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殿下看穿了,我确有一事,与林氏无关,殿下若是此刻听了,那便是应了我之所求。” 倒是直白。 梁映看过女子身边的阿婆,泄了劲。 “……何事?” “林氏虽认可殿下身份,但明面上如今的大燕已有太子,背后势力景王又动作不断,要想真正夺回东宫之位,林氏会让殿下在国子监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 “我希望殿下届时在国子监,能目明耳聪,坚守本心,学成仁君,不被任何权势归拢,扶植起自己的势力。只有这样的殿下成功夺回东宫之位,才能真正满足我之所求。” 少女的话意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谨。 梁映却有些意外这话语中,听上去并没有显而易见对她的有利之处。 “这就是你来我身边的目的?” 林清樾顿了顿。 “也是经过几番波澜,我才能认定这一事或许殿下可以做到。虽然国子监的日子将会远比长衡凶险动荡,但我会尽力为殿下分忧的。” 半响,梁映乌沉的眼眸轻轻阖起。 低声允诺道。 “我知晓了。” …… 在宁安又修整了两日,好透了的衙内和关道宁和众人一道,最后为了收拾全副身家去京都,回了一趟长衡。 此次参加秋闱的长衡学子不少,先后十几人带着中举的好消息回了长衡。 因此,林清樾几人回长衡的时候,书院上下已经传遍了梁映得中解元的消息。 尤其是玄英斋,一见他们回来,众人凑钱摆了宴席,又哭又笑,比他们还显得高兴一些。 开心的是,整个玄英斋与有荣焉,解元的出现更激励大家用功读书。 哭的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不知下一次聚齐会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 因此一顿饭,一场酒。 尽情托付着少年人那最单纯的情意。 那一夜,书院难得不记宵禁,少年之间的话好像怎么也说不尽。 怕离别的少年人最后约定: 第二日离去时,不要送别。 就像无数个还会再见的日夜。 一大清早,没来得及换下满是酒气衣衫的几人匆匆上了马车,生怕还是有人不舍,前来送别。 马车车轮载着几人摇摇晃晃地从山门离开,清幽的山林间却忽然响起了琴声。 那琴声很独特,并不像元瞻教授的那些寓意高远的乐律,而是紧凑张扬,一会儿像是无尽的山花蔓延其中,一会儿又像是飞鸟冲破的宽广绵延的群山,自由翱翔在九霄之上。 “这是……玄英斋新作的曲。”关道宁愣愣地听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我们离开之前,元瞻教谕提过,这个月的乐艺学测是以长衡为题,每斋自己谱曲,弹奏。” “嗯……我昨夜也听他们说,玄英斋在乐艺上拿到的成绩是全员甲等。” 祝虞听着听着,在张扬热烈的曲声中,她却微微红了眼眶,忍不住掀开车帘,往越来越小的山门望去。 许多道烟青色的身影就静静地站在绵延向上的台阶中,一遍又一遍不知夙夜疲倦的,以琴声相送。 “放心,一定还会再次相见的。” 林清樾拍了拍祝虞的手背,轻道。 - 从禹州到大燕京都相距千里。 为了赶上国子监入学试的时间,几人水路陆路交替,日夜兼程,总算在两旬之后,到了京都洛京的城门。 查过了路引,甫一入洛京,从没来过的关道宁、祝虞、瞿正阳几人便难藏脸上新奇之色。 先前在宁安,他们已经觉得十分繁华热闹。但与洛京一比,又一点不够看了。 大小街坊,铺面拥挤纷然,光是饮子铺五步便有一家。就连最普通的百姓,身上也是上好的细棉,款式新奇花哨,还熏着不同的香气。 相比而言,祝虞关道宁几人身上为了国子监入学试,提前穿上的最好的衣裳,突然像落满了灰,拮据得毫不起眼。 “不逛逛吗?” 衙内没有察觉几人的异样,回到久违的京都,他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地想为几人介绍一下他熟知地那些好玩的铺面。 “嗯……算了吧,入学试明天是最后一日报名,还是不要耽搁了。”关道宁小声道。 衙内一想也有几分道理,立马重新建议。 “那我们报完名来!” 不过衙内刚话音落下,几人的马车被拦了下来。 “郎君,主君知道你入城了,喊你先行回家。”外头一个中年仆役毕恭毕敬道。 “我还要去国子监报——” “郎君放心,主君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了。” “好吧,我先回家一趟,也是半年没见了,一定是家中想我太紧,我们入学试再见。” 打过招呼,几人看着衙内重新上了一辆规格更奢华的宝马香车,这才放下门口卷帘。 马车也接着往国子监行驶。 只是没走几步,马车骤然一停,车内众人被车厢内被晃了个东倒西歪,随即感受马车正在繁忙拥挤的街上一点点调头。 “怎么调头了——” 祝虞掀开车帘见车夫即使调得艰难,但依旧努力的神情,奇怪地开口。 可下一瞬,街道上急促而来的马蹄声给了她解答。 她们马车之前的摊位也是一片鸡飞狗跳,行人匆匆避让,摊贩努力将摊子往后稍稍,每个人面上都惊慌无措着连声喊道。 “宋小霸王来了!”
第077章 国子监 人传人的喊声中。 百姓再手忙脚乱, 街面上也很快清出了一条可供快马通行的空道。只有祝虞几人所在的这架马车还在进退两难地横在街上。 马蹄声越来越近,街道尽头逐渐出现那骏马的模样——通体黝黑,唯有四足雪白,背设金鞍。一少年坐于其上, 单手持缰, 矫健身姿配一身红袍, 于风中, 昭昭如炽焰。 不过看清容貌的瞬息, 那马蹄声也一下近前,少年明明见到马车横堵街面,却没有丝毫慢下来的意思, 车辕上的车夫汗如雨下,双手颤抖着继续挥缰勒马。 因为他知道, 若他不退,那小霸王定会带着他的宝驹从他头上碾过。自己受伤倒也罢了,就怕小霸王一不留神伤了皮毛,到时候定远侯府决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京都。 就在车夫不惜将马车碾上旁边摊贩的摊子,一只修长坚实的手臂从车帘后伸了出来, 阻止了他。 “不必让。” 低沉的男声如是说道。 话音落下,只隔几尺的高头大马忽而被勒停,雪白健壮的前蹄高高扬起, 于一刹那,少年勒马的影子遮天蔽日朝马车地压下。 “宋小霸王……好耳熟, 我好像听衙内提起过……”关道宁从马车侧窗掀帘望着那红衣少年兀自喃喃,忽而记起的他失声道。 “是逼着衙内离开京都来禹州读书的罪魁祸首, 定远侯府的小侯爷,宋焱!” 小侯爷。 这可是穷乡僻壤的禹州见不到的勋贵。 这等势力不由地让剩下的人一一探出身来。 马蹄险而又险地擦着车夫的右肩落下, 马上的少年恣意无畏地俯视着车上人 。 他似耳力极佳,一抹痞笑挂在唇上。 “我不找那姓高的憨货,你们——”宋焱扫了一圈,目光在林清樾温雅的面上和梁映昳丽的眉眼之间,游移不定。 “谁是梁映?” “是我。” 眼见少年似有抉择,俯身往林清樾的方向探去,梁映直接掀开车帘,走到车架前辕,八尺的身形足以让马上的少年改了俯视的姿势。 宋焱上下打量,似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长得这么艳。” 梁映微微蹙眉,刚要说什么,宋焱好像自我说服完毕,从身上摸出一个卷着白纸的木盒,丢到梁映面前,硬邦邦地开始咬字道。 “听闻你是禹州解元,才学过人!不日便是我大燕与胡邦西岚的清河宴,签了这纸与我一队,定要那西岚人知道我大燕学子的厉害!” “什么清河宴?” 瞿正阳、关道宁、祝虞面面相觑,听得一头雾水。 唯有林清樾和梁映心中有底。 清河宴之由来,是胡邦西岚与大燕近月休战,但因休战所定条约争执不下,西岚使臣向大燕掌权人,摄政王景王提议。 西岚自诩这些年已经习得大燕经学之精华,愿设清河宴,宴上西岚学子对战大燕学子,若西岚胜,则两国签订休战之条约须得偏向西岚,反之亦然。 清河宴之胜负,关系举国之权宜。 景王勒令京都最好的学府,国子监学子于一月内择出最顶尖的一队学子,替国应战。胜者不仅可在朝中直接授命任职,甚至允诺在皇家密库,任选一样宝物。 这为国争光的契机,早在梁映入京的路上,也被吴文称之为夺回太子之位的契机。 但吴文也说,具体实现之法,会由林氏明部部署,暗部只负责护卫太子安危。 眼下看来,宋焱便是林氏明部派来的帮手。 梁映将宋焱递来的木盒和白纸分别打开,盒中是金贵的金丝竹紫毫笔,而纸上则写着应战书三字,格式规整似是统一制定,下面落款处除了宋焱自己的,还留了余地,数了数,大概可以容下六人。 梁映没怎么犹豫,就把纸笔递给了手边的林樾,让她先署名。 林清樾愣了愣,看着梁映理所当然的神情,这才想起梁映应该是顺应阿清所托。 他倒是还真的有心。 在梁映得知了身世的这一路来,其实来自景王的大小刺杀源源不断,除了有暗部的及时防卫,梁映本身的冷静应对和机敏掩饰,才是真正让同行的众人毫无察觉。 有一夜,那与暗卫缠斗的刺客的血都溅到了她的额头,装睡的林清樾本能颤了一下眼皮,却于下一瞬,被熟悉的气息包围。 指尖从她的额前温柔地揩过。 仿若那血迹只是无意溅上的露珠。 她若真的只是林樾。 大抵会被梁映骗得很好。 可惜,她不是。 此刻,对着少年无杂质的眸光,她顿了顿,才想着把纸笔接过。 可这没有商量的做法,把一边本来应付差事的宋焱惊得眼睛倏然睁大,从马鞍飞身一跃,也立上车辕,将纸笔从林清樾手中抢走。 “不能给别人,我的队伍可不容废物。” 宋焱神情倨傲乖张,说话时眸光甚至都不愿意下落,看得在旁的瞿正阳指节一阵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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