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开始垂眸议论,最终在覃四爷的强烈要求下,当诛。 覃四爷将蛊交给了覃温年,接着唤了几个哑奴,要将他压入钟楼,敲响警钟。 众人闻言,都觉得诧异。 警钟乃是覃家最高处,只有极大,极凶险,最之紧急的事才能敲响。一敲长鸣,鸣千里,回荡湘山,久不息。 因为下一个蛊,有必要敲警钟吗? 万岐抬着头,冷笑道:“我看你是做贼心虚,让我当替罪羊,罢了。” 覃四爷没理他,让哑奴行事,长老们闻言有些坐不住了,刚要出声,忽的看向门外,一怔阴风刮过,气势直逼祠堂。 “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一女子身着绀色华服,面带傩面,手持巫杖,胸前纤腰镂花银圈,裙尾绣满异纹,正是万山大祭司。 她往前一踏,便震的大地动荡三分,覃家人在见到她时均是一愣。 为首的覃家总舵,覃远见状立刻站起,语气惊喜又诧异 “乌英,你怎么...” 话音未落,乌英手中巫杖朝地一震,竟直接压着覃远抑制不前。她伸出手,覃温年手中蛊虫,便闪到了她手中。 她一步一步走向祠堂,直接踹了覃温年一脚。 “解开。” 覃温年被压迫的抬不起头,只得将施法解咒,他跪在地上,从未感到有如此威压。 万岐抬眼,看见乌英面色煞白,随之跪倒在地。 “母亲。” “闭嘴。” 她手提巫杖,径直坐在了覃四爷的位置上,两手叠在腿间,勾了勾手。 祠堂倏然涌入两个头戴鬼面的娃娃,直接推开门,径直闯入别间,将覃桉抬了出来。 她捋着衣袖,探了探覃桉的鼻息,又瞧了眼覃四爷,没有言语。 只是丢下个药瓶,便起身走了。两个娃娃搀着万岐,笑嘻嘻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万岐不断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覃桉他张了张嘴,想恳求再留下几天,乌英没给他机会,直接丢了句。 “你现在谁都护不住。” 说罢,她一指点在他胸口,将蛊引了进去。身旁闪出一黑衣男子,径直背起他离开了湘山。 覃远愣在那见人要走,赶忙叫住了她,乌英没回头,直接隔空呼了他一掌,冷声道:“覃远,管好你的儿子。” 看着乌英远去的背影,覃远恼火至极。 他们倒是离开了,覃家却炸开了锅。 覃远当着全长老的面,扬起柳鞭,直接抽了他整整十鞭,鞭鞭见血。 这柳鞭并不稀罕,覃四爷自然也有,可覃远的鞭子不同,他身为掌舵,这材质自是上等。 覃温年冒着冷汗倒在地上,至今不明所以。 他只是想要他的蛊,顺便除个人,他查过此人。只知他被柳门剔除仙籍,断然不知他竟是大祭司之子。 他看向覃四爷,渴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谁知覃四爷并未瞧他,只是摩挲着手中药瓶,竟然抱起覃桉直接转身走了! 覃温年一把拽着了他的衣角,平日温润如玉的脸,只剩下不解与苦涩。 “四叔,你去哪?不是你取血,我取…..” 话没说完,他呆坐在地上。 他明白了,覃四爷早知道万岐是谁,取血只是幌子,药才是真的。 他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他以为掌舵与长老们都知她是半灵之体,灵的血液可是大补。那日覃四爷是故意的,他故意透露蛊虫之事,故意让下人说给他听。 覃远到底是掌舵人,在覃家有压倒性地位,他看了眼覃温年的神色,便稳住神,坐在主位。 “各长老见笑了,是我教子无方,一个破虫子都扰了各位的歇息,若无事,各位请回吧。”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皆有不悦之色。这道行最低,排末尾的天樊长老,左看看右瞧瞧,捋着胡须说道:“不是看狼妖的金铃吗?怎么走了?” 这四位长老皆是百岁老人,平常不会露面,都在闭关,别说管理事务,人都很少能凑齐。 此话一出,覃远不疑问道:“什么金铃?” 天樊长老道:“老四说他去妖市寻了个宝贝,敲了我殿的门请我去看。” 天晖长老眉毛一拧,回道:“什么?他跟我说下代尸祖现世,寻我来商讨。” 闻言,天相长老指着他俩,怒道:“方才他说什么当诛,你们怎么没有异议?” 天樊长老捋着胡须,满脸不悦:“你怎么没异议?” 天相长老回道:“许久未出关,他那个严肃样,我怎知他要作甚?” 天郑长老闻言,径直起身,拜了拜手,挎着步子拂袖长扬而去。几人见他走了,也都接踵而至陆续出了覃家祠堂,回到各自殿中闭关去了。 覃二爷,与三爷瞧着长老都走了,也不敢耽搁。 他们算是发现了。 凑齐四位长老就为了镇场子,那万山大祭司才是主要人物。 二人对覃桉的身世得知不多,也略有耳闻,据说是什么灵体,什么滋补。 虽然他们都为习武修道之人,但这吃人的勾当是真做不出来。 覃温年将他们喊来时,还真以为老四丫头中了什么蛊毒,合着演了场戏呗。 他们是不愿趟这趟浑水,虽为一家亲,但也吃各家饭。这屋子都不连一块住,谁去管他闺女是个什么东西,总之不殃及池鱼,引火烧身即可。 几人走了,覃远坐在那,巴不得将覃温年头扒开,看看里头有没有脑子。 他坐在正椅上,撇了眼满身伤痕的覃温年,又想到乌英的身影,一时不知是该责骂还是庆幸。 大祭司不能出山,他与乌英还曾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想到这,他径直起身,唤了几个丫头把覃温年抬了回去,自己跑到覃四爷的主院,想去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刚到院里,就碰了层壁。 是隔音障,覃四爷直接将人拒之门外,谁都不理。 覃远那是一个气,指着屋子就差破口大骂,莫不是旁边有巫医进出,他定是一脚踹烂他的门! * 院内,覃桉面色发白躺在床上,巫医正在观察丹药,楚河来的医修在为他扎针。 见人迟迟没有醒来,覃四爷有些焦灼,拔离灵脉确实痛苦,若不拔,覃桉这辈子都出不了覃家。 医修收针后,巫医便将丹药碾碎化了水,喂她服下。 医修行礼道:“老爷,小姐灵脉拔除,与体内金铃不排斥,现已是个正常人。” 巫医喂了药,擦拭后,这也报了喜:“此乃神药,虽只有一颗,但已护住心脉,性命无碍。” 言毕,二人面面相觑,欲再问什么,覃四爷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二人也不敢再问,只得退下,可没走几步,只听咔嚓一声,二人瞳孔猛缩,直直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覃四爷拿帕子擦了擦手,本意想扔给覃三爷做练场靶子,后又摆手,让哑奴拖下去将人埋了。 * 覃桉醒时天已大亮,刚睁眼就看到个中年男子坐在床边。 她只觉头脑发胀身形疲惫 覃桉撑着身子,捻着被子往后缩了缩,覃四爷见状,伸出手想替她验脉,谁知覃桉一把拍开他的手,声音无措。 “你是谁?你起开!” 覃四爷皱紧眉头,径直起身叫了家中大夫,几个大夫也不知所犯何事,就见覃四爷面色严峻,如临大敌。 几个人来回诊治,都咽了咽口水,不知如何开口,生怕这人拿自己送去当练场靶子。 覃四爷吸了口气,顿了顿,冷声道:“怎么回事?说出来便可走。” 其中一个人猫着腰,撞着胆子说道:“怕是受到严重惊吓,自己抹了记忆。” 覃四爷捏紧了衣角,面色微愠:“你是说她自己忘的?” 闻言,又有人壮着胆子回道:“小姐防备意识较强,许是经历了什么事,避免创伤,自己便将记忆藏了起来。” 覃四爷听罢,不可置信,挥挥手让几人退下,他转头看着覃桉,脸颊瘦弱,嘴唇发白。 他努力放平声音,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亲近些 “你不记得我是谁?” 覃桉点点头 “那你记得覃轩,覃灵渊吗?” 覃桉愣了一下,似在努力回忆,她好像听过这些名字非常耳熟,但好像与这些人又不熟。 覃四爷见状,又冷不丁问了句 “你记得一个万山的小子吗?”
第10章 失忆 覃桉听罢,思索一阵,这才道:“记不清了,他好像对我很好。” 覃四爷闻言,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对你好,是因为他给你下了蛊,你忘记阿爹和家人也是因为蛊。” 覃桉皱着眉,大大的眼睛满是不解 “但是,他会接我下课,会给我带糕点,他还给我买衣裳。” “阿爹,也...” 覃四爷刚出口,又顿住了,他确实没做过这些事,想到这,他又转念安慰到,他也不曾缺她什么。 覃四爷摩挲着腰间玉佩,心莫名揪疼,他捏了捏眉心,温声道:“这些都是平常事,算不得对你好,阿爹...也能做。” 这日后,万岐这个名字在覃家成了禁忌,覃桉院子偏,知道他的人本就不多,现在倒是像被抹去一般。 人人都知,覃桉因蛊生了场病,不仅连他爹都忘了,连覃家有些人都记不得了。 覃四爷好似也变了个人似的,给覃桉换了个院子,还塞了许多奴仆,一夜之间大换血。 此事一出,覃桉院里的人就络绎不绝。覃家人都往里头挤,生怕她记得什么。 好在覃桉皆是笑笑,表示不记得了。 这日白无双也来了,他坐在她榻前,削着林檎,边削边骂 “不是,我就说他怎么老跟你,原来给你下了蛊,好在你还记得我,你要是把我忘了,我能到万山给他提起来打!” 他说的义正言辞,丝毫没注意他比万岐矮了多少。 覃桉闻言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笑着。 她该忘的,忘记被剥离灵脉,鲜血流出的疼痛,忘记四肢大开,被法阵粘住的无力感 可是,太疼了 白无双见她眼里噙了泪,赶忙又将林檎塞到她手中,覃桉垂眸咬了一口,眨了眨眼,眼睛酸涩。 挺甜的,就是有点酸。 * 白无双回去时天色已晚,正好路过千罂粟的屋子,就提了两壶酒七转八弯地进了林间,他跺了跺脚,地面轰然大开,露出向下延展的阶梯。 沿着廊道走了一阵,便通向见一个四方的屋子。他敲了几下门,石门便开了,千罂粟正在镜前画脸,忽见他来了不免诧异。 “呦,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有空跑我这玩?” 白无双面色严肃,往凳上一坐,摆开酒,语气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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