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耽于男色,毕竟三十岁了,体力不如从前,三十岁以后再熬夜,就不是睡到中午就能解决的疲倦。 陆善柔在马车上铺了两层厚褥子,挨着枕头就睡了。 在晃晃悠悠醒来,陆善柔想看看到了那里,就披衣走出马车,来到车辕子上,看到周围的“景色”,顿时呆住了。 陆善柔问:“这是什么地方?” 陶朱拿着一张羊皮地图,左看,右看,还倒起来看,说道:“不知道。” 麦穗抖动着缰绳,观察四周,“这里应该是个乱葬岗。” 无敌坟景,绝不限购,轻松入户,拎棺入住。 作者有话说: 现在墓地可贵了,比房价贵。
第118章 捡白骨开路出坟场,严老太刻薄讲贪腐 枯藤,老树、昏鸦。 并没有什么小桥流水人家。 只是“枯藤老树昏鸦”的无限循环景色,偶尔还有老鼠、骨架和磷火。 穷人家的坟埋的浅, 尸体被野狗刨了出来, 撕扯的到处都是,风吹日晒,化为累累白骨。 此情此景,陆善柔不禁裹紧了身上的灰鼠皮长袄, 觉得瘆得慌。 本是出门遛狗,却被狗带到沟里去了。陆善柔说道:“我要你们驾车到朝阳门外的三里屯窦家村,你们怎么把马车赶到了坟场, 还是个乱葬岗。” 麦穗用马鞭指着陶朱, “我赶车,他看图指路。”不关我事。 陶朱恨不得把地图挫骨扬灰, “这什么破地图,都怪它。” 陆善柔扯过地图, “你这是从鬼市地摊上买的什么家传古地图吧?被人骗了,就是找了张老羊皮, 随便画的, 然后熏黄了做旧, 专门骗你这种人傻钱多的人。” 陶朱懊恼道:“哼, 等我抓住他, 非诛他九族不可。” 麦穗问:“现在怎么办?我已经驾车转了一圈,回到原点, 鬼打墙似的。” 陆善柔环顾四周一个个土馒头, 有种四面楚歌之感, 说道:“陶朱蹲下, 借你的脊背一用。” 陶朱乖乖蹲下。 陆善柔将羊皮假地图放在陶朱的脊背上,然后踩着他的背,爬到了马车车顶之上,这里的视野就开阔许多了。 “东南角有一方屋檐探出来,我们就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陆善柔在车顶指引方向,麦穗驾车前进,没走几步,停住了,麦穗说道:“前方有骸骨,车轮碾压过去不太好。” 陆善柔说道:“陶朱下去把骨头挪开。” 陶朱是反抗的,“我?我不行的,我怕骨头。” 陆善柔说道:“路是你带错的,你不捡谁捡?再不肯动,我和麦穗驾车走,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我看这个地方,晚上一定很热闹。” 陶朱不情不愿的下车,陆善柔扔给他一副鱼鳔做的手套,“戴上再捡。” 陶朱踏上了此生最难忘的一段路,他在前头开路,马车缓缓前进。 陶朱说道:“朝廷年年都报大丰收,国泰民安,可见都是谎言,离京城这么近就有一大片乱葬岗,若不是穷到一副薄皮棺材都买不起,谁愿意暴尸荒野啊。” 陆善柔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就当只是诗人发的牢骚而已吗?” 陶朱捡人骨捡到快崩溃了,“兴也骂,亡也骂,反正都要被人戳脊梁骨骂,指指点点的,当昏君和当明君有什么区别?我将来还不如当个昏君呢!” 这个太子骨骼清奇非俗流,想法非比寻常。 陆善柔说道:“得了吧,你这个人不会成为一个纯粹的昏君,也不是太可能是明君,你就像一锅蒸夹生了的米饭,就是夹生饭,生不了,也熟不了。” 陶朱听了,居然不生气,还沾沾自喜,就像听到了什么夸奖的话语,“没错,我就是我,独一无二,不当昏君也不当明君,就做我自己,想干嘛就干嘛。都当了皇帝,还不能随心所欲一回?反正怎么做都会有人骂。” 陆善柔就当他是小孩子的气话,没当回事。没想到陶朱将来就秉承着这个奇葩的想法,当了十六年的不好不坏皇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一行人三人终于摆脱了坟场怪圈的围困,突围了。 陆善柔远远看到的屋檐一角,是个土地庙,虽说她是信碧霞元君的……但是土地庙指引了方向,她就下车拜了拜。 还跟土地庙的庙祝打听了三里屯窦家村的方向。 庙祝说道:“哦,离这里不远了,穿过那个坟场就是。” 三人已经崩溃: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啊! 陆善柔给了庙祝二两银子,“麻烦您在前面带个路。” 路上,陆善柔和庙祝攀谈着,“……窦家村的严家,您熟不熟?” 庙祝得了钱,知无不言,说道:“怎么不熟?严家以前是通政司的大官,在三里屯有五十多亩地呢,他们的管家来收租子,哎哟,穿得是绸,喝得是油。虽是个奴,但村里的里长见他都点头哈腰的。” “就是太贪了,丢了官,抄了家,不过祭田和祭屋是免于抄没的,他们家搬到乡下,还是有钱的地主,雇着佃农耕地,这日子还是比咱们普通老百姓好过不少。有钱读书进学,下一代若是科举争气,还是有望恢复往日荣光。” 同样的境况,苟推官在信中说严家好像很惨的样子,“只是守着祭屋祭田”过活。 但是庙祝就很羡慕,觉得严家生活富足,复兴有望。 落地的凤凰再落魄,也混得比鸡强。 可见一百双眼睛,就有一百个世界。 言谈间,穿过了坟场,入目处地势平坦,全是良田,正在深耕。 虽叫做窦家村,但是没有一户姓窦。因这里都是大明迁都时,从全国各地迁徙过来的移民,什么姓氏都有,都就是“窦”的谐音,所以叫做窦家村。 京城这样的窦家村还有很多,严家祖上就是这里的人,归乡之后,依然是村里的大户。 马车进入窦家村时,因赶车的麦穗生得十分美貌,引起了村童的围观,差点堵在路上走不都道了。 咚咚! 一个老太太杵着拐迎过来,村童们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哄而散,跑开了。 正是严夫人,脸板得就像棺材板似的,有种不怒自威之感,她杵着拐吼道: “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一点礼数都不懂!敢堵我的贵客,小心我抽了你家的租!” 马车里,陆善柔听了,心道:好一个刻薄的老太太。 严夫人看到坐在车辕子上的陶朱和麦穗,不禁失望:“怎么派了两个嘴上没毛的无名小卒过来?昨天还是一个捕头,五个快手。你们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子有什么本事翻案?” 陆善柔从马车里走出来,“严夫人,十四年前,你找我爹陆青天递过状纸。” 严夫人的目光阴森冷硬,就像一只老鹰似的打量着陆善柔,“我还记得你,你是陆青天身边的书童,我当时还想,这个书童怎么一股娘娘腔,原来是个女的。” 这老太太说话真难听,不过,现在有事找她,难听也得听。 陆善柔说道:“昨天的捕快和快手都是来替我探路的,陆青天没有了,只有陆二小姐,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我重查十四年前的旧案,就不知道严夫人还愿不愿意配合。” 严夫人是个暴躁刻薄的老太太,她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剁,“我不愿意?我会从早上眼巴巴的等到下午?会亲自来村口接你们?至于你一个小姑娘查案……聊胜于无罢了!再等下去,我就要死了,我已经等不起。你们跟我走吧。” 严夫人杵着拐走在前面,村童们纷纷逃散不说,就连沿路的村民也都不敢和她对视,都低着头做活,可见她的平日的威严。 严家有个大场院,马车可以直接进来,鸡窝、羊圈、牛棚、农具库房,整整齐齐,多而不乱,严家家道中落,严夫人还能钻了律法的空子,保住祭屋祭田,操持一家人的生计,不至于一下子跌入底层,是个有手腕的女人。 严家有十几间祭屋,周围是篱笆做的围墙,篱笆上缠绕的月季花已经发芽了。众人跟着严夫人来到客堂,还没开口,陶朱和麦穗的肚皮就开始咕噜噜打鼓,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像对唱似的。 陆善柔说道:“这两个半大小子都饿了,严夫人麻烦给他们弄点吃的,得有肉,没有油水他们吃不饱的。” 严夫人顺手把香案上供奉先人的祭猪头拿下来,切了,用蒜泥酱油香醋拌了拌,端了一盘杠子面火烧,都是冷食,说道:“就这个,你们爱吃不吃。” 陶朱和麦穗大快朵颐,陆善柔看这个猪头不知道供了多久,不敢吃,抓紧时间问严夫人,“你在状纸上说,你相公在押解途中被害死,可有证据?” “我的话就是证据。”严夫人说道:“我相公是贪官,可通政司的官,有谁不贪?反正我没见过清白人。你既然跟着陆青天见过世面,就知道通政司是干什么的吧?” 陆善柔说道:“是皇帝耳目,可以直达圣听,方便老百姓喊冤、举报官员的。” 那个被郭夫人剥了脸皮的宋推官,以前就是通政司的,把郭夫人为何鼎喊冤的上书压下来,送给了寿宁侯当人情。 严夫人冷笑道:“都这个时候,谁都别把谁当傻子。通政司的路早就被堵死了,专门哄老百姓呢,以为前头有希望,有皇帝做主,把这个当成希望,把冤情上书皇帝,投给通政司。” “其实呢,通政司拿到上书,先截在手里,然后拿着这个去找被告的官员,要么要权,要么要钱,不给,就把上书上报,给,就把上书下压来。” “我相公就是靠这个敛财,后来被都察院盯上了,定了贪腐的罪名,削官剥功名,还抄了家,罚到驿站做苦役。” “临行前,我贿赂了狱卒,见了相公一面,相公说,不要着急,他手里有朝中大员的把柄,那些被他压下去的上书,他都抄录了一份,他已经和朝中大员谈好了条件,先认罪,把罪责都揽在自己头上,别让都察院顺藤摸瓜继续查,然后等风头过去,会给他翻案。” “结果,相公刚刚被押解出京,他就暴亡了,这不是灭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因我的疏忽,把昨天双更时间都定在了早上六点十八分。我今天看后台,发现很多读者漏看了115章,大家检查一下,是否有漏的,这章很重要,漏掉之后后续情节就会莫名其妙。
第119章 为讹诈骗服断肠草,告大状接连被灭口 “暴病而亡?”陆善柔问:“得了什么病?” 严夫人说道:“押运的两个衙役说是我相公以前当官,养尊处优,享受惯了, 坐了几个月的牢, 路途劳顿,身体受不了,心力衰竭而死。” “但是我在他被押解出京前探过监狱,他那时候虽然清瘦了许多, 但是精神很好,还计划着将来东山再起的事情,继续祸害官场, 鱼肉百姓。都说祸害活千年, 他这个祸害怎么会轻易就累死了呢?这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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