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不觉,他的一颗心跳到了林樾的身上。梁映喉结动了动,放在彩绳的手不自主地上移了几寸到了女子肩头。 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快地记起,把她嵌进怀中的安稳充实之感。 于是,这一刻的欲|望更迫切,好像只有抵死的拥抱、嵌入,他才能完整。 可对上女子无知无觉的眉眼,梁映指尖却克制地在最后一厘处停驻。 她或许并不抱有和他一样的情感。 或许,只是平等地怜惜她眼前的众生。 可她既然为他许愿,要他长命相伴。 那他的余生,便已认定。 她无需知道。 梁映垂下眼,大掌虚虚地将女子的手掌包裹在手心贴在他俯下身的心口,抑住胸腔内几乎要暴烈的悸动,梁映近乎虔诚地在女子额前轻轻烙下一吻。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梁映愿意就此起誓。 - 扶风县府衙对面的茶摊。 一张方桌前围坐着面色凝重的四人。 “还没消息吗?这都几日了?” “府衙的人已经搜了三日的山了,但这群山这么多,要搜完很难。” 瞿正阳听完关道宁打听来的消息,捏紧拳头忍不住心尖悔恨地砸了一下桌案。 “都怪我,至少梁映……我不该让他去的!” 那嘭然的巨响把一边的祝虞吓得心中一跳,她微微蹙眉,安抚住这三日都不曾睡好的瞿正阳。 “那是他做下的选择,不该怨你。与其自责,我们更应该把这事始末查清楚,揪出罪魁祸首才是。” 关道宁和高衙内闻言叹了口气,“我们不是已经查到了那日所买的酒,出自的酒铺和拂云楼关系匪浅。但更深的证据,怎么挖?” “冯晏这两个字说出去,扶风的县令他敢抓吗?” 瞿正阳一口气堵在心中,被祝虞安抚了丝毫,却又听到关道宁和衙内的丧气话,忍不住上前揪住两人领子。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两条人命什么都不算吗?” “瞿正阳!你冷静点。府衙不是还在搜山吗,万一林樾和梁映还活着呢?” 祝虞上前拉住瞿正阳,可奈何她的力气太小,要不是瞿正阳顾忌着,推搡之中,祝虞一把就要被摔出去。 “祝虞、瞿正阳、高泰安,关道宁,你们四人怎么又偷偷溜出来!” 四人的吵闹显然引起了刚刚从县衙出来的学录注意。 一连三日,都在忙碌处理与他们书院学子有关,烧得整个扶风县人尽皆知的大火这个烂摊子,玄英斋学录每日都能听见自己白发滋滋往外冒的声音。 这会儿看到眼熟的四人,训斥的话都已经说累了。 “三日了,你们不能每日都溜出来。县衙不会因为你们几个盯着,就搜得快些。何况明日过后县衙也不会再搜了,你们便在书院中安分些吧。” “什么?县衙不搜了?” “可林樾和梁映还没有找到!” 刚刚还要打起来似的四个人,此刻却异口同声,眼中充斥着同样的震惊和不解。 “整个县衙带着山民找了三日,已经是看在书院的面子上了。不可能无休止地这样找下去,这场意外终究要有个收尾——” “意外?这怎么能是意外?” “不然呢?世事无常,你们不过是年纪尚小,还不能接受。但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 “回去吧。”
第059章 新同窗 “这条路是不是走过?” 就算林清樾再路痴, 当同一个分岔路口走过第三遍,她至少能记清这个路口长着棵只有两个枝丫的秃树。 “可能是鬼打墙吧。” 作为领路人的梁映云淡风轻地答。 林清樾抿住唇角,把一路扶着梁映的手放了下来。 她可以装鬼,但不能撞鬼。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 那我们就换条路走吧。能不能回书院另说, 你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在这里拖着只会留下病根。” 梁映低头看了看被林清樾勉强用山中能寻到的草药, 重新上药包扎好的左肩、右手和因为摔下山时扭到的左脚, 不置可否。 他觉得林樾包扎得挺好的。 既细心又温柔。 尤其是头三天,因为脚伤,他不方便行走时, 林樾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让梁映不想离开那个山洞。 而现在出来, 他也私心地想把这个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光拉得长些,可惜,林樾在路痴之中实属敏锐。 他又不忍心真的违背她的意愿。 “那试试那条路吧。” 顺着林清樾的意愿换了条路走,果然没再遇到鬼打墙,可走了一会儿, 梁映摸着肚子,眉眼微微下垂看了过来。 “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吧。” 少年人, 饿得快。 林清樾也理解。 她点点头扶着梁映找了个平地坐下,把在路上捡来的野果先从怀里拿了出来, 递给少年。 自己再就近捡了细木枝,升起火堆, 把腰边别着的,中午吃了一半的烤兔拿了出来回炉。 其实没了冯晏这等蓄意的谋害, 只是在群山之中生存下来,对林清樾而言并非难事。 然而—— 林清樾微 微仰头,果然片刻之后,宁静的天际便有一只周身黄褐的英武大鸟飞过。 这应该是林氏派来寻她的信鸮。 这信鸮被林氏训练,习惯通过每个林氏之人必备的玲珑心,来确定人之所在。 可惜林氏料不到,她已经彻底停用了玲珑心,没有了药的气息,他们的信鸮不会找到她。 今日对他们来说,是她失踪的第四日,来寻她的信鸮数量已经比前三日少了很多。 再迟下去,恐怕林氏要将她盖上已死之人的印戳。 她死了无伤大雅,但指令还在。 林清樾瞥向就在自己身边,吃着野果子也很满足的太子殿下。 梁映的身份没了她从中搅局,藏不了多久,林氏为了教化太子,新的幺蛾子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阿樾,阿樾……?” 林清樾回过神,发现梁映放下了手中的野果,双眉紧蹙地盯着她。 阿樾这个称呼,在山洞时,就自然而然地被梁映念在了口中。 “怎么了……又看不见了吗?” 少年眉宇间担心,一眼就能看清。 林清樾想起自己告诉过梁映,在他找到她时,她那些五感尽失的症状是天生的病症,偶尔会那样发作。 她没有骗他。 毕竟那样的狼狈他已经尽数看去。 估计也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这些天她稍微动作凝滞了些,少年便会这般试探。 “没事,只是在想明天要不要打个鸟吃。” 梁映颌首,却依旧郑重。 “如果发作了就告诉我,我会帮你藏好的。” 听闻此话的林清樾愣了愣,唇畔挂上低笑。 太子帮暗卫隐藏身份。 真是历代绝无仅有,独属她的太子殿下了。 …… 长衡书院,济善堂。 “已经是第五日了,派去的所有信鸮毫无音信。敬之……林清樾真的死了。” “你是说景王那手下的一场大火就能把暗部的林阶暗卫绞杀了?” 庄严知道这听来可笑,但事实摆在眼前。 “她若是一人入套自然不会。你也听到了玄英斋学子的事后陈述,林清樾是为了救斋中之人,去而复返的。那人必然是太子,不然怎么会值得林樾冒如此之险冲进火海。” “失去林阶的暗卫固然可惜,但我们还是该以太子为重,接下来好好绸缪才是。” 藏在暗影处的人沉吟片刻道。 “不是还有一个学子也一道失踪了吗?” 庄严:“终究不是太子,死便死了。 “说得也是。”暗影嗤笑了一声,“我当这次族中如此重视这林清樾,还以为她有什么特殊之处,想来是我多虑了。” 庄严也以为如此。 敬之是林氏明部的执老,能为了太子和林清樾来离京都千里之外的禹州,已叫他诧异过一阵。 “那敬之接下来是要回京了?” “我已经出来得够久了,那女人闲不住,说不定又在计划什么离经叛道之事。你在这儿别忘了明部交代的事儿,暗部重新派人应会选个收敛些的。你别再像与林清樾那般,非但没能取信于太子,连太子身份都没能套出来。” “是。” …… 距离净业寺后山的大火过去第七日。 与往日相对。 玄英斋中气氛一片沉滞。 好不容易忍过了一天的课,三三两两的学子们在最后一间舍房门前,聚了起来。 他们两两对视后,默默地将烟青色的学服外衫脱去,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一个铜盆同时也被摆在舍房门前,随着学子们从书箱里各自拿出一沓沓自己裁剪的白色钱样。 今日该是头七了。 他们知道斋长在禹州并无亲眷,梁映似乎也没有亲人,也就是说,除了他们,无人会为两人祭奠。 可这怎么能行呢? “斋长,梁兄……救命之恩,我们永生难忘……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白色的自制纸钱随风散开。 众人面上皆是一片沉色,几个眼窝浅的躲在人后止不住地偷偷抹泪。 祝虞来时便看着几乎所有的玄英斋学子一片悲戚,就连关道宁和衙内都去上前烧了纸。 唯一没动的,是人群最后靠在树边的瞿正阳。 “这是做什么?就连你也觉得阿樾和梁映死了?”祝虞拽过瞿正阳,难以置信地问。 “我是不信,可今天是头七,除了我们,斋中都只当这一场大火是意外,既然决心不让他们和冯晏扯上关系,今日就随他们去吧。” 祝虞握紧拳头。 铜盆的火焰倒映在她眼底,满满是不甘。 “这是怎么回事?” 春末生机的浓绿和这飘零哀切的白极不映衬。邵安摇着羽扇挤过层层人群,看见那熊熊烧起的铜盆,似是察觉不到周遭的感伤,一如往常嫌弃道。 “不好好待在学舍里,聚在这儿玩火?” “教谕,我们不是玩火——” 关道宁抹着微红的眼解释,却被邵安一把打断。“快收起来,让你们的新同窗看到像什么样子,还以为我们书院收的都是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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