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是被我选中的孩子,你的每一寸血肉都来自于我,包括这对林氏生出的反骨。我让你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沈氏的江山如今就剩明部苦苦维持的虚壳,回到我的身边吧。” “待我称帝,你便是皇女。” 语毕,林晞自信地向林清樾递出她的手。 带着女子特有的馥郁馨香,林清樾闻来却觉得陌生极了。 比起幼时,她看道的说着让她失望了的女人还要陌生。 蓦地,她笑了。 这反应大抵和林晞预料的不同。 她微微蹙眉。 “有何可笑的?” 林清樾垂眸低声道。 “你信因果吗?欺骗利用他人,终究也会被他人欺骗利用。” “呵?因果?”林晞嗤笑。“若世上真的存在恶有恶报的因果,你我又何必如此挣扎?” 见林清樾没有一丝意动,林晞冷了脸色收回手,将东宫之景的孔洞偏身让了出来。 “看吧,死了你的心。” 一墙之隔,是林晞打算借明部之手,在他们断了太子对“磨刀石”的念想同时,也能让林清樾看开这天下的男女情爱。 但始料未及的是,被药物牢牢控制的太子竟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妥协和迂回,而是举簪自戕。 坚定得,没有给自己一丝余地。 在林晞反应过来之前,面前的薄墙已经强行碎开,她与尘烟缭绕之中,看到了少女打破了面对她时所有淡漠和疏离。 这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 “君上,明部发了紧急信烟,刑狱有变。” 瑶光殿,摘星阁。 躺在美人榻,阖眸思寻着的林晞,思绪被贸然打断。 她不急不忙地抬眼。 “看来还是给赵轲想明白了。” “可要属下接应少主?” “接应?”林晞伏在窗棂之上。摘星阁是全皇城最高的楼宇,绯红的信烟在林晞眼下一览无遗。 “赵轲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以为现在我名不正言不顺,就要先下手为强……” “她那里有邵安,这里有我,需要什么接应……正好,借着这时机让她看看清楚,她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 似想到对策,美艳的妇人心情极好地勾了一抹笑站起身,宫女们为她披上最衬她颜色的赤狐裘衣。 她如去踏青一般,随意开口吩咐道。 “择日不如撞日,走,逼宫去。” 又一缕秾紫信烟于摘星阁上炸开,眨眼之间,刚刚的绯红便被覆了过去。 - 与此同时,东宫。 赵轲满心以为自己站到了无可指摘的高地,既将危险扼杀于襁褓之中,又及时替太子指明当年罪凶。 可他笑容才露,领口忽然一凉,他看到一具身着华贵官服的躯体没了头跪在地上。 滚了两圈,他才意识到那是他的身体。 而倏然挥刀的青年,冷峻的脸上沾着他的血,眸底无光地俯视着他。 “杀父弑母?所以呢?与我杀你何干?” 赵轲恍惚才想起。 他想用来束缚青年的仁义道德,都是林清樾所教。 林清樾若死。 那么一切也就不复存在了…… 溅落在身上的血犹热,梁映翻身上马,一声哨令,率令所有黑甲卫随他离开。 可才召集,新绽开的浓紫色信烟充斥着所有人的眼底。 “殿下,等等,这和刚刚信烟不同。” 宋焱极力拽住已无心分辨的梁映。 忙让人从偏殿把绑在那里的庄严带了出来。 庄严知道太子震怒,不再多言,老实看过天际后,如实道。 “这是暗部紧急召集的信烟……林晞果然要反,不过殿下不用担心,她手下都是暗部,只精于暗杀,明部这些年早有所提防。区区暗部,不在话下——” “暗部确实少了些,但若是算上我呢?” 黑甲卫所处的甬道尽头。 瘦弱的亲王身披甲胄骑在高马之上,身后是专属景王亲兵的银甲兵,浩浩荡荡,几乎把来路全部堵上。 “摄政王沈烨……” 庄严瞪大了眼睛,失声道。 “怎么,很惊讶?我还以为还挺明显的,你们明部就一点不觉得长夜的研制如此成功很奇怪吗?” “你竟帮外人窜夺沈氏江山?” 沈烨轻笑了一声,重复道。 “外人?” “这会儿我又成沈氏的人了?”沈烨眸光在他亲认回的侄儿身上凉凉瞥过。 “当年我几乎病死,你们林氏可曾在意过我一分?不过就是因为我的血不够嫡亲的血有价值,你们弃我如鄙履,若非林晞,我怎能活到今日。” “现在,轮到你们自尝恶果了。” 沈烨说着咳了咳,可病弱却不影响他挥手,一声令下。 “活捉太子,其余人,杀无赦。” 两军冲杀,一条甬道霎时混乱不堪。 一生都埋首于书籍典册之中的庄严呆滞其中,宋焱边提刀斩去一人,边恶狠狠骂道。 “我当你们明部有多了不起,如今看来是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还不自知!” “殿下,他们人数众多,久战黑甲卫不是对手。”瞿正阳策马来到梁映身边,身上皆是新染的血色。 “城外……殿下应该不用担心。” 瞿正阳脸上是言尽于此的无奈。 他们都愿意相信此事和林清樾无关,就像梁映试图追回赵轲下的指令。 可弥补无用。 他们都不再只是林清樾和梁映了。 一个该叫沈映,是大燕沈氏最后的嫡子,是国之仰赖 的根基。 一个是彻底明了逆反之心的林晞之女,已经在牢中彻底与梁映决裂。 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眼下,他们要想的不能再是儿女情长。 而是这一个个生死攸关的性命了。 梁映指节攥紧了缰绳,终是拉起庄严要他发信。 “传令所有人,退守秘库。” - 三千兵士,在邵安所领的三百暗卫面前竟不显得可怕,这三百人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 加上邵安偷袭有加的布置。 没有一会儿,三千兵士被只剩下残兵抵抗,哪里还有一开始追击她和祝虞时的狰狞。 “怪不得你能大难不死。” 周念吃过玉玲珑恢复了一些力气,想起了那些埋藏在长衡不显眼的端倪。 “冯晏突然暴毙是其一,你遭遇的那场山火也是,有几处隔火的痕迹便是其二。我一开始以外是你自己所为,但后来才知你当时中了长夜,你一人绝不可能做到……” 林清樾静静垂眸,并不应声。 她不喜听到这些,好像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这一路她都活在怎样的算计之中。 眼看暗卫已经在拿化骨水处理,林清樾抱起祝虞,想为她找个医馆先。 可邵安拉住了她。 “少主去哪儿?” 林清樾微微蹙眉。 “林晞说过,我可以做我想做的。” “自然,只是今日不巧了,有些要事。”邵安带着林清樾攀到一处屋脊,指着洛京正中的皇城。 那里一处正连续三次炸开秾紫的信烟。 即使飘雪,也无法掩盖。 “瞧,这代表君上在准备最后的逼宫了,今日还需少主赶到,见证这一切。” “逼宫?今日?”林清樾脑内掠过那抹被她劝走的矜贵背影。“无缘无故,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让天下臣服?” 她本以为她还可以争一些时间的。 邵安洞悉地笑了笑。 “少主和君上相处地少,不知君上就是这般性子。女子登基就算再名正言顺,也依旧对天下来说违背世俗,要不要等那一点名声,君上其实并不在意。” “……” 林晞的惊世骇俗,林清樾已无力评判。 说话间,皇城的上空又一次腾起一枚信烟。 邵安的神色稍变。 “看来少主将沈映教得太好了,比想象中得要难缠……我们该出发了。” “难缠吗……” 林清樾看着那秾紫的烟色,没有任何预兆地对邵安动了手。 邵安一时不查,加之无法对林清樾下死手,几番缠斗之下,只能无奈看着林清樾从他的身上搜出同样的信烟。 “若我这边也难缠呢?” 紫色的信烟嗖地一声,从林清樾手中腾飞。 “少主,你这是何苦,成为皇女不好吗?” 林清樾还了一个笑。 “你们和我相处得太少,不知我就是这般性子。我今日就想看看,我这个所谓的皇女到底有多少价值。” - “先前自戕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如今却躲在秘库这个龟壳里苟且起来了?” 秘库门前,衣着华贵的女人来回踱步。 “其实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当不当这太子,你应当是不在意的。若你愿意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让你与清樾朝朝暮暮。” 温柔的哄声下,女人背后,刀剑弩机的寒光却没有一刻松懈下来。 门的另一边,偌大的堆满宝物的大殿之中,梁映背靠着殿中龙柱,静静听着林晞的诱哄。 宋焱伤了一条胳膊,随便包扎了一下以后,紧张地盯在梁映周围,深怕他就这么应了声。 在他身后还有许多像他这样的伤员,趁着这会儿的空隙勉强处理着刚刚的伤势,血色几乎要盖过这个大殿原本的昂贵沉香之气。 “千万别信,这女人刚刚交战的狠劲你没看出来吗?就算饶你一条活命,也是被她折磨。” 眼见梁映不支声,宋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只能把在殿内不知道乱转什么的瞿正阳抓了过来。 “你也来劝劝殿下。” 瞿正阳不比宋焱好多少,肩胛中了两箭,此刻只削去了箭羽,按理要止血,可他却坐不住。 “祝虞不在,你们先前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今日在不在宫内?” 宋焱知道自己找错了人了。 但看瞿正阳的神色,还是叹了口气道。 “我不是也在同你一道训练黑甲卫么,好几日不见她了。之前她为了给林清樾翻案,一直帮卷宗的人办公差,兴许人正好在宫外吧。” 兴许的字眼没能安抚到瞿正阳。 可眼下,他也只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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