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点点头,和萧齐交待起了事宜。魏怀恩则在审过礼单,处理好密信之后,走到后殿开始补眠。 下午,她还要回归公主身份,去父皇和后宫前演一遭戏,让太子和公主的双面戏码完美无缺。 水镜借着公主身份,有很多东宫的事情需要她亲自过问。所以,萧齐顺理成章地去了后殿,守在魏怀恩床边,丝毫不觉得同样连夜赶路的自己也需要睡眠。 他一回东宫就洗了澡,给伤处上了药。东宫里留下的宫人很是上道,争先恐后地巴结着这位新晋宠臣。 权力的滋味很好,虽然比不过魏怀恩允许他亲吻她手腕的激动,却让他头一次体会到了被其他宫人行礼的飘飘然。 下马时的痛楚和魏怀恩的皱眉虽然历历在目,但他尚能从其他地方得到一些力量和慰藉,让那在心中隐秘扭曲的妄想不至于彻底死掉。 即使他是连阳光都照耀不到的,被宫中层层砖石压在地底的荒草,只要他一点一点把砖缝中的泥土推开,哪怕身心都扭曲到无法辨认,他也能沾染那一线阳光。 会有那一天的,总有一天,魏怀恩会彻底离不开他,他会是她最信任的心腹,是她最锋利的刀,是她即使有一天会讨厌,也甩不掉的附骨之蛆。 但在那之前,他得收好自己的心思。 就像现在这样好好守在她床边,在她熟睡时偷偷用目光描摹她的脸庞。 就像被朝雨溅起的微尘,一有机会便扒在她的靴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向她不断凑近。 听水镜说,下午主子要扮回公主。 水镜那么忙,帮主子上妆的事情,就让他代劳吧。 萧齐抿了抿薄唇,这是他能做出的最明显的笑。 一想到在东宫之中,甚至在外人眼中,他萧齐都能堂堂正正和真正的魏怀恩形影不离,他就激动得想要大叫。 他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有那么多事务要熟悉,有那么多绊脚石要偷偷处理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那些过去…… 但是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萧齐渐渐疯狂的目光骤然温柔下来。 他听了听前殿水镜的动静,确定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之后,悄无声息地跪在地上膝行上前,用食指和中指捻起魏怀恩散落在床边的一缕乌发,送到鼻尖深深嗅了嗅。 一些尘土味,还有昨夜她殿中熏香的味道。萧齐小心地放下这缕发丝,帮她拉上被子,盖住了那只被他的唇舌舔吻过的皓腕。 做完这些,他捂着胸前缓缓站了起来,因为兴奋而变得粗重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的激动。 真想再像昨夜一般…… 但是他不能。 他只能这样,这是他能偷偷冒犯的极限。 在魏怀恩补眠的时候,萧齐给自己设好了规则。癫狂的面目被遮掩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他一直都擅长隐藏。 宫外西山下的一处奢靡苑囿中,彻夜的欢乐才刚刚结束。 宾客揽着舞娘或是娈童睡得东倒西歪,而醉眼迷离坐在主位上的男子接过一封密信,看完之后便撕得粉碎塞进了匍匐在他脚边的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妾口中。 小妾哆嗦着生生咽下,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抱着古琴的一位少年。 “主人,该歇息了。”少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出声劝道。 “呵呵呵,歇息?我是该歇息了。”男子撑着矮桌缓缓起身,扫视了一圈众人丑态,又把目光锁定在了还衣衫完整的少年身上。 “嘶啦!”男人把他的衣襟直接撕破,露出他胸前还未消失的爱痕。少年脖子一梗,却丝毫不敢有反抗的动作,只能咬紧牙关盯着腿上的古琴。 “你能装一夜,装十夜又如何?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指尖的炙热温度落在少年的两朵红樱上,在少年不自然颤抖时,又是一个耳光落在他清隽的脸上,霎时红肿了一大片。“你的身体可比你识时务得多。” 男人的呼吸慢慢靠近,勾着少年的下巴吻了下来:“除了我这里,没有人会接受你,懂吗?” 少年流着眼泪瞥着一个醉晕在地,却和埋在他心里的明月有着相似眉目的人。认命地抬手伸进了男人的衣衫之中。 东宫。 “主子。”见魏怀恩坐起身来,萧齐走上前去挂起帐幔。 “嗯,你没去休息吗?” 白日里补眠容易让人一时难以彻底清醒,好在魏怀恩环视一圈发现寝殿里只有她和萧齐两人,便抱着被子把头枕在膝盖上,侧着脸看向他。 “奴才得守着主子,防备着不相干的人进来。” 这话极其巧妙,就算落在魏怀恩的耳朵里,也只会觉得他忠心耿耿,哪怕自己困倦也要帮她遮掩身份。只不过在萧齐心里,哪怕是水镜她们,也都是不相干的外人。 “做得很好。”魏怀恩挪到床边伸了个懒腰。早间的阴云已经散去,她没用早膳,也睡过了午膳。 看到窗外的阳光,心情一好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饥饿。“萧齐,我想吃鸡汤面,要多放几朵蘑菇,还要多点醋。” 萧齐不知道魏怀恩的用膳习惯和宫中其他贵人都不相同,还以为是自己不知道主子喜好,需要主子亲口把自己的要求交待给他。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给主子添麻烦,身体本能跪下,却咬紧嘴唇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请罪。 “你跪下做什么?”魏怀恩伸直腿用脚尖轻轻踢到他的肩膀催促,“快去吩咐膳房啊?” 她顺着他低垂的目光看向床下,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不用帮我穿鞋,叫水镜进来吧。” “是,主子。” 萧齐马上起身出门,不忘把殿门仔细掩好。他早早吩咐下去准备好的各色菜式看来是用不上了,幸好鸡汤可以直接用。 陪着扮成公主的水镜往后殿走的时候,他小声请教为何魏怀恩只要吃鸡汤面。 水镜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发觉失态赶紧扫过周围,确定都是自己人之后才耐心和萧齐解释: “咱们的殿下都是想吃什么就要点什么,她不介意等,但最讨厌别人揣测她的心意提前准备。你救了殿下,就是咱们自己人,只要别自作聪明,就知道殿下是最好侍奉的主子了。” 萧齐从不曾见过宫人中有人敢像水镜这样把情绪外放,面上的不赞同很快闪过又消失。 他大概能猜出魏怀恩喜欢随性,喜欢真诚,但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别人揣测心意。 这有些难办,如果奴才不去揣测主子,怎么可能办好差事。水镜的话在他心里走了好几遍,还是想不出应该怎么解。 于是在魏怀恩用膳和梳妆的时候,萧齐都守在不远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他很聪明,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从一个快死的无名奴才爬到东宫之中。 作为奴才,不止要伺候主子,还要伺候头上的大奴才,但无论身份如何,都要能瞧出他们心中最在意、最想要的的东西是什么。 那魏怀恩呢?他舔了舔嘴唇,仿佛昨夜的味道还在唇间, 第4章 章四 疑阵重重 后妃要博得圣眷,大总管们要常得恩宠,那位下令活活打死他的嘉福大公主是因为自己弄弯了簪子上轻盈的银丝影响了她的心情,那魏怀恩呢?她在意的也是容貌和钗环吗? 一定不是,他不能用自己曾经的任何经验去套用在她身上。不只是因为在他心里,那些人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更因为他知道她要走的路是世间独一无二…… 突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的脑海,但他抓住了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也突然明白魏怀恩想要的,绝对不只是顶替太子哥哥活下去,享受这个位子的权力与自由这么简单。 他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回忆起了那些能够在皇帝近前行走的内侍们喝多了黄汤之后才敢小声和其他内侍炫耀的侍奉之道,他意外地发现,那些只言片语,竟然指点了他现在的迷津。 “原来我的殿下从一开始就走在这条路上。” 萧齐趁魏怀恩对镜时偷看她的侧颜,看她把剑眉擦掉,再勾出柔美的远山眉。 水镜为她敷粉点胭脂,她的威严和戾气也在被她一点点收起,等到发髻挽好,又是娇媚动人眉眼带笑的嘉柔公主。 其实他们兄妹长得极像,萧齐想着。甚至殿下不需要过多伪装,就能够让人以为她就是太子本人。只是到今天他才意识到,殿下的女儿身才是她的伪装。 那双杏子眼根本不喜欢时时刻刻都做出娇憨的样子,只是因为她得做出公主的样子。天真,无害,因为兄长和父皇的宠爱而无忧无虑。 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该是什么样子,她就演成什么样子。或许昨晚汤池边,他见到的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她。 即使没有粉黛,没有华美衣袍,她也能用胸中勃勃的野心和眼中时刻燃烧的火焰淬炼出她摄人心魄的美丽,像毒蛇,像长剑,像一切极度危险又惑人的事物。 让你无法不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他怎么能不为她折服。 “萧齐?” 魏怀恩本来已经要带着换回女官打扮的水镜出门,余光里看见半天没有动过的萧齐,起了坏心凑到他面前。 “主……主子。” 汹涌的心海霎时平静,他差点被近在眼前的美人吓到后退。 “你还挺高的……” 魏怀恩仰头问他:“还没问,你多大了?” “奴才永和三年生人,下月就满十七。” 他看着她的唇瓣答道。 “比哥哥大两岁,那还说得过去。” 魏怀恩放了点心,不用担心身高会让别人起疑。 “对了萧齐,”魏怀恩踮着脚离他更近,“我美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没有喉结的脖颈上,萧齐张了张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 “……美,殿下极美。” 眼前的人笑弯了眼,转头和水镜一起离开。萧齐听见水镜疑惑的声音: “殿下,你是不是离那个内侍太近了?” 她们渐渐走远,萧齐追了几步才没错过魏怀恩的声音: “你不觉得他长得好看吗?被美人夸我美,那听着才开心呀。而且他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萧齐站在廊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走到庭中养着荷花的水缸边注视着自己的倒影,学着刚刚魏怀恩的笑容眯起了眼睛。 “不好看。”他对着倒影说,随后拨了一下水面转身离去,把自己搅得粉碎。 上书房。 “见过你哥哥了?这下开心了吧?” 魏怀恩才一跨进上书房,皇帝就已经搁下笔起身,招呼她一齐坐到窗边小几旁。乐公公又是摆棋盘,又是就着皇帝的话头逗魏怀恩,让她不需要怎么费心表演就能和往常一样。 但总归还是不一样了。她一边琢磨着怎样才能帮“太子”,一边还要假装太子哥哥还在东宫可以去告父皇的状,还是让皇帝看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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