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梁映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焱,可惜宋焱不知梁映脾性,见梁映又要纸笔以为他想通了,便耐着性子重新把东西了过去。 于是,在林樾几人众目睽睽之下。 梁映神色自若地把纸上的宋焱二字一笔划去,继而先添上了林樾的名字。 “噗——”瞿正阳没绷住,和祝虞关道宁对视了一眼后,笑出了声。 明白了梁映意思的宋焱脸色一黑,直接将还没有写完樾字的白纸从梁映手边抽走,捏皱成一团在掌心。 “看,来,梁,兄,还不是很明白现下的局势,不知道这应战书的珍贵。今日这纸算是作废了,我看还是待到你们入了国子监,再重新考虑吧。” 大抵顺风顺水惯了的小侯爷第一次受挫,咬牙切齿之力渗人得紧,见过风浪的林清樾等人还好,反倒是与此无缘的车夫完全白了脸,不知道车上的人是怎样的不知死活,敢惹这霸王。 待到宋焱纵马消失在长街上,街上的热闹才敢重新张罗起来,街道恢复了拥挤,但载着他们的车夫却是回不到从前了。 他转身便冲车上几人作揖连拜,苦笑道。 “我的小祖宗们,我这小车实在承不住几位大佛,这国子监还请诸位自己顺着这大街继续往前走,过了龙津桥往南,御街以东便是。” “可我们都付了车——” 车夫登时把一串铜钱挂在瞿正阳伸出的手腕上,讪讪一笑,而后马上绕到车后,将几人的行李一口气卸下。 祝虞见人实在是害怕,便拉着瞿正阳下了车,几乎是他们才落地站稳,车夫一扬马鞭便从长街拐去了一个小巷,不见了踪影。 “竟怕成这样——” 瞿正阳嘟囔着,左一个包袱右一个包袱把行囊背上了身。 关道宁瞥了一眼周围对他们也尽是怪异眼神的普通百姓,拉着人便往刚刚车夫指路的方向走,不愿停留。 “这多正常,你想想衙内那等身份,放在京都也足够张狂,可还是让这个宋小霸王赶去了禹州,咱们现在没有功名在身,哪有资格去惹人家。” “咱们都从禹州考上国子监了,这以后入仕做官早晚的事儿,怎么还被当成贱命似的欺负?” 瞿正阳颇有些不忿。 直到在国子监专人登记入学试报名之处,填好了自己名姓,他心思才算松快些。 “请问这附近有何清静些的客栈方便投宿吗?” 报名完还要修整一夜,迎接第二日的入学试,祝虞便向国子监登记的学录讨教。 “你们在这儿附近投宿?” 学录鄙夷地上下扫了扫在前的祝虞几人,直看到后面的梁映和林清樾勉强缓了一点脸色,指了指身后雕梁画栋的重重屋舍。 “这儿,是国子监的上舍所在,你们这等从地方来的学子只能在洛京城外的辟雍学宫处,进行入学试。就算考过了,也是分在辟雍学宫的外舍生中。” “除非你们运道好,九年十年进不了上舍。” “什么外舍上舍?” 瞿正阳发现自来了洛京,这洛京里的人说话每个字他好像都认得,但合在一起,他却一点也听不懂了。 “害,罢了。”学录自觉善良地叹了口气,“你们从禹州来,那等穷乡僻壤之地自是不知道如今京中变化。” “国子监近年改制,分上舍、内舍、外舍。外舍两千人,内舍两百人,上舍百人。间岁设试,重新分舍,但按约定俗成的规矩,外舍者无三年进不了内舍,内舍无三年进不了上舍。” “而上舍也多需熬到三年,才不用过春闱,朝中从中挑选人才入朝为官。” 这学制和长衡的四斋有异曲同工之处,不难理解,可其中升学的过程就复杂太多了。 “竟要这么久?”关道宁瞠目结舌。 祝虞也不曾想到除去春闱这个途径,由国子监入朝为官竟也这么曲折。 “就没有例外?” “你们家中若有三品朝上的关系可以仰仗便可。”学录嗤笑了一句,见少年们面色一胀,挑了挑眉,又提了一句。 “还有一种例外。” “那便是最近的清河宴,景王下旨挑选国子监最顶尖的学子,为了不使明珠蒙尘,准许上舍的学子们自行组成队伍,先在国子监内比试一轮。而这上舍学生的挑选范围可及上、内、外三舍。” “若是你们谁人有幸被上舍学子挑 中入队,那就等于暂时成了上舍学子,若还真赢了比试,那更是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 祝虞、瞿正阳、关道宁把这话嚼了嚼,忽然懂了宋焱临了丢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几人之中身形最高大的少年看去。
第078章 问心试 也不知道林氏明部是不是无人可用。 竟选了宋焱作为棋子。 这等看着就不受控的人, 一朝就把梁映辛辛苦苦一路上维系了二十天的寻常学子表象摧枯拉朽,摇摇欲坠。 迎着众人探究的视线,梁映额角突突地跳了两下,视线最终落到了站在他对角之远的林樾身上。 秋风飒沓, 今日的她穿得一身天青。 浓绿的竹叶绣纹在她的袍角, 随风翻飞。 一同经历了长衡大小事, 她的目光始终清和平静, 一如他初入长衡, 在那个连绵的雨天撞见的观雨少年。 她身上似涌动着权势利欲永远染不上的清冽。 把他满心的借口和隐瞒看得滞涩,耳边下一瞬就听她清朗道来。 “早听闻洛京繁华迷人眼,贵人行事只求顺意, 咱们只管顾好自己就是了,若真是爱才, 自有三顾茅庐的佳话。” 众人颌首。 便如林清樾提及的重点。 他们无有不信梁映自身才学,瞩目而来,并非嫉妒或是起疑,而是担心梁映因为他们错失了伯乐。 林清樾寥寥几句刚好切中众人心思。 重新有说有笑地,往学录所指的城外辟雍学宫走去。 唯有梁映慢了一拍。 盯着那抹素来象征清雅正直的竹纹, 眸色沉了下去。 - 国子监的入学试隔了一日便出了榜。 因各地不是举荐便是举子入学,仅因入学试不合格而被刷下去的很少,多数学子来看榜只是看看自己被分在了哪一斋, 又或是为了认识同年入学的新生。 瞿正阳凭着身形力气的优势,看了榜回来说了第一手消息。 “这外舍两千学子, 三十人为一斋,摒除武学百人, 画学百人,医学三百, 剩下的学子要分五十斋,你们三个考得都不错,分到了第十斋。” “不过我找了半天就是没见到衙内的名字,说起来入学试这日也不曾见他——” “噗——这还有傻子觉得光凭名次高些便不错了。” 瞿正阳兴冲冲的话突然被一旁看榜的两名学子嘲笑着打断。 “这国子监学生聚集之地,不看名次看什么?” 他可不惯着人,既然这两人刻意说出了声,瞿正阳也不介意上前,讲不通道理,他也略懂拳脚。 许是刚刚瞿正阳的身影被梁映挡去一半,蓦地走近,那学子两人才发现少年威武健壮,和他们这等瘦弱书生全然不同。 “原来是武院的学子啊哈哈。” 两人讪笑了一声,变脸解释道。 “这国子监有国子监的规矩,像咱们这种新生在老生面前屁都不是,现下放榜的名次看看便算过了,真要落定,还得看今日子时澄心湖新生问心。” “今日子时?” 祝虞闻言皱眉,不懂什么考验还要在夜里。 “是啊,所有新生都要参加。我劝你们这些外乡来的就别抱作一团了,多找找京都本地的学子,他们多少有些势力,不至于在问心时太惨。” 言尽于此,两个学子不再与他们浪费时间,转而往洛京口音的学子身边靠去。 瞿正阳挠了挠脑袋,光是听就已经听烦了。 “这洛京怎么那么多破规矩?!” “倒也不算太意外。”关道宁摇了摇头,“皇城脚边,利益攸关,国子监和咱们只为立德的长衡肯定不能比。” “新生问心定是老生专门用来给新生下马威的,以便掌控学子往后行径,这个晚上怕是不好睡了。” “害,都是学生还能把事情做绝了?” 瞿正阳不在意地一挥手。 却不想一语成谶。 - 子时,学宫内的澄心湖。 十几名老生手持火把如人墙一般拱卫着湖旁,倚坐在楠木交椅上的一名青年,丛丛的火把将青年斯文儒雅的面孔照亮了六分,剩下四分陷在阴影之中,模糊得可怕。 听老生模糊的语意得出。 这青年似乎是工部尚书之子,陆询。难得高官之子中,不在国子监上舍,而在外舍读书。 而青年面前,静静矗立着此次新入学国子监的百位学子,部分衣衫穿得歪七扭八,皆是因为在睡梦之中,被老生从舍房里揪了出来。 就算心有不忿,也被这一上来手段凶恶的老生吓得乖顺,现在排成整齐的几列,不敢多有交头接耳。 点过人头的老生拿起一本名册勾勾画画后,谄笑着对青年回禀。 青年微微颌首,指尖一抬。 那老生便瞬间领会,转身对众人道。 “各位既然到了国子监,学识已经不是唯一重要的凭证。人活一世,今日问心,便是提前测验各位,将来能在这世道走多远。” “现在我说一句,若有符合标准地便往前踏一步。” “家中有人为官者,上前一步。” “文官再上前一步——” “……” “家中财富过万贯者上前一步——” “千贯——” 连续几问下,百人的队伍变得参差不齐,进度快者,有几乎要够到青年脚边;进度慢者,也有如同祝虞和梁映这般一步未走的。 林清樾和少数人一道站在前排,受着身后之人艳羡的眸光,却并没有一丝喜色。她皱着眉,望着已经落到火把都照不亮的暗处的几人,隐隐泛出燥意。 但她不能做什么。 至少明面上不能。 暗部对她的指令有所变更,以护卫为主,国子监内,她被勒令不许如长衡书院那样肆意惹眼。 只因国子监是林氏部署的,最后一步通向东宫之位的高台,必须只能由太子一人亲自走上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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