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与万岐熟时,他为人如何?” 千罂粟闻言,顶着半顶着张男相脸,回头看他,语气不可置信。 “咋了?提他做甚?瞅你这模样,你这是要围追堵截?” 白无双叹了口气,倒了杯酒,尝了些,仍旧忍不了这辛辣,还是呛了几口,面色微红。 他一掌拍向桌子,白净的脸,此刻满是愠色。 “哼,围追堵截,他给覃桉下了蛊,害的她好多事都忘了,你都不知道,她坐在床上,身形薄的跟纸似的,那脸瘦的怎么能不叫人生气,看的我…看的我…想” “想将万岐提起来打一顿?” 千罂粟画着脸,笑出了声。 “你打他?得了吧,他都不屑揍你,就你这小身板连我都打不过。” 闻言,白无双卷着袖子就要掀桌。 千罂粟透过镜子瞧着,顿时大惊叫道:“弄坏了得赔的,双倍双倍!” 白无双有些晕乎,松了手,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便转身离开了。 千罂粟见他离去,又撕下脸皮,重画了一张,她近日修为有长进,这画脸更是得心应手。 就是万岐这张脸难以描摹,她自是不信白无双的鬼话,依照柳三足的性子,估计是遭人算计了。 这刚出世,涉世未深,遭人算计也实属正常,就是不知覃桉那丫头怎么想。 看着他俩的关系,千罂粟又想到与柳泽清的关系,不忍叹了口气。 得了,就当偿还那日集市的救命之恩,今个帮你一把,明个再问他讨点银子,应是不过分的。 * 夜半三更,蝉声阵阵。 覃桉正睡着,忽听一阵敲击声,她下床摸了张符,走到窗前悄悄的开了条缝。 这缝刚开,一封信忽的塞了进去,覃桉赶忙推开窗,跳了出去。 她二指夹符,四处张望,漆黑的夜里,除了蝉鸣草香,没有一丝异样。 她在院内走了一圈,趁着月色,这才打开信纸。信纸上没写什么东西,只留了个“万”字 覃桉见状,浑身一震,她跑出了院内,环顾四周。 千罂粟顶着万岐的脸坐在树上,见她追来了,这才放心下来。 若是这小丫头叫人,定是对他害怕有怨的,既然追出来了,事情应该不大。 为了这事,她还特地买了身衣裳,想到这,她有些懊恼,不用白不用,帮人帮到底。 想着,她在树上摘了片叶子,拧成一团砸了下覃桉。 覃桉一摸脑袋,抬头望去,就见“万岐”坐在树上,正歪头瞧她。 她眨了眨眼,莫名心慌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覃桉昂着头,捏紧了衣角。 “你,走吧。不然我喊人了。” 闻言,千罂粟跳了下来,踩着步子朝她压去,覃桉退了几步,眨了几下眼睛。 这步子走的太有威压感了,那看她的眼神好似要将她吃了一般。 千罂粟学着万岐的语气,歪着头挑了挑眉。 “你记得我?” 他这幅模样,覃桉有些害怕,又想到他确实给自己下了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覃桉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我不记得了,你快走吧,不许再过来了。” 千罂粟闻言,皱着眉垂下头,牵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语气深情 “他们所说下蛊,是我的本命蛊,对你无害。” 说罢,她又加了一嘴。 “本命蛊此生只认定一人,覃桉我还会来寻你的,当然若你若想,可以来万山寻我。” 闻言,覃桉后退几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 这真的是万岐吗?他真是这样的么?怎么讲话如此露骨。 她搓了搓手,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赶忙道:“好好好,你快走吧。” 千罂粟听了,眉头皱起,手指摩挲着下巴。 不对啊,小姑娘听了这话,不应感动的痛哭流涕,或者吸吸鼻子说,知道了,我会一直等你什么的?怎么到她这,就赶人了? 莫非,他是单相思?或者,他们根本不是她脑中所想? 她看着覃桉,眉头微皱,嗅了嗅,她的味道变了,怎么一股人味。想到这,她又走了几步。 覃桉见状,二指夹符,面色微愠,千罂粟见她神色紧张,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于是摆摆手,笑道:“你可得好好吃饭,等我来寻你。” 覃桉怔在那,愣住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皱了皱眉。 “至少现在,别回来了。” * 万山寨内灯火通明,乌英褪下繁重的服饰,对月饮酒。 “母亲,少主在蛇窟内昏了去。” 乌英揉揉他的头,饮下酒后,淡声道:“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放他出来。” “是。” 乌英揉了揉手腕,躺在椅子上,面色疲惫。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叫唤,阿莎从秋千上荡下,在空中翻了个身快步走到乌英跟前。 她歪着头,笑道:“姐姐何苦为难他,他才废了仙道,定是受不住的。” 乌英吸了口气,指尖摩挲着酒盏。 “就是因为如此,才需百毒不侵,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道:“他醒了之后,不许让他找覃家那丫头,她不是人,以后杀她的人多着呢,若问起,就说她死了,忘了,总之打消他的念头。” 阿莎点点头,打趣道:“你心真狠。” 乌英摇摇头,晃着摇椅。 “没他爹狠。” 不知多过了多久,万岐醒了,躺在陌生的屋子里。一睁眼就看见那张傩面。 乌英看了眼他胳膊上盘绕的蛇,冷笑道:“在蛇窟待这么久,你就给我带出来这个?” 她看着那条细小的红蛇,一时语塞。 万岐扶着胸口张了张嘴,乌英知道他要问什么,给他倒了杯茶,淡声道:“死了。” 万岐闻言,呛了几口,不可置信“我看见你给她了瓶药,怎么可能…” 乌英直起身子,捋了捋衣角,话锋一转 “你若全心习蛊,继承衣钵,不管你爹的破事,我也能让她活。” “我爹他…” 乌英听着他的语气,淡声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万山,不是楚河。” 万岐垂下眼眸,重新躺回榻上,他合上眼,幽幽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我知道了,母亲。” * 那日之后,覃桉变得话多起来,平日还会与人开开玩笑话,再加上她长得本就讨喜惹人怜,很快与周围就熟络起来。 覃家人似乎对她也不再忌惮,覃四爷也每次会接她上下学。 她就像从灰坑里捡来的东西,一开始无人问津,后来洗净了才知道是个宝贝。 但覃桉知道,他们不过是碍于覃四爷的面子。先前覃四爷对她不管不问,大家便可以对她肆意妄为。如今覃四爷愧疚了,大家也跟着愧疚。 哪怕这一切都是覃四爷策划的,相遇也好,取蛊也罢。 覃桉所有的恐惧,在那一刻成了个笑话。 她不必知晓,也不必好奇。 他总有他的理由,他总有他的苦衷。 之后,覃桉开始变得圆滑起来,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和撒娇服软,她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话,她开始学着微笑。 覃四爷接她放学,她就站在树下,指着树,问他会不会爬树,他若不爬,她就哭。 有人欺负她,她就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跑到覃四爷那告状。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不喊疼,没人知道她疼,反而变本加厉的让她疼。 尽管她骨子里还是个别扭面薄的人,但一看到覃四爷尴尬的模样,她就格外满足。 但看过之后,她又觉得空虚,这一切的好,都是失忆的愧疚换来的,正因为见过他们的阴暗面,那些友善的示好,都变得虚伪,造作。 偶尔,她会在练场外的树下站着 抬头看着那颗树 白无双每次路过,都十分好奇,有次忍不住,就问她在做什么 覃桉每次都怔怔的摇摇头。 她在看树上的太阳。 她在想,也许,所有的好,都是有代价的,万岐也一样。
第11章 乾溪镇一 巳月孟夏,下午膳堂人不多。 抬眼望去,能见一约摸十六七的姑娘,头扎双螺,身着交领唐褙,绀色笼裤。 一副暗纹柘黄腰封系出纤瘦细腰,腰间还别着鹅黄囊袋,正是此次符法论道的前三甲,覃桉。 覃家近年发展不错,与机关家,盗家等门派联合后,常会举办各种比试,其中不少仙家子弟也前去观摩。 柳门为当今最大的仙家门派,自然也会择选优异者,到柳门进修,作学术交流。 倒不是因为柳门的符法,剑术有多精妙,因为它的资源太好,许多修道之人都挤破了头想往里钻。 覃桉自然也不例外,她除了接委托会离开覃家一阵子,至今还未真正意义上的出过湘山。 湘山地界就有许多小派,赶尸一行也不止他们一家,至今未被超越的原因,除了符法精妙,降凶尸自成一派,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便宜。 覃家的道士众多,符法分支更多,有送喜神需求的多为苦老百姓,为在众家中闯出一番名头,覃家教的东西自然也就杂了起来。 总之,此次去楚河的机会,她是不会放弃,她就想看看这被称为极富之地的楚河,究竟有多富。 覃桉正低头吃着,抬头就见一长相温润的白衣男子,端着食盘坐在她对面,正是覃家掌舵之子覃温年。 覃桉对这位狐狸精般的堂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前来定是没什么好事。 覃桉随便吃了几口,便欲起身离去,就见视线里忽的伸出一只手,将她的餐盘摁了下去。 覃桉抬眼,就看他侧头抿唇,露出一副温润的笑容。覃温年二指摁住她的餐盘,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坐下。 覃桉暗自叹了口气,只得将餐盘放下,无奈的看向他。 她倒要看看,她这风度翩翩的兄长葫芦里卖的什么鬼药。 覃温年没有单刀直入,先是给她倒了杯茶水,推到她面前。覃桉抿着茶,作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川儿...” 话没说完,覃桉闻言猛呛两口。 怎么连她乳名都唤上了。 她咳了几嗓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赶忙道:“兄长不必如此多礼,有话直说。” 覃温年见状,脸色一变又迅速恢复,他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鹅黄囊袋,上面的纹路比覃桉身上那只不知漂亮了多少,一看就价格不菲。 他伸出手将囊袋递给她,覃桉推了推手,示意先说事,谁知覃温年竟欲将囊袋放在桌上。 不得不说,这膳堂的桌面确实有些油渍,这囊袋也确实金贵,一时间覃桉也起了爱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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