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那几个房室也挺起了腰杆。 “见过姐姐。”庞子期含着笑,领着众房室向裴未央请安。往日若是偶尔遇见了,裴未央还会说句免礼,可今天她一反常态并未说话。 想来是刚刚议论她的话都被听到了,庞子期脸色稍顿,却依旧慢慢直起身来,道:“今日天气尚好,想不到这么巧也遇到姐姐出来走走。” 裴未央已和沈奚准越过她们,稳稳坐在了她们刚刚的位置上。沈奚准皮笑肉不笑,“怪不得敢在背后妄议太子妃,原来是没好好学过规矩,正室还没点头,妾室倒是迫不及待的自行起身了。” 沈奚准很美,是一种盛气凌人的美,男人会喜欢,但女人却不一定了。尤其是她那满不在乎的语气和轻蔑眼神,让庞子期一下子就嗅到了敌意。 她从未见过她,当然就更不知道她就是长公主,如今太子府也正在戒严当中,府外之人进不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也是刘寡身边的女人。可她进府这么久了,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庞子期被沈奚准看的心中一紧,但又不肯服输的回望过去。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想过了许多,但并不会觉得沈奚准的身份比她高出多少。虽然她有可能是刘寡又纳进府的新人,但太子选妃名额都有限制,正妃一名,良娣孺人各一名,房室六人,其余偏室若干。如今房室以上名额都已被占据,沈奚准若是被纳进来的新人,身份也必然高不过她去。 再者刘寡不在府中,若纳新人必然会派人来知会她一声,怎么会这样不吭不响的。是以庞子期觉得沈奚准很有可能是府中的老人,那几个先前由沈皇后赐下来的身份不高,却相貌出众的偏室之一。 如此想来,再看到沈奚准这样的好相貌,庞子期心中就不是那么抵触了,“不知这位妹妹是谁,生的好生精致,可是府里的哪位贵人?竟不曾见过。” 有她先开了口,赵孺人和几个房室也将视线投在了沈奚准的身上,打量起来。 沈奚准脸上的讽刺不变,裴未央已道:“不得放肆,还不快快见过馆阳长公主殿下。” 几人脸色皆是一变,霎时扑棱棱的跪了一地。 恰好太子府的管事得知沈奚准进府,也才匆匆赶来,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是府中管事张旺,见过长公主殿下!” 都传沈奚准脾气最好不过,但她想教训人的时候也是心狠手辣,“张旺啊,本宫问你,妾室妄议太子妃,该作何处置?” 张旺暼了一眼跪在身边颤抖如筛糠的众女眷,“回殿下,轻则闭门思过,重则鞭笞三十或赶出府去。” 沈奚准倒是很满意,问裴未央道:“姐姐意下如何?” 裴未央知道她是想给自己出气,但若真罚了鞭子,刘寡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她道,“便每人禁足一月,以示小惩吧。” 那些女人顿时松了口气。 “姐姐仁义,既如此就按姐姐说的罚,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些妾室如此分不清自己身份,不妨就好好抄抄女戒女则,每日十遍,也好长长记性。” 十遍!那她们岂不是要从天亮抄到天黑!众房室抖成一团,却也不敢为自己鸣冤,只得道:“殿下教训的是。” 本以为这就完了,可沈奚准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过她们,“良娣与赵孺人御下不严,可有话讲?” 赵孺人胆子小,正趴在地上兀自发抖,倒是庞子期不卑不亢的抬起头来,“臣妾失职,愿受鞭笞之刑。” 赵孺人啊了一声,登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沈奚准不以为意,托腮轻笑道,“听闻庞良娣很得新帝宠爱?若受了鞭笞,新帝岂不是要心疼。” “臣妾不敢。”庞子期虽态度谦逊,但神色上却并没有谦逊之意,沈奚准也知她正赌自己不敢罚她。刘寡的宠姬,便是有错,也要看看刘寡的薄面。 她的确有赌的资本,但沈奚准又何尝没有挑衅刘寡的本事,只不过鞭笞这种东西打完就打完了,于沈奚准而言实在太过没有意思。 她一边作出一副,确实不好重罚宠姬的苦恼模样,一边又道:“既然良娣如此受新帝看重,本宫也不好重罚,但良娣的确御下失德,不如就将你的禁足往后拖一拖,先每日来太子妃院中跪听教诲吧。” 果然庞子期身形一僵,脸色更精彩了许多。沈奚准言笑晏晏,端的体恤非常,“既然身为妾,就该好好辅佐正室,能跪听太子妃教导,良娣该好好感激才是。” 鞭笞怎么够,哪有折辱来的有趣。 沈奚准与裴未央走时不忘又补了一句,“本宫看几位房室也是可造之材,明日就都同良娣和孺人一起过来学吧,本宫要在府中小留几日,正好无事可做,定与太子妃好好教导你们……” 待她们走远,一群人全都瘫在地上,有人不甘的捏着手帕,“她为何这样拿咱们撒气!” “裴未……她们是闺中密友,定然是过来帮她立威的。那位论辈分比她高出一轮,可你们没见那位竟然唤她一声姐姐。” “听闻那位最和善不过,今日偏偏这样针对咱们,还是殿下不在的时候。定是她又卑鄙的在背后使了手段!” “果然尽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这样主母如何教人信服!” “都闭嘴。”庞子期斥道,“都忘记长公主刚刚的教诲了吗!” 几个房室被斥的一抖,转头呜呜哭了起来,“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回来,难道明日起真的就要忍着不成?” 庞子期心中也没底,她根本不知道沈奚准为何会来太子府小住,难道真是裴未央将她弄进来的故意立威的?可那岂不是违抗了刘寡的命令? 虽然沈奚准是刘寡的姑姑,即便违抗了他的命令也不会怎样。但庞子期心中还是隐隐快意,若真是如此,裴未央就根本是不长脑子,众妾室只会对她越来越不服,刘寡一旦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会宠爱她,也是痴人说梦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待回了住处,裴未央才问沈奚准,“你其实也不必为我去得罪刘寡。” “也不全是为了你。”沈奚准想起庞子期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这其中也有粤安的一份。” “苏粤安?” “是。”沈奚准道:“她曾在这个庞子期手上吃过亏,你可还记得她伤到脚的事,就是庞子期的手笔。” 沈奚准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委告知了裴未央,果然把裴未央气坏了,她一扫连日的愁绪,怒道:“这个粤安,这么大的事她居然瞒着不说,我若知是庞子期做的,早就整治她了,哪会容得她逍遥这么多日子!” 似乎是新仇旧恨在脑海里滚了一圈,裴未央越发觉得沈奚准刚刚便宜了庞子期,她埋怨道:“你也是,早该一进门就告诉我,这样你罚她时我必然不会拦着,她在背后嚼嚼舌根我能忍了,可粤安伤的那样重,当时都险些落下残疾,抽她一顿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沈奚准吃吃笑她,“你这时倒不怕得罪刘寡了?” 裴未央哼了一声,“怕他作甚,他便不待见我,我也是太子妃,动我他也得伤筋动骨。他若长脑子才不会来招惹我。且庞子期虽受宠,但到底不是他想娶的那个,得不了几日长久的。” 沈奚准讪讪的移开话题,与刘寡的事,她不敢向裴未央开口。 沈奚准在太子府住了五日,她住了几天,刘寡的几个妾室就来她跟前跪了几天。起初沈奚准和裴未央还亲自盯着,但后来见她们跪着也很没有意思,便让婢子去盯着了。 这日天气虽然不好,但婢子说寒园的梅花夜里都开了,远远望去美的很。徐州四季如春,少见这样的光景。裴未央又有沈奚准陪了几日,心情好了许多,便兴致盎然的拉了她一起到园子里赏梅。是以,庞子期和一竿房室也都挪到了园子里去跪了。 裴未央看她们哆哆嗦嗦的样子很是碍眼,便与沈奚准往园中走的更深了些。她们背影相携渐渐走远,亭中的房室们却在心中叫苦不迭。 这一日又一日的,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有个房室正想着要不干脆装晕过去算了,可不待她实行,园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人回过头去,便看到刘寡正步伐不急不缓的向她们走来,几个房室瞬间就哭了,“殿下!殿下!” “这是怎么了?” “殿下您救救我们吧!长公主已经罚我们跪了好几日了!” 刘寡没问她们为何受罚,而是道:“她在哪儿?” 几个人梨花带雨的朝梅林一指,“长公主和太子妃到梅林里头去了。” 看着刘寡的身影也消失在梅林深处,几个房室忍不住哭成一团,“殿下既已回来了,那咱们是不是就不用再跪了。” 众人泪眼婆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也不敢这样擅自拿定主意。只得求救一般看向依旧跪的身姿端正的庞子期,“姐姐,您看……” “勿多言。” 几人看她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也不得不跟着又跪好,可跪着总归是受罪的,在加上地面又凉,天气又冷,便是膝下垫着一个垫子,也仍是有一股寒意一阵阵的从腿上漫起。 从早上起跪到现在,庞子期一动也没有动过,她双腿已经麻痹了,早就感觉不到疼痛。可她的心却不是如此,刘寡从进园到离开,没有看她一眼,一眼都没有!她指甲没入掌心,心口闷痛的感觉可比罚跪还要难受。 而花树下的沈奚准正和裴未央看花看的入神,各捧了一个茶盅拿毛笔扫着花瓣上的雪水。裴未央转身寻找梅花的时候,最先看到了刘寡,她脸色顿时一变,可不待她向他请安,刘寡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了。 裴未央看了眼无知无觉的沈奚准,虽然担忧却又不敢不从,是以走的时候神色颇是不甘。 可刘寡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身上,她甘与不甘,他的注意自始至终都只有沈奚准一人罢了。 彼时沈奚准正看上一枝梅花,寒园的梅树都低矮,那杈梅花长在她够得到的地方。她有个习惯,不喜欢摘花,总觉得花盛开一瞬很是可怜,摘下来会很快枯萎,就更可怜,便从来都是在枝头欣赏。 她一如以往倾身过去轻嗅,可这次偏偏横来一只大手,咔吧一声折断了那一小节梅枝,连她觉得来的极好的梅花也一同折走了。 沈奚准猛然回身,不想发间一动,有人已将那枝红梅插进了她的发间。她愕然退后几步,见刘寡果然慢悠悠收回自己的手,正对她笑道:“是耶是耶,立而望之。卿卿赏梅,吾赏卿卿。” 沈奚准被他恶心的一个激灵,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发,果然摸到那枝红梅,她想取下来,可又怕贸然取下来会弄乱自己的发,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放下了。 但不由有些气恼,“梅枝是湿的!” 刘寡含笑不语,一身白袍站在梅树旁静静的看她,衬得红梅更显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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