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等我大业得成,等我这边都好好的,等到谁都不敢再算计我的时候,我就接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很快的,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如果连出自虎卫营的十方都能暗中遵从帝王的命令,那么魏怀恩身边谁都不可信。 她只能把唯一相信的萧齐送走,只有他平安,她才能安心。 身边有了变数,心肠就会变软。但是成大事者怎么能够因为儿女情长拖沓脚步。 她魏怀恩,决不能允许自己变得这样踌躇。 哪怕萧齐会怨她恨她,但只要他能远离这污糟烂透的一切,等到她把身边的隐患全都清理干净,等到再也没有人会用她的心软作为掣肘,她就能把他彻底护在自己身旁。 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萧齐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她明明是在为他着想的啊? “我不会走的。” 她没想到她已经这样坦白了自己的阴谋诡计,他还是这么倔。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都已经到了最后与端王短兵相接,图穷匕见的时候,他还以为留下就是爱她吗? 谁都不能阻止她的脚步,他凭什么这样自以为是? “我说的话你全都听不懂了吗!你本可以不过这样的生活的!你想要的爱我给你了,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给你了,为什么你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上面的人已经到了半山腰,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以为你留下就能帮我吗?我随你一起跳下来已经是又一次犯了大忌,这已经是我第三次为你破例,难道你以为我父皇还能容你第三回吗? 萧齐,不要倔了,听话好吗?” 击杀严维光是一次,明州截杀是一次,她已经求过两次他的活命,这次虽然是她豁了出去,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看见她随他跳崖?这账到最后只会算在他头上。 他撑着石头站起身来,魏怀恩意识到了什么,扑过去拽住他的衣角想要阻止他。 可是他心意已决,冲着山崖上大喊:“十方统领,殿下在这!” 上面马上传来十方中气十足的喊话:“好,我们马上就到!” 魏怀恩面如死灰,软倒在了地上。 完了。她的自私和阴谋全都落空了。她什么都想要,可是却控制不了他的心。 萧齐半跪在地上把她扶了起来,怨毒散去,只剩冷漠。 “魏怀恩,从今天开始,我要做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 远处。 裴怡站在山顶,远远看见魏怀恩已经被玄羽卫救起,抬进了马车下山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你满意了?” 望楼站在她身后半步,出声问她。 “算是谢她之前救过星儿一次吧。我总不能看着她被北翟人害了。” 裴怡意有所指地答道。 望楼默了默,上前把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转到她身前。 “北翟人已经尽数伏诛,证据也已经交给了嘉柔殿下,怡……你还在看什么呢?” 离开王府之后,他与裴怡之间的那层相依为命的信任不知不觉淡了很多,以至于他不敢再喊她怡儿,因为他们之间远不到那样的无间。 “当然是看看这蒙山山顶的好风景啊。” 裴怡席地而坐,望着东方壮丽的日出,拉了拉他的袍角。 “你不坐吗?” 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呢?望楼心里嘀咕了一句,但顺从地坐在她身边,偷偷觑着她的侧脸。 “望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金轮跃出山间,缓缓向天空爬升,将夜间最后残留的一点寒意驱散。 她转过头来,明丽的双眸似乎能把他所有的阴谋都看穿。 “你都知道什么了?” 他自以为聪明地把问题抛回给她,实则手心已经出了冷汗。 纵然他以为自己的所有算计都天衣无缝,谁都找不出破绽,更不可能被裴怡发现他是造成这一切的推手,但他还是在她澄澈的眼神中心虚。 “你紧张什么?” 裴怡用肘部撞了撞他,半点都没有在王府中的举止合度,处处端方。 “那我就只说了吧。望楼,你是怎么同怀恩谈的条件?” 她确然想把北翟人欲要行刺的消息传递给魏怀恩,但她哪怕还是那个端王妃,也半点法子都无,更没办法保证魏怀恩一定会相信她的说辞。 不过望楼却再三向她保证,他有办法能让魏怀恩相信。 他的确做到了,但代价呢?他身上的谜团这么多,虽然她相信他不会害她,但是她不想再做一个耳聋眼瞎的人了。 望楼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故作为难地搓了搓手。 “你真的要听吗?” “我不能听吗?快说吧,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们既然一起逃出来了,就算是盟友了。” “其实,我曾经是今上的棋子。” 他把自己的所作所为换了一种动机。从一心只为打破裴怡和端王之间的信任,到因为不忍看她被端王拉入泥潭而出手。 “端王的所作所为今上全都知晓,无论是他利用小郡王设局拉拢嘉柔殿下,还是与北翟人勾结,今上只是在等他露出野心的那刻,好把他的所有底牌一网打尽。 我同嘉柔殿下之间的误会不算什么,因为今上原本的命令是,让我帮你得到嘉柔殿下的庇护。这样今后端王论罪,你们母子都不会被牵扯进去。” 裴怡闭了闭眼,望楼的身份她已经有了模糊猜测,算不得意外。但听到今上对端王已经有了秋后算账的杀心之时,还是一声叹息。 望楼凑近了些,继续说着:“但是我实在不想看你被端王关在小院里受折磨,所以带你逃了出来。按理说我们应该投奔嘉柔殿下,可是……” 他将右手覆在裴怡的手背,轻轻拍着,给她一点安慰。 “可是嘉柔殿下为了今后,也只会把你看管起来,说不准还会推你出去指证端王。我已经做了半生棋子,不想看你也身不由己。 所以我把证据给了嘉柔殿下,换了你我的自由,只是从此之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接下来的话都没有必要同她说清一样。 “但你违抗了今上的意思。” 她顺着他的话,自以为听懂了他的意思。 “从此之后,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你在担心我吗?” 他暗喜自己的说辞没有被她发现任何漏洞。 他不会告诉她,魏怀恩根本没有圈禁裴怡的想法,很慷慨地给了他们两人自由。 裴怡沉默了,目光落在他们交叠的双手上。 他的手和端王的很不一样,他的手指很修长,仿佛比端王更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孙贵胄。 他没有催她回答,像极有耐心的毒蛇一样,拟态成一根无害的树枝,等待盘旋的飞鸟择枝而栖。 “你一心为我,我怎么能不担心你的处境呢?” 她再给自己的情绪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却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一个。 他靠过来,在她瑟缩的时候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我不是单单为了你,怡儿,我有私心。” 这样的距离只会让裴怡心慌意乱,却能让他游刃有余。 “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一直帮你,帮星儿。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颤了颤,没有抽离。 “但是……”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他的气息垂在她抖动的睫羽上,制止了她没想好的话。 他亲吻了她的额间。 “抱歉。” 他忽然退开些许,但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是我僭越了,我知道我的身份不配对您怀着这种心思。您放心,我只会把您当主子,绝不会再冒犯您了。” 有些冒险,但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游移不定的她上钩。 他不想慢慢培养她的感情,他只知道什么叫趁热打铁。 就像破壳的雏鸟只会跟随第一眼见到的人一样,他既然把她带出了王府,她就必须马上认清自己的心意。 喜欢谁不是喜欢,为什么不能看看他? 他演出来的不知所措和黯然神伤很好地骗过了裴怡。 “我不是嫌弃你的身份,望楼,你别道歉。” 战场上下来的人能有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她从未觉得内侍们的残疾就是低人一等。 她看不得他这副样子。 上钩了。 望楼立刻再度凑近她,几乎快贴上她了。 “您真的如此想?您真的不会嫌弃我是这样的身份吗?” 他的戏太好,甚至眼角挂着恰到好处的一滴泪珠。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另一只手帮他拭泪,而他又握着她的手留在自己脸上。 “那你喜欢我吗,怡儿?”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一个眼中只有她的望楼,她好像中了什么迷障,任由他的气息一点点逼近,一点点拉她沉沦。 她的右手掌心下是他的心跳,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是一样的慌乱紧张。 她喜欢他吗? 好像是的? 至少她不抗拒他的接近。 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呼吸交缠,他的唇瓣吻住了她的。 很软,很软。 所以在他细细描摹她的唇形的时候,她主动了一些。 呼吸开始杂乱,他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反而还需要她来引导。 但她没有发现,他已经将她抱进了怀中,以身为饵,捕获了她的整颗心。 “我喜欢你,真的,我好喜欢你……” 他抱着她,贴在她耳边像一个尝到一点甜头就被冲昏了头脑一样的傻子一样,想要把所有的情话放在一天说完,生怕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她趴在他颈窝,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自由,原来这才是自由。 她再也不需要去讨好谁,更不需要去揣测谁。 她只需要由自己的心。 蒙山书院。 此书院汇集天下英才,为文坛崇为圣地。 历任山长皆是清流文人典范,虽不在官场,却也声名远播,一呼百应。 蒙山书院后山的小径上,有一青衣男子立于罅隙青松影下,点漆为眸白玉为骨,宽袍大袖随风而动,宛如一幅前朝秘藏的工笔画。 “阮山长,叨扰了。” 魏怀恩撩起车帘,与等候在此的阮雁打了个招呼。 “嘉柔殿下。” 阮雁点点头,算是见了礼。 “叨扰不敢当,只是书院局促,容不下殿下这些扈从。” 魏怀恩唤来了十方:“十方,你和厉司君就送到这里吧,本宫只和萧齐进山便可,若有要事,阮山长会通知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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