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史韵说道:“这些都是我夫人要我送给二小姐的,你若不收,我回去要跪搓衣板,二小姐行行好,收下吧。” 苟夫人要苟史韵和陆善柔搞好关系,礼物都准备好了。 夫人下了内旨,苟史韵就是要见阎王,也必须先把这事给办了。 陆善柔收了礼,问苟史韵:“你来不会只是送礼的吧,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苟史韵连连摇头,“牟大人又把我叫到锦衣卫衙门骂了一顿,要我不准插手十四年前的旧案。” 陆善柔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案子,这个案子水深着呢,你一个推官再查下去会被淹死的,得锦衣卫出马。我说的是另一个案子,就是那个胸口中了一刀的采花大盗。” 苟推官心道:这个案子牟大人没说不能告诉陆善柔。 不过……苟推官环顾四周。 把陆善柔逗笑了,“没事,这里都是我的人。” 苟推官说道:“那把镶嵌红蓝宝石的剑……我夫人娘家有宝石买卖,通过宝石的雕刻工艺,找到了主人。” 苟夫人娘家财大气粗,是商业巨头,见的世面多。 陆善柔忙问:“是谁?” 苟推官低声道:“是寿宁侯,寿宁侯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定做了一对短刀。我拿着短刀,去找寿宁侯问了,寿宁侯说,这是他用来给一个外室下聘用的聘礼。” “那个姑娘叫做张隐娘,是寿宁侯在猎场里遇到的,身手了得,能徒手打野猪。寿宁侯一下子就看上了,投其所爱,定做了一对价值一千两银子的短刀,刀柄上每一颗宝石比宫廷的还大、还美。” “但是张隐娘桀骜不驯,不听父母的话,出嫁那天,遇到冰雹,花轿在城隍庙躲避,她就跑了,从此杳无音讯。” 陆善柔瞬间回想起成城隍庙里的那个躲在城隍爷雕像后面的落跑新娘! 居然是她! 陆善柔强忍住激动,问道:“这一对短刀都在张隐娘手里?” 苟史韵说道:“一开始不是,是她父母收着。我去了张隐娘家里,问了她的父母,父母说张隐娘逃婚之夜,就悄悄潜进家里,把贵重的东西席卷一空,跑了,其中就包括那对价值连城的短刀。” “所以,我怀疑张隐娘杀了采花大盗,时间恰好对的上嘛,张隐娘九月失踪,手上一对短刀。采花大盗差不多死在那个时候,河水刚刚结冰。” 陆善柔沉吟道:“可是,一个昌平县的军户之女,一个在山东河北一代作案的采花大盗,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恩怨呢?张隐娘为何会杀了采花大盗?卷宗上,采花大盗明明没有在京城犯过案子,难道有京城有受害者没有报案?” 苟史韵说道:“我也好奇啊,很想知道答案。可是我夫人不要我再查下去了,夫人说,张隐娘怪可怜的,好好一个姑娘,被父母出卖给权贵当玩物,好容易逃走了,又遇到采花大盗,她把采花大盗杀了,是为民除害。再查下去,查到张隐娘头上,这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夫人下了内旨,要我别管了,我就没管,这个案子,就这么着了吧。” “行,不查了。”陆善柔说道:“短刀的事情已经明了,但是他脚底板那个寿字头烙印……我有时候会琢磨此事。查多了案子就是这样,有时候身不由己,总想搞个明白。” 苟史韵拿出一个寿字头金簪,递给陆善柔,“就是这个,你拿去吧,我不是能查了,再查下去,我就——” 陆善柔接话道:“要跪搓衣板的嘛,我知道,不会让你为难的,此事到此为止。” 苟史韵见她还坐着轮椅,晓得还没恢复身体,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陆善柔目送苟史韵离开,心想苟氏夫妻还挺有趣的,从对落跑新娘张隐娘的态度来看,是有良心、有底线的人,若不是魏崔城恐惧走人情,我倒是想送喜帖给他们。 算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就这样寻常来往也好。 苟史韵刚走,温嬷嬷就驾车带着寒江独钓来了。 看门的李捕头见是自己人,直接放行。自从陆善柔遭遇刺杀,这些故人们都很关心她的安危。 寒江独钓直奔陆善柔而去,看到她坐在轮椅上,很是痛心,“十四年前的那个案子,我是记得的,那时候我和周千户还讨论着这个案子应该归都察院管,后来你们家就……” 想到往事,寒江独钓用力捶打着梧桐树,“那时候一心想着找到灭门凶手,根本没有往这个案子上想过,方才我在路上琢磨了一遍,觉得有蹊跷。” “周千户破了你家的灭门案,凶手们都是曾经陆青天判的死囚或者刺配的罪犯,没有一个是当官的。” “可是你重翻旧案才几天,就被刺客们追杀,这不是亡命之徒们能够做到的,这分明是朝中大员才能有的嗅觉耳目啊。我觉得周千户当年抓住的可能只是明面上的凶手,小鱼小虾而已。幕后黑手,还得是当官的,而且是当大官的。” 陆善柔听了,心道:韩师爷不愧是跟着父亲混了那么久的刑名师爷,一下子就琢磨出了联系。 作者有话说: 几条线索开始有了交集哟
第127章 见歹人仙姑心难静,耍诡辩少女救寡妇 陆善柔不想让寒江独钓卷进来,他一个顶多只会杀只鸡的举人能对抗朝中大员吗? 还是不要鸡蛋碰石头了,陆善柔说道:“不仅仅是你, 就连牟大人也有这个想法, 现在案子归了锦衣卫,我都不能插手,你别管了。” “二月二八会试放榜,之后你还要参加殿试, 现在还不能松懈,殿试要考时政,你这十天把最近的《邸报》看一看, 要考的。” 会试放榜之后, 第一名为会元,上榜者参加殿试, 结合会试和殿试的成绩,才能确定最终名次。 寒江独钓说道:“榜上有名才能参加殿试, 我不一定能考上。” 陆善柔说道:“那天刚好是我和魏崔城的婚期,双喜临门, 刚刚好嘛, 我觉得你行。” 这时文虚仙姑端着熬好的补品来了, 看见刚下考场的寒江独钓一副刚刚刑满释放的样子, 捏着鼻子说道:“身上一股考棚的怪味, 去洗个澡再来说话。” 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寒江独钓乖乖去沐浴更衣。 陆善柔吃着补品, 文虚仙姑见书案上寿字头簪子, “这又是什么案子的证物?你呀, 就是闲不住, 都要成亲了,还不收收心。” 陆善柔说道:“我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无聊啊,动不了腿,我还不能动动脑子?这也是以前的旧案了,男扮女装,假装仙姑,在山东河北一带骗财骗色的采花大盗。通缉了三年没抓到,结果开春的时候被人从护城河里捞出来了,脚底板烙着寿字头印记,和这个簪子一样。” 文虚仙姑听了,表情顿时僵住了。 陆善柔心思敏锐,捕捉到师姐眼神里慌乱,她放下碗,从书篓里翻出一个发黄的卷轴,缓缓打开,“这就是当年的通缉令,长得很俊俏吧。” 文虚仙姑看着画中人,眼神就像被灼烧似的,立刻挪开,“都是些臭男人,什么俊不俊的。” 有事情啊!陆善柔把画轴收起来,“恶有恶报,他被人一刀当胸捅死了,尸体坠入护城河,冻在护城河里,结案了。” “结案了?”文虚仙姑问:“是谁为民除害?” 张隐娘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陆善柔装傻,摊了摊手,“不知道,他胆子挺大,大隐隐于市,居然躲在京城,估摸是有人认出来了吧,就为民除害了。这种喜闻乐见的结果还查什么呢。” “哦,是这样啊。”文虚仙姑低头看着寿字头簪子,说道:“这就好,恶有恶报。我们这些出家当仙姑的女子,被世俗视为三姑六婆,各种瞧不起,本就生存艰难,此人男扮女装,骗财骗色,玷污了仙姑的名誉,简直罪该万死。” 陆善柔瞧出文虚仙姑不对劲,但是师姐不开口,她不好过问,就附和了两句,“是啊,该死的采花大盗,白瞎了那张脸。”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贱男人。 文虚仙姑不再提此事,但明显先看出情绪低落。 陆善柔耐心的等着师姐跟她敞开心扉,采花大盗欺骗妇女的案子,倒是让她想起以前还在闺中时,破的一桩看似离奇,实则简单的旧案。 陆善柔提笔开始写新书。 那时候,文虚仙姑还没有出家,是赵家楼娇生惯养的小孙女。 因三通钱庄镖银失窃案,陆善柔和文虚仙姑相识,成了好朋友。 某天,两人结伴去北顶拜碧霞元君。 那个时候的北顶还很偏僻,香火一般,路也不好走。 拜碧霞元君的大多数都是女性,女性结伴烧香也是一种社交,所以都会悉心打扮自己,当成一个小节日来过的。 可是,正因如此,一些地痞流浪街溜子起了坏心思,他们成群结队在烧香路上骚扰妇女,往那些漂亮的女性身上蹭,有些的甚至动手动脚,拔下女子发髻上的钗环。 陆善柔和文虚仙姑两个少女去偏僻的北顶,虽有丫鬟婆子们随车伺候,但赵老太太依然不放心,要三通镖局的镖师们护送。 陆善柔和文虚仙姑正处于活泼好动的年龄,不耐烦在马车里闷着,都喜欢自由自在的骑马。 骑马也不是为了赶路,有时候看着那一处有好风景了,就拍马去瞧,边走边玩,到处撒欢,镖师们在后面追赶不迭。 两人路过一栋民居,听到民居里有女子凄惨的嚎哭和呼救之声。 陆善柔赶紧拍马去救人。 谁知民居门口守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不准陆善柔进去,说是家务事,与外人无关。 陆善柔大怒,“里头有人喊救命,你们都是聋子,听不见吗?” 文虚仙姑也赶过来了,帮腔道:“一群人欺负女人,快出人命了,我们都看见了,王镖头,快去报官!” 这群人根本不听,还拿着扫把门栓等当武器,驱赶陆善柔两人。 三通镖局的镖师岂是吃素的?赵老太太的叮嘱犹在耳边,当即就亮出兵刃,将两个少女保护起来。 有人撑腰,陆善柔立刻就抖起来了,说道:“我父亲是顺天府提刑官陆青天,这事我管定了,让开!” 陆善柔骑马长驱直入,走进民居,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素服的妇人,妇人就像栓牲口似的,被捆在一颗树上,动弹不得。 一个耍猴的牵着一只脖子上套着铁索的猴子,那个猴子不停的往妇人身上扑,还做出□□的动作。 妇人无助的大喊救命。 陆善柔见了,怒火直冒,她扬起鞭子,狠狠的抽打壮汉。 壮汉吃痛,不禁松开铁索,猴子乘机爬到树上,悠悠荡荡就要跑。 一个精通箭法的镖师朝着猴子射箭,射中铁索的空心处,连铁索带着猴子钉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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