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原来是要借我的手去埋伏魏怀恩?”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抬起眼睛,从地上小心翼翼地对上永和帝的视线。 可是他又错了,他看见的不是永和帝的赞许和惊讶,而是更深更浓的厌恶与嫌憎。 “嗤,你还真以为你算个东西了?” 永和帝被他这副蠢样气出了青筋,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动气了,甚至都不想再和地上的蠢货废话,杀了了事,也算清净。 看来魏怀恩的磨刀石指望不上端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也能暗算了魏怀德? 这么多年也就严维光还算够格与怀德怀恩兄妹过招,但是现在,永和帝不觉得朝中谁还能给魏怀恩造成实打实的阻碍。 他不能允许魏怀恩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这样轻松如探囊取物一般登上储位。 如果他放任这种事发生的话,那他当年还何必让江瑛选择,何必敲碎江家根本就没有的反叛之心? 这天下到底是他的,还是谁的? 他还没死呢! “起来吧。” 永和帝沉思半晌,在端王几乎已经万念俱灰思量着身后事的时候,开口给了他赦免。 “是,是,谢父皇!” 端王哆哆嗦嗦地跪坐在腿上,发丝都在磕头之时乱了几缕。永和帝看了就堵心,干脆站起身来走到烛火边不再看他。 还得让这个蠢货活着? 永和帝下意识就想否定这个想法,他不信他找不出人了。 可除了他还算有点气候之外,到底还有谁能挫一挫魏怀恩的锐气,最好再把她的羽翼修理成能让他放心的样子呢? 储君,君王一日在位,储君就必须也只能是一个空架子。 他放任谋害魏怀德的端王蹦跶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在他心中也隐隐觉得魏怀德那深得人心的模样碍眼? 但是魏怀恩,明明是应该依赖他这个父皇才能以公主之身坐稳位子的孩子,把所有的事都做得太好。虽然让他觉得满意,却也难掩不快。 如果她大势已成,是毫无疑问的储君人选,那么她和皇子有什么两样? 不都是威胁他皇权的刺? 本以为端王荣王足够让魏怀恩焦头烂额,可这两个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他必须要考虑扶持另一枚棋子,来与魏怀恩分庭抗礼了。 谁呢? “父皇……您知道王妃的事了?儿臣无能,之前就不该听信阉狗的谗言把星儿送进宫来。明日儿臣就把星儿接回府上好生教养,绝不再给父皇添乱了。” 失去裴怡,不得圣心,现下又被永和帝骂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差点就要彻底被放弃,端王已经没有什么心力再和永和帝,和魏怀恩周旋,去争夺他配不上的位子了。 南林,南林。他这一身血脉竟然就如此不为永和帝所喜,他宁可被永和帝踩进土里,也不想被他这般羞辱。 这就是他的父皇,甚至比望楼的嘲讽还要凌厉。 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他只想把星儿接回来,好好教养。他虽然没什么用,给不了星儿什么前程,但至少像裴怡说的那样,那是他的孩子,应该在他身边。 “星儿?” 永和帝想起了这茬。真是被这个蠢货气狠了,要不是端王说起,他都忘了那个被留在皇后宫中的奶娃娃。 那是他早就准备着的后手啊。 “你还有何颜面接星儿回去?端王妃都不在,你能养好孩子?” 永和帝思索着裴怡此人,只要挂念孩子,作为母亲的裴怡就再好拿捏不过。 还有望楼,那也是个好用的奴才。他要望楼让端王和裴怡相看两厌,没想到望楼竟然能做得这样彻底。 若是能让望楼继续在裴怡身边蛰伏,让魏安星以皇长孙的身份拉拢朝臣,不也是能让魏怀恩低头的妙计? 只是…… “你且回吧,老老实实在府上思过,好好想想做错了什么才让王妃弃你而去,等找回王妃,星儿的事回头再说。” 等裴怡和望楼回来,这个儿子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儿臣遵旨。” 端王没想到,永和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不然怎么这样轻飘飘地说要把裴怡找回来? 宗妇与阉人有了苟且,竟然敢谋害夫君,私自奔逃,这绝不是永和帝能够容忍的罪名。 端王不知道应该松口气,庆幸永和帝不知道那日的具体情况,所以没有对裴怡动杀心,还是应该自嘲在永和帝眼中,儿媳比他这个儿子更得倚重。 但是他不想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裴怡是怎样与他决裂,又是怎样被那个阉狗带走。 他宁愿活在这个错误的幻象里,是他做错了事,只要悔改,就能换得她回头。 望楼不是永和帝的人吗?永和帝一定有办法把望楼追回来的是不是?裴怡也一定会回来,他不算没机会! 他谁都不说,真的,那个阉狗只要露面,他就会把他剁成肉酱然后一把火烧成灰,他只要裴怡回来。 既往不咎,一个阉狗罢了,又算不得奸夫,他只想让她回来。 别让他等太久了,他好想她。 没有她在的每一日,每一刻,他都宛如回到了幼时被忽视,被欺负的黑暗时光里,清清楚楚地在这个没有人爱他的世上受苦。 “卿卿……”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念着她的名字沉沉睡去。 南林有言,若是诚心正念,所思之人,梦中得见。 嘉福公主府。 得到北翟埋伏失败,端王彻底失势的消息的赵兴德一刀砍断了送信人的脖子,被鲜血溅了半身之后,他又抓着血迹斑斑的信笺,抖搂给其他大气都不敢喘的护卫们看。 “看看,睁眼看看啊?” 赵兴德捏起来一个不敢抬头的护卫的下巴,逼他睁眼。 “主子……接下来可要去把嘉福殿下接出来?” 床上衣衫不整却又被这场面吓得瑟瑟发抖的美人被赵兴德的心腹偷偷放走,他见赵兴德又要对那护卫动手,马上出言搭救。 赵兴德勉强听进了他祖父派到他身边的心腹的建议,转身边脱衣服,边问那人: “晦气,南林人真是下作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倒是机灵,说说,本少爷得怎么哄那个贱妇?” 心腹找来另一件干净的衣袍递给赵兴德,犹豫着开口: “主子不如给殿下找几位小倌?算是之前杀了那么多人的赔礼,也好把这事翻篇?” “小倌?” 赵兴德顿时怒发冲冠,揪着心腹的领子恶狠狠地说: “老子给那个贱妇低头就够恶心了,还要这样讨好于她?呸!” “主子,主子息怒……” 那心腹被赵兴德毫不留情面地对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马上摆出一副瑟缩又畏惧的样子让赵兴德勉强松开了他。 被人出主意给妻子找小倌才能赔罪,赵兴德只觉得他家的这些阴私放到整个大梁朝都是独一份。可是气怒归气怒,端王不中用,嘉柔殿下眼看着四平八稳地上位,他还能如何? 当然他倒是不觉得自己窝囊,只一昧地把这些逼他这堂堂辅国公府长孙低头的罪过,归到了那总是能绝处逢生的魏怀恩和后院那个作风浪荡的妻子身上。 贱货,一个两个全都是贱货。 第86章 章八十五 二三其德 就算……就算他这身子不中用,可是就要被这些女人骑到头上为所欲为了吗? 她们一定在背地里笑话他,一定的! 魏怀宁那个贱人找了那么多小倌,把他的颜面放在地上踩,要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狗屁公主,要不是祖父和亲父亲母劝他大局为重,他早就舍得一身剐也要把那贱人碎尸万段。 赵兴德这些年来一直以风流之姿示人,可实际上连与魏怀宁的新婚之夜都是服过大补的汤药才勉强成事。 隐疾不可说,床笫之间他也一直以折磨女人为乐,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他的扭曲人格确是实实在在让所有身边人都战战兢兢。 护卫们紧张地交换着眼色,求救的目光只能投向那位还敢在赵兴德面前说上几句话的心腹。 心腹心中叫苦,要不是为了辅国公对他们一家的知遇之恩,让他得了荫蔽才能到未来世子身边做副官,谁愿意伺候这样一个不知哪句就会惹来鞭打的主子? “主子,您这么久都忍过来了,端王殿下眼看着靠不住,属下知道您为了国公府一直退让着,可事到如今也不差这一次了是不是?” 心腹这次和赵兴德拉开了些距离,跪在不远处,防备着赵兴德再度发疯,小心地把这些话劝出口。 “接着说……” 赵兴德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紧皱着眉头闭起眼睛,压抑着怒火让他说完。 心腹悄悄松了口气,好在这个混不吝的少爷至少还能听得进有关国公府的话,再疯也知道利益为重,于是便大着胆子接着说道: “之前咱们一直和端王走得太近,以为嘉柔殿下一介女流终究要为端王让位,但是现在大势所趋,咱们只能暂时通过嘉福殿下的关系好好搭上嘉柔殿下这条线。 属下知道您受不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但是主子,只要咱们能在嘉柔殿下那边站稳脚跟,到时候要仰仗的还不是咱们国公府和少爷您的才干? 嘉福殿下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妇人,就当是个玩应儿,凭主子的本事,以后有了前程,那嘉柔殿下又怎么会看不出谁才是得用之人?” 心腹的话句句说在了赵兴德憎恶魏怀宁与魏怀恩又不得不暂时妥协的虚伪内心之中,他自然知道现在必须和魏怀宁缓和关系,却总是跨不过这道坎。 好不容易在端王面前得了脸,扬眉吐气了几日,凭什么还要把这逍遥的日子活回去? 不过他倒是拎得清,心腹说得句句在理,只要把那贱妇当成筏子,等到站稳脚跟之后,他国公府的从龙之功又不是靠那贱妇才立下的,任谁来也管不得他的家事。 忍一忍,就忍这一次就好了。 赵兴德自以为盘算清楚了,便命令心腹去挑几个机灵的伶人买回来,给那贱妇赔罪。 于是他带人闯进兰芳阁的时候,端的是一副既往不咎的模样,甚至还拱手向脸色发白的魏怀宁鞠了一礼。 “殿下,这几日是兴德吃醉了酒,行事鲁莽了些,喏,这几位算是送给殿下解闷的,以后咱们还是如往常一般,如何?” 魏怀宁本来在门被踹开的时候被青云护在了身后,但是她虽然被赵兴德吓得发抖,却还是拽着青云的手把他拉开,警惕而防备地看着赵兴德这一副比台上的角儿都不输的唱念做打。 无耻! 他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的把她那些伶人们的性命说成是行事鲁莽?怎么能把软禁她这堂堂嘉福殿下的行径就这样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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