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善柔点点头。 老宋揭开了白布,苟史韵忍不住干呕起来:他是第二次看,第一次看的时候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所以第二次是干呕。 陆善柔细细打量,这是一具泡胀得几乎分不出男女的尸体,表示男性的器官只有半截,估计是被鱼吃掉了,只能说是个男人。 陆善柔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他可能是个阉人。很多阉人只是被割了蛋,那东西还在。” 简单的说,一般男人肚脐三尺之下是010,如果把010全部割掉,那么阉人会有漏尿的毛病,一身骚气,所以明代阉人一般是把左右两个00割掉,留下1。 如此一来,阉人们既没有异味,也没有生育的能力。 “还是二小姐细心。”老宋将她说的话增加到尸格里。 由于泡发的太厉害,已经成了巨人,面目是看不清楚了,没有明显的皮外伤,骨骼没有发黑,老宋在尸格上初步断定,是在水中溺毙。 陆善柔心道:跟我第一个丈夫陈姑爷死因一样。 陆善柔问道:“泡发成这样,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衣服了吧?” 衣服被撑破之后,被流水冲走了。 老宋点点头,“什么都没有发现,就是一句光尸。” 验完第一具,再验第二具尸体。 揭开白麻布,躺着一个老者,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短打,瘦的皮包骨头。 老宋拿过来一个布兜,里头是一个两个牛胯骨做的快板,快板上还有十三个铜铃,说道:“腰间拴着一个布兜,里头装着这个。” 陆善柔说道:“这是个老乞丐,这件快板乐器,是用来要饭时唱莲花落的。” 老宋说道:“没有皮外伤,瘦成这样,估计是初冬时被冻饿致死,被抛进了护城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陆善柔拿出五两银子,“买一副薄皮棺材,给他下葬吧。” 老宋收下来了,说道:“二小姐和陆青天当年一样,都是自掏腰包给这里苦命人收尸。” 苟推官听了,连忙说道:“我来我来!钱我来出,我请陆宜人来帮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反正苟推官有的是钱,不,是他老婆有的是钱。 陆善柔说道:“这个不要和我争,钱都出了,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再说京城大部分尸体都是这种四处流浪者,冻死饿死病死,还有受不了折磨自寻短见的,苟推官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往里头填的。” 第二具尸体当即被抬走下葬了,开始第三具尸体。 揭开白布,这是一个男子,一个年轻的男子,一个就是水里泡得发白,皮肤都长了尸蜡,也依然能够看出生前是个美男子的男尸。 陆善柔心中不禁感慨:卿本佳人,奈何薄命。
第114章 佛系官一问三不知,巨人观吐出新证据 这具男尸,不仅长的好看,就连死因也很好辨别——一刀当胸插过, 从护城河里连人带刀一起捞上来的。 陆善柔仔细打量着凶器, “这把刀很精致,刀柄还镶嵌着红色和蓝色的宝石。” 她将刀拔了出来,这是一把锋利的短刀,精钢打造, 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依然寒光闪闪。 陆善柔把凶器放在白布上,“应该是名家打造, 从刀柄红蓝宝石打磨的精致程度来看, 价格应该在五百两以上,去京城几个卖高价兵刃的铺子打听一下, 或许能够找到主人。” 苟史韵看着栩栩如生的男尸,吩咐手下:“把画师叫来画像, 全城张贴。” 仵作把男尸的衣服都脱下来了,一件件的填写进尸格。 脱下袜子的时候, 仵作说道:“这个好认, 只有九个脚趾头, 估计张贴启事一出, 就立刻有人揭榜认尸。” 陆善柔定睛一瞧, 此人左脚没有小脚指。 不仅如此,陆善柔说道:“他的左脚脚底板好像还有一个胎记……不对, 好像是烙印。” 老宋和苟史韵都附身去看。 苟史韵说道:“是个香纹寿字头的烙印。” 香纹就是就像烧香时绵长不断的烟气, 形成一笔不断的“寿”字, 好看又吉利, 一般用在做簪子的装饰,男女都可以用。 陆善柔用竹尺量了香纹寿字头的烙印长宽尺寸,填写在尸格里。 这下就更好认了。 陆善柔留了一个心眼,说道:”寿字头烙印这件事填进尸格当证据,但是不要写进认领尸体的告示里——等来认尸的时候再询问认领的人,当面核对,以免搞错,引起纠纷。” 之后的第四、第五具尸首,皆是因冻饿毙命在护城河里的苦命人,都是苟史韵自掏腰包,命人收葬了。 停尸房只剩下两具尸体,师爷也把最近四个月来顺天府保官的人员失踪花名册做好了,递给苟推官。 苟推官又转交给陆善柔,“请陆宜人先过目。” 别的尚且不说,苟推官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陆善柔接过花名册,上登记者失踪者的姓名、年龄、大概失踪的时间、报案的时间,住址、报案人。 陆善柔快速翻看了一遍,短短四个月,报失踪的就有一百多人,有些事在当月失踪的,有一些是离家了很久,一直没有音讯,家人觉得不对劲,才来顺天府报案的。 陆善柔看到一半时,在花名册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隐娘。 张隐娘就是城隍庙里逃跑的新娘,差一点就成了寿宁侯的外室。 再看地址,是昌平县,更加确定了。 陆善柔问苟推官,“这个张隐娘是不是就是被家人强迫嫁给寿宁侯往外室的女子?” “是的。”苟推官说道:“九月份失踪,他家人找了一个月没找到,十月份来顺天府报了案。” 陆善柔问:“你查了?” 苟推官双手一摊,“人海茫茫,这怎么查嘛,再说这种卖女求荣的父母,官府找到了逃婚的女儿,送回家去,八成又要被父母卖一次,阿弥陀佛,作孽啊。” 查,查个屁。 苟史韵这种“佛系”的推官,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查的绝对不动。 难怪悬案会越积越多。 陆善柔看着花名册,摇摇头,“三年之后,你的考满怎么办啊。” 苟推官坦言说道:“或丢官,或贬职,大不了回家让夫人养着我。” 本以为是天下掉馅饼,现在苟推官觉得是个铁饼,以他的能力根本咬不动,磕掉了牙齿,每一天都好痛苦。 这破官爱谁谁当吧! 陆善柔继续看花名册,目光定在一个叫做“卿官”的人名上。 这个卿官十八岁,是欢喜堂戏班的闺门旦,十月初就失踪了,报案人是戏班的班主。 陆善柔走到第一具已经泡成巨人的残缺尸体前。 苟推官用手指捂着眼睛,不敢再看,再看的话胆汁都要吐出来,问道:“陆宜人觉得是卿官?” 陆善柔说道:“闺门旦练的是童子功,有些旦角到了少年时期变声的时候倒了嗓子,十几年的培养就会付之东流,有些没有良心的班主就在旦角变声之前将少年阉割,永葆美妙的声音。” 仵作老宋点头说道:“没错,这些学戏的孩子身体备受摧残,并不是什么秘密。” 苟推官说道:“好,我命人把班主叫来——不过,都泡成这样了,就是确定身体残缺,也认不出相貌啊。” “他还是有些特征的。”陆善柔细看尸体,“他的耳垂、太阳穴都有黑痣,鼻梁两边有淡斑——” 正说着话,突然听见死者身体传来噗噗的声音,一股恶臭气势汹汹的杀将出来! 苟推官捂着鼻子眼睛往后退:“尸体……尸体放屁了!” 不仅仅是放屁,已经是巨人的尸体还从鼻孔、嘴巴里往外喷腐臭的脏污。 那个销魂的味道,就连陆善柔也扛不住,跑出了停尸房。 刚才都憋着呼吸,出去之后,陆善柔大口大口的呼吸,“不是放屁,是尸体在冷水里泡的太久,捞上来之后,外面是温暖的春天,在体内滋生的腐气往外喷。” 还是仵作老宋最能忍,他开窗通风换气,还清理了喷出来的污物。 这一清理,还有意外收获,发现一枚从尸体嘴里喷出来的金镶白玉耳环。 苟史韵问:“老宋啊,你在尸格上怎么只填写了嘴里有水草,没有写金镶白玉耳环?” 老宋说道:“当时验尸的时候的确没有,只是水草浮萍,这个耳环是从肠胃里头喷出来的。” 陆善柔说道:“是死者生前就吞进去的,耳环……可能就是凶手的。” 又多了一项证物。苟史韵眼睛发光,“破案有望,真是太好了,能破一件是一件。” 停尸房里,陆善柔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她去了堆积如山的卷宗藏室,和魏崔城他们一起抄写陆青天未完成的旧案。 苟史韵心情好转,也来帮忙,试探着问道:“这些十四年前的案子如果查出来的,功劳归谁?” 陆善柔头也不抬的抄录卷宗,“当然归苟推官,没有你的支持,这些十四年前的旧案还在这里吃灰呢,就是我在查案的时候,偶尔需要苟推官给一些支援,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不好办。” 你势单力薄?苟史韵看着人高马大的魏崔城,锦衣卫都为你所用。 苟史韵不敢反驳,说道:“陆宜人放心,我一定继承陆青天的遗志,无论你要什么,只管开口。顺天府衙门提刑所就是你的娘家。” 把陆善柔都逗笑了,她现在有三个娘家了,乾鱼胡同、北顶、顺天府提刑所。 第二天,陆善柔等人继续在提刑所里抄录旧案。 九个脚趾头的男尸画像在全城张贴,寻找尸源。 同时,戏班也来到顺天府衙门认尸。 看到泡胀的尸体,众人都受不了,班主脸都绿了,说道:“这个……小的实在辨认不出啊。” 苟推官说道:“你仔细看他耳垂和太阳穴上的黑痣,还有鼻梁两边的斑,卿官有没有这些特征?” 班主强忍住恐惧,凑过去看了一眼,就像被黄蜂蜇了眼睛似的躲开,“记不清了,好像有,不过这些特征很多人都有。” 啪!苟推官一拍惊堂木,“卿官是你们戏班的头牌闺门旦,他跟什么人有恩怨情仇?” 班主说道:“我们家卿官脾气好,性格随和,什么仇,什么怨的,一概没有。” 苟推官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卿官他在做什么?” 班主说道:“那时候金秋十月,菊花盛开,有贵客邀请卿官去赏菊,就再也没回来。贵客说,菊花宴还没结束,卿官突然说有急事,就走了。” 苟推官问道:“贵客是谁?” 班主说道:“就是钱家排行十二的钱公子嘛,家里就是三通钱庄的大股东,人如其名,有钱。” 苟推官问道:“这个有钱、不,是这个钱公子和卿官可有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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