿无望太子正妃之位,便是日后可否平安于这太子府中亦是未可而知。” 卢氏于一旁宽慰道:“虽说陛下如今令那冯娷入宫受昭仪教养,却未曾正式下诏册封此女,这一日未定便多一分转圜之机。” 李氏将元悌交于其乳母,又示意彼等离去,方才开口道:“吾观这冯娷乃心机深重之人,若其当真入了太子府,日后再与袁夫人外女联手,那咱们荞儿处境自是危矣。” 郑氏担忧道:“荞儿单枪匹马于太子府中,若此二人联手加害,那该如何是好!” 李氏道:“吾听闻太子近日倒是常宿于荞儿房内,荞儿若能令太子厌了这冯娷,纵是陛下赐婚,日后亦不过如其姑母今日之况,那又何惧之有?” 卢氏点了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咱们荞儿聪慧伶俐,若能略施手段太子自是不会钟情他人。” 郑氏摇了摇头,道:“太子正值青春之年,荞儿纵是如今得了太子欢心又怎知日后如何?” 李氏微扬嘴角,道:“郑阿妹所言不虚,为保荞儿荣宠不衰,自当借助外在之力。” 见郑氏与卢氏不解其意,李氏继而解释道:“太子与北海王年纪相仿,虽名为叔侄,实则情同兄弟,平日里二人终日相伴,若荞儿得了北海王相助,岂不胜券在握?” 卢氏道:“北海王侧妃是妾堂侄女,倒是颇得北海王恩宠,且如今已是生产在即,若郑阿姊觉此计可行,妾倒是可从中斡旋。” 李氏笑道:“吾竟不知北海王侧妃已有了身孕,吾明日便备下贺礼劳卢阿妹代吾前往探视。” 郑氏闻二人之言,方想起那日皇帝所言之事,于是道:“妾方才想起前些日子陛下往偏殿探视悌儿之时言及妾堂侄女,妾记得陛下言语间似提及欲为北海王纳正妃之事。” 待郑氏言罢,李氏便笑道:“是了,吾倒是忘了此事,北海王亦是到了择正妃的年纪,此乃天赐良机助荞儿成事。” 卢氏闻言,试探道:“夫人可是欲助郑阿妹堂侄女入主北海王府?” 李氏点头道:“卢阿妹真乃聪慧之人!倘若郑小娘子得以为北海王正妃,一来可令荞儿得北海王相助,二来可与北海王侧妃二人... -->> 侧妃二人相互照应,岂不亲上加亲?” 李氏言语间卢氏频频点头,觉其所言甚是在理。 郑氏闻言自是欢喜,然这北海王择正妃之事需当由皇帝定夺,又岂能尽如人意。念及此,郑氏微皱了双眉,道:“夫人,这诸王择正妃当由陛下钦定,又岂是我等所能控?” 李氏听罢笑道:“郑阿妹所虑是实,然北海王生母北海太妃如今尚且在世,陛下素来以孝治天下,自当顾及北海太妃之意…北海太妃一心向佛,若知其未来子妇乃心慈向善之人定当欢喜十分…” 继而又如此这般交待于郑氏,郑氏闻言连连点头,喜自心来。 李氏话音将落,便听近婢环丹隔着殿门对内道:“夫人,刘侍医来为您行推拿之术。” 郑氏与卢氏二人闻言自是起身告退离去。 内殿席榻之上,李氏更了寝衣由侍医刘八娘行安胎推拿之术。但见这刘八娘先以指腹点压李氏内关之穴,继而至中脘再往足三里、涌泉两穴,各穴皆点压九九八十一下,待罢又着随侍一侧的小侍医燃了艾柱,刘八娘复又执艾以灸之。 李氏微闭了双目,悠悠道:“刘侍医,这艾灸之术源于民间,当真可保吾体内龙胎?” 刘八娘一边为李氏行灸,一边答道:“夫人,艾叶苦辛,生温熟热,纯阳之性,能回垂绝之亡阳,通十二经走三阴,理气血逐寒湿,暖子宫止诸血,可温中开郁调经安胎。龙胎近日有溃漏之兆,臣以此灸之便可固胎养血以壮龙胎。” 李氏这些时日虽频频饮下乔怀德所开安胎之药,然乔怀德为其请脉之时却觉云脉往来不似从前那般流利,故而着刘八娘每日除去推拿之术外又辅以这艾草灸之。 李氏知若非迫不得已,乔怀德断不会令刘八娘行此艾灸之法。此时听闻刘八娘之言,李氏道:“你若能替吾保下龙胎,吾便奏请陛下将你晋了侍医署副职,再赐你秋绢百匹。” 一语未了,李氏忽觉腹中隐痛,忙对刘八娘示意令其停了手,道:“刘侍医,吾忽觉腹中有隐隐作痛之感…” 刘八娘闻言一怔,只一弹指间停顿,刘八娘便将随身的小侍医打发了出去,以手搭脉,不片刻刘八娘便对环丹道:“快,去请乔太医!” 待乔怀德赶至昌霞殿之时,李氏却是腹痛已止。 待为李氏请罢脉,乔怀德已是心内惊惧,紧锁了双眉。李氏孕初之时已现崩漏之症,乔怀德自是倾毕生所学为其保此龙胎,然现下里纵是行了灸术仍无转圜之机。乔怀德随侍李氏多年,自是对李氏心性了解十分,如今若不能为其保住龙胎,必遭虎口之厄。 见乔怀德沉默不语,李氏不悦道:“乔太医,吾究竟缘何腹痛?” 乔怀德闻李氏相询,小心道:“夫人,是因了…因了龙胎已现滑胎之兆…” 李氏闻言怫然而怒:“吾日日依你所嘱饮那苦口之药,又令刘侍医为吾行推拿艾灸之术,如今你却对吾言龙胎不保,你若胆敢行陷害之举,吾断不轻饶!” 乔怀德急忙忙伏跪于地,连连叩首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臣侍奉夫人多年,且受恩于陇西公,臣岂会不尽心竭力以对夫人?然这龙胎已现崩漏之症,纵是华佗在世亦是回天乏术啊!” 李氏不依不饶,道:“陛下得了这许多皇子、公主,从未有见谁人孕时现过崩漏之症,缘何独独吾如此?” 乔怀德知此时若不与李氏言明,定是罪责难逃,壮了壮胆,乔怀德道:“夫人您如今掌治宫之权,许是思虑太过,以至肝木旺盛进而伤脾,这脾乃司养血之职,若其受损自是龙胎难养。臣这些时日皆以养肝健脾之药为夫人调之,若夫人可少些劳心之事许这龙胎得保。” 李氏闻言冷笑道:“依乔太医之言那便是吾自业自得了?” 乔怀德忙道:“臣不敢,臣只依实而言,夫人明鉴!” 李氏本无意要为皇帝繁衍子嗣,只有孕之后多得皇帝眷顾,亦是心知以父亲于朝中之势自己若能平安诞下皇子定可晋位右昭仪,继而再图鸾位。 如今滑胎之症已现,李氏自是心有不甘。缓缓起了身,李氏倚栏而坐。 李氏步步为营方得了治宫之权,离这昭仪之位亦只半步之遥,又岂能甘心就此滑胎而失了晋位之机?足足一柱香时间,李氏方对乔怀德与刘八娘开了口:“今日之事尔等当缄口如瓶,若有半分泄露,莫怪吾手下无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不宣(二) 这些时日因了滑胎之症已现,便是如李氏这般精明之人亦觉无计可施。 近婢环丹见四下无人,近前小声对李氏道:“夫人,您趁热将这承露汤饮下,切莫令身子落下疾患。” 这承露汤乃以当归、川芎、桃仁、灸甘草、烤老姜入药,有养血去瘀、温经止痛之效。宫内女眷产后饮下此汤可助体内残血尽除,令玉体早日康复以承恩露,故得此名。 李氏接过碗盏,幽幽道:“可有他人知悉此事?” 环丹垂首小声道:“夫人您放心,承露汤所需之材皆由乔太医亲往宫外采买,并非太医署所出。” 李氏微微颔首,道:“吾这些时日冥思苦想亦不得法,不知如何能令陛下知了吾滑胎而不怪罪于吾。” 环丹道:“夫人,您大可对陛下如实相告,这龙胎有异亦非夫人存心而为…” 李氏屏息饮下承露汤,将碗盏递于环丹,复又以清茶漱口,方开口道:“愚不可及!陛下有这许多子嗣,却无人有过因龙胎有异而至滑胎,若吾如实相告陛下许不会怪罪于吾,然此乃不祥之兆,倘若陛下因此对吾有了心结从而厌了吾,那日后吾又如何于这宫中立足?” 环丹此时方知李氏所虑为何,于是道:“是奴愚钝,夫人恕罪。” 言语间环丹扶李氏躺下,继而又道:“夫人,奴已按您吩咐递了消息于陇西公。” 李氏微闭了双目,道:“这乔怀德随侍吾多年与吾便如同舟而行,吾倒是不觉担心,只这刘八娘,吾亦未与其有过共谋之举,自是由父亲出面为妥。” 一语未了,便听殿外有内侍禀道:“夫人,少府卿佟文政求见。” 李氏闻言自是令环丹将其扶起,又拢了额发,端坐于席榻之上方着环丹将佟文政迎了入内。 待向李氏行罢礼,佟文政垂目道:“李夫人,臣方才得了陛下旨意,令臣与李夫人相商夏至祭祀之仪。” 《周礼·春官》有载:“以夏日至,致地方物魈。”夏至节气将至,亦只余半月之期。这历朝历代皆有于夏至之时祭祀先祖、庆祝丰收之俗,以此祈求禳灾避邪、作物丰收。 李氏这些时日因了滑胎之事将此节气祭祀之事忘却,此时闻皇帝有旨自是不敢怠慢。李氏点了点头,道:“吾旧年于平城之时知每逢夏至时节陛下皆行郊祭,吾等女眷于宫中行内祭。如今吾初掌治宫之权,这祭祀之礼亦未尽知,佟府卿不妨道于吾知晓。” 佟文政道:“夏至之时昼长夜短,阳气极盛以致阴阳失调,乃以阴物祭之,以求阴阳调和、消灾解难、五谷丰登之意。这夏祭虽非大祭,却是祈求灾消年丰之举。陛下素来以天下苍生为重,凡关乎民生之事皆重而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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