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柔软如荔枝肉的面颊轻轻靠上他硬如顽石的胸膛,说话间呼出的芬芳汇做涓涓细流,慢慢柔化了萧持冷硬的神情。 让翁临阳看,她在平州过得很幸福? 又何须他看! 萧持不屑一顾,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所得的荣光与权势,都将与她共享。 难不成她以为,靠着翁临阳那样不中用的娘家人,能震慑住他什么?又能护住她什么? 见他不语,面色倨傲又冷淡,翁绿萼无奈,一只柔软小手潜进他的掌心,嫩若削葱的指尖慢慢划过他掌心,察觉到靠着的人又闷不吭声地一僵,翁绿萼再接再厉:“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尾音微微拉长,落在萧持耳中,像是有一种后劲儿极大的佳酿汨汨灌入心头,迷得他心神有些恍惚,原本绷得紧紧的下颌线都忍不住一松。 到底是新婚。 她有心讨好,他受着就是。 享受了好一会儿美人的撒娇哀求,萧持方才施恩般点了点头:“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若你阿兄识趣,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他。” 能得他这番话,翁绿萼已经心满意足。 见那张仙露明珠般的脸庞上重又露出笑容,萧持顺势将手拢在她纤细腰间,让她不得不又贴近了一些。 “现在高兴了?肯对我笑了?” 他的语气懒洋洋的,没了先前的凶劲儿,几分调侃之下的不满而已,翁绿萼并不害怕。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她们二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月牙桌上摆着的一盆牡丹雍容华美,碗口大的花瓣在春风中轻轻摇曳着,为这座原本空寥板正、没有多少生活气息的房间增添了几分鲜灵妩媚。 日子总要过下去。她总是纠结于萧持寄出那封信的动机,只会让她越来越自怜自艾,让她变得不像自己。 两个人过日子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及此处,翁绿萼莞尔,漂亮的唇角往上翘了翘:“君侯愿意体谅妾,妾自然高兴。” 跟随她的神情与语气一同软化的,是她香馥馥的身子。 萧持觉得自己好似拥了一簇水在怀中。 怎么能这么软? 就在他意乱情迷,想要再度打破一下自己不可为色所迷的规则时,有一只微凉的手挡在了他与她之间。 萧持不满地竖起眉头。 翁绿萼仍然在笑:“妾见君侯眼下青影有些重,怕是昨夜里没睡好的缘故。现在离用午膳的时辰还早,不如君侯小憩一会儿,补一补精神吧?” 萧持嗤一声,沉声道:“你瞧不起我?” 这话倒不是萧持轻狂,他正值壮年,从前打仗作战时,几日几夜连着没怎么合过眼也是常有的事儿,昨夜么,不过是稍稍辗转反侧了一些,又差不多睁眼到天明等敲门了一些而已,无妨。 他低头,又要亲下去。 翁绿萼偏过头去,他只亲到微凉的耳垂和温润的明珠。 萧持有些不满地蹭了蹭她白如暖玉的脖颈,哑声道:“为什么又躲?”刚刚还对他笑得那样……让人心痒痒。 他比翁绿萼高了太多,这样俯下头来摩挲她细嫩脖颈时,整个人犹如醉玉颓山,笼罩下一层阴影,他身上的清苦气息混杂着磅礴的热气,融合出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味道,不难闻,但翁绿萼被罩在其中,免不了有些压抑。 他在她颈间嗅嗅亲亲的,粗硬的发丝擦过她腮帮、细颈,所过之处洇出一片湿润的水泽,伴随着她难以发现的红痕,种种陌生的感受,让翁绿萼有些恼怒地颦起眉头。 堂堂君侯,怎么跟狗似的! 情急之间,她推了推萧持,在男人愈发深沉不满的眼神中,定了定心神,笑道:“妾在闺中时曾学过几分按摩推拿之术。不如妾替君侯按一按,也好解解乏。” 按摩推拿? 萧持沉吟片刻,欣然同意。 翁绿萼便拉着他往罗汉床走去。 为着方便按摩头上的穴位,翁绿萼先坐下,又点了点自己的双腿:“请君侯躺下吧。” 萧持有些挑剔地看着她纤细得来还没有他胳膊粗的两条小细腿。 那么细,那么软,能经得 住他躺下去的力道? 罢了,她一心想要给他松乏解困,是要给他看她的贤惠吧? 萧持想,不好打击了她的热情。 巍峨如小山般的男人规规矩矩地躺了下来,头枕在她腿上,这样的姿势,板正得过分,又让人生出几分莫名的喜感。 翁绿萼挺直了脊背,这下,换她试一试高高在上的感觉。 萧持阖上眼等了会儿,见她还没有开始动作,睁开眼,语气有些古怪:“不按了?” 翁绿萼挤出一个笑:“按。只是妾许久没有做过此事,有些手生,见君侯面目威武,一时间有些不敢下手,得仔细些才好呢。” 待会儿她多用点劲儿,疼死他! 听得她这样解释,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重视。 萧持满意地又阖上眼。 翁绿萼从前跟着雄州的医女学过一段时日的按摩推拿之术,只可惜,还没等她有孝敬父兄的机会,就叫萧持这厮给享受去了。 翁绿萼心里哼哼着,如玉般微凉细腻的手落在他脸上,卯着劲儿按了一会儿,她自个儿都觉得关节发疼——这人的脸也是石头做的不成! 跟身上一样,硬邦邦的。 全身上下……也就嘴软一些,只可惜,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 “君侯,妾使的力道可是正好?” 疼不疼?疼就对啦! 翁绿萼满心期待,好半晌,萧持才开口,声音喑哑,带了些困意:“嗯……不错。” 他有些困了。 身侧被她身上幽幽的香气氤氲着,又有她力道正好的揉捏,萧持感觉到久违的、深深的放松。 什么?!只是不错? 不疼吗? 就在翁绿萼不信邪,正暗暗准备再加大力道的时候,即将睡沉过去的男人低低开口,翁绿萼听着他几近于呓语的语气,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以后不要再自称妾,你是萝卜墩儿么,整日切切切的。” “你在雄州如何,在平州就如何。没有人能够让你自退一步。” 当然了,他肯定是不一样的那一个。 说完,翁绿萼感到腿上一重。 他睡着了。 这人真是……刚刚还嘴硬自个儿龙精虎猛,不需要歇觉。 翁绿萼脑子乱乱地转移着话题,看着自己悬在半空,还准备加大力道的双手,耳垂微红,又低头看了看萧持。 他的眼睫,生得比女儿家还要长,还要密。 偏偏他爱用那种让她头皮发麻的眼神盯人,谁又会发现他还有这样的长处? 翁绿萼叹了口气,试探着拍了拍他的面颊,见他眼睫未动,显然是已经睡得沉了,她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脑袋挪到了一旁的软枕上。 睡着的人似乎觉得头下枕着的东西变得没有那么香,那么软,眉毛皱了皱,吓得翁绿萼起身的动作一僵。 最后还是翁绿萼试探着,将随身带着的绢帕往他眼上一盖,柔软似云的绢帕静静散发着香气,萧持这下老实了,又不动了。 翁绿萼松了口气,连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又低声嘱咐丹榴,若是萧持醒了,便去翁临阳客居的松意轩寻她。 丹榴连连点头:“婢记住了,娘子快去吧。” 去松意轩的路上,翁绿萼的步伐是近段时日来前所未有的轻快。 杏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看着翁绿萼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笑,她也跟着高兴:“娘家人来了,女君的心情也变好了!要是公子愿意留在平州就好了。” 为着怕别人说闲话,讥讽她们还留着在雄州时的规矩称呼,方才杏香和丹榴嘀咕一阵,决定以后都以‘女君’来唤翁绿萼。 女君女君女君!她日日都要唤上百八十声,气死那些总爱说酸话的人! 她犹带着些孩子气的话落在翁绿萼耳中,只是一笑,翁绿萼莞尔道:“人不能太贪心。再说了,若是阿兄今后留在平州,他与君侯又切磋起来,到最后还是我遭殃。” 她的手到现在还有些隐隐发疼。 好久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劲儿了。 杏香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君侯与女君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只知道女君出来时脸上带着笑,体态亦轻盈,杏香松了口气。 看来女君又把君侯给哄好了。 两人来到松意轩时,翁临阳正站在庭院里,望着那一株树冠大而密的香樟树出神。 “阿兄!” 听到那一声犹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呼唤,翁临阳转过身去,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翁绿萼走过去,仔细端详一番他的脸,片刻之后叹道:“阿兄,你要是继续这么糟蹋你的脸,我都替我未来阿嫂委屈了。” 翁临阳被她颦眉忧愁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毫不在意道:“我这脸本来就破了相,现在青一块紫一块,就当顶着个花猫脸,喜庆。” 想起他脸上那道疤的由来,翁绿萼脸一沉,语气里带了些不高兴:“虽是如此,但有伤就得及时擦药。你来,我给你再上一回药吧。” 杏香及时地奉上提了一路的小药箱。 “别了,我自个儿来就是。”翁临阳不想辜负妹妹的好意,但想起那个男人咄咄逼人的凶狠眼神时,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开了句玩笑,“你也嫁人了,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叫萧候看见,又要呷醋。” 呷醋? 他是霸道不讲理,不喜欢看见她这个所有物违背他的心愿,去亲近他不喜欢的父兄而已。 翁绿萼不想提萧持,见翁临阳自个儿上药上得磕磕绊绊,拧眉,吩咐杏香帮他涂药。 “阿兄,你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怎么会带着一脸的伤呢?” 兄妹俩如今毕竟都大了,翁绿萼不能扒了他的衣裳瞧一瞧。但仅仅是脸上就这么多伤了,又遑论是身上? 翁绿萼憋了很久的疑惑终于有了出口,她跟个小炮弹似的连连发问:“还有那些嫁妆。之前我不是把阿娘留给我的嫁妆都拿去换了粮草吗?怎么会有那么多呢?” 今天早上,丹榴把整理好的嫁妆单子递给她看的时候,翁绿萼都吓了一跳。 她语气有些急,翁临阳反倒笑了,继而又是咧嘴皱眉:“你这丫头,替你家娘子出气呢!下手忒重!” 杏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下动作却半点儿都没弱:“公子不知道吧,这种药油,就是要揉得重一些,才好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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