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搭腔,趴在桌上的二人呼吸匀长,旁边的碗里只剩了一小半米饭。 刘母冲外头打手势,不一会儿刘父就进来了。 “人都在祠堂那边,咱们两个怕是搬不动。”刘母忧心忡忡道。 今日儿子在办丧事,她本该在祠堂外隔门守着,可是一听到刘父说几千两,她连伤心都顾不上了。 从前和隔壁村抢地,一条人命打死了,官府来,就赔五十两银子,几千两……那该是多少条命能赚到啊! 儿子没了,她还得给老刘家再续香火,来不及伤心。 刘父眼睛则一直落在崔妩身上:“这些人身上的银子都搜走,能拿钱的印信也别放过,找老宽和他老午来一起搬,到时候分他们一点银子就是了。” 那是刘父的两个堂兄,肥水不落外人田,有好处当然想着自家人。 说完,刘父啧啧声不断:“就冲这品貌,就算不是黄花大闺女,也能卖个好价钱,还有这小相公,登州那边也有好这一口的……丹花婆婆一定会收。” 刘母捧着那袋银子细细数了,白花花,把丧子之痛都冲淡了不少,看到刘父朝崔妩摸去的手,立刻抓住,“你要做什么?” 刘父绷着面皮:“我搜搜她身上还有没银子。” 刘母打掉他的手:“银子不都在这儿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趁早卖出去,这两夫妻分开卖!” 崔妩听着他们说话,恶心得差点装不下去,更不知谢宥是何想法。 这村子里竟然还做拐卖的营生,他们连县官衙差都不怕吗? 刘父左看右看,推了推刘母:“咱们两个搬不动,你去找人来。” 刘母狐疑:“你莫不是想作鬼?”还是色中饿鬼。 刘父气得推了她一把:“儿子在那头办丧事,我又不是禽兽,有什么心思做鬼!” “我很快就回来,你小心被人看了屁股蛋,没脸!” 刘母半信半疑地走了。 刘父自言自语:“反正都不是处子,还怀了三个月,让我爽快一把又怎么了,要是能留下就更好,我总得再生一个儿子,那老太婆都这岁数了……” 崔妩听得毛骨悚然。 那雪白细腻的肌肤吸引着男人摸上去,可手还没碰到,就被一只手猛地攫住。 骨骼碎裂出声。 “呃——”他声音都没发出来,脖子已经被扭断了。 干燥长满裂纹的微张,露出恶臭的烟牙,眼珠子瞪突着,渐渐涣散的瞳孔倒映出这位年轻郎君清雅绝尘的脸,难以相信这人一出手就要人命。 怎么会,他还没有留后,他的几千两银子…… 可是再不甘也没用,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随着谢宥松手,刘父的身体失去支撑直直摔下,向后倒折。 崔妩赶紧睁眼,站起来看到倒地的刘父,有些惊疑不定,就算她也恶心此人举止,但谢宥就这么把人杀了? 他不是最冷静的吗,这样会不会太草率…… “阿宥,还没审过……”就杀了吗? “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营生,死得并不冤枉。”谢宥声音冷硬,看向脚下尸体的眼睛犹覆寒霜。 他的杀心自进村,那些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时就在酝酿,到此刻有人真要碰她,才终于动手。 一臂将人提起,谢宥从窗户将刘父扔到了屋后的杂草丛里。 崔妩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都有点怵他:“那我们还要装吗?” “听这夫妇所言,整个村子一定久做这种营生,得把一整条线摸过,才好把上下都彻查了,不过你不必装了,躲到屋后去,待会儿去找元瀚,暂且等我消息。” 面对强势的官人,崔妩点头如捣蒜。 脚步声快到门外,她翻过窗,踩着刘父的尸首无声落地,谢宥照旧趴在桌上。 刘母一进家门见少了两个人,急道:“老头呢,那女人呢,都跑哪儿去了?” 刘父的堂兄笑道:“当然被扛到哪处草堆去了,打量再 生一个吧。” 崔妩在窗外听着,疑心这满屋子的人都要死在阿宥手里。 “他敢!”刘母大喝,“儿子没了,就在祠堂里,他怎么敢去做新郎!” 嘴上这么说,刘母很不放心,就要去找。 崔妩用草把刘父掩住,自己也退远了去。 前后都听不出什么动静,刘母当他跑到远处的作鬼去了,便使唤两个村民把谢宥搬到板车上去。 “你们先把这个送去,等我去找到那个狐狸精。”刘母还是不敢信刘父在这种日子里会不管不顾。 回想起那个女人,白日里满村的男子眼睛都沾在她身上,刘母呸了一声,狐狸精! 要不是还想卖个好价,她一定一锄头灭了这祸害。 另一个看到她黑了脸,咂嘴道:“那娘子跟云端落下凡尘似的,男人们要有机会沾手,哪里会管什么已经死掉儿子!” 可惜把俏娘子背走的人不是他,堂弟一把年纪得此艳福,羡煞旁人啊。 刘母气得要撕他:“你还说!” 看着二人把谢宥搬上了板车出村去,崔妩悄悄摸出村去和元瀚等人汇合。 “晋丑和周岷呢?” 元瀚道:“他们在村民家中待着。” 他们什么都不打算做吗? 崔妩也懒得多过问,指着方向:“官人被他们带走了,咱们悄悄跟上去,不要被发现,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元瀚点点头,带了几个精锐和崔妩跟了上去。 小小的板车要放下谢宥实在困难,两个男子哪料到这身形瞧着有些单薄的男子会这么高这么沉,拉起板车都有些七扭八歪。 “这……干脆扛起来算了。” “快走吧,别耽误事了。”刘母找不到人,在后面催。 谢宥闭着眼睛,但还是能察觉到周遭的变化,一路杂草扫过,走了大概有一刻钟,路变得开阔,木轮下的泥土路变得更颠簸,似是泥砂混杂。 “往哪儿走?” 二人说话声有了回音,看来是进山洞了。 “这边,这边。” 听起来这个山洞还有几个岔口,看来很难包围住。 等板车停了,谢宥被二人抬起,放在一个四方的石床上,那石座上不知摆过多少个昏迷的人,光滑得能倒映火光。 谢宥隐约能嗅到血腥和腐臭的气味。 “怎么连粗鲁的男人都往这儿送,要杀人,搬到上头旧祭台去,这儿刚打扫干净。” 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还有拐杖拄地的声音,大概就是刘父口中的丹花婆婆,上头旧祭台……就是的宕村那个木搭的台子吧。 刘母说道:“婆婆,您来看看,这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 拐杖声靠近。 “确实是难得的好相貌……不过身形不够柔美,也不妨事,有这张脸,旁的都是小事。” “要是让村里几个如狼似虎的寡妇过来,指不定得发春成什么样呢。”刘母的嘴巴也是不饶人,“还有一个妖精似的娘子,待会儿送过来。” “嗯,甚好。”
第074章 二更 刘母再禀:“不过, 这次跟来的还有春安县的县太爷,和几个衙差要摆平。” “县令带来的,那这人是什么身份?”丹花婆婆反应很快。 “我家老头子说了, 这个人是江南来的行商,只是春安县主簿的旧交,没什么背景,这主簿如今也在我们手里。” 她仍不放心:“县令为何事来村子?” “为了送我儿的尸首归家,顺道当个掮客, 这商人夫妇想买转胎丹。” 说到儿子,刘母跪在老太婆面前哭诉:“丹花婆婆, 你可要为我儿做主啊!那个岸尾村的安家儿子杀了我儿子, 县令只把人关在牢里保护起来,摆明了包庇,这个公道非得您来主持不可。” “你想如何?” “这些人现都已经下药了,只等着您吩咐,再照旧俗动手,若是没有您关照, 这几十年的营生我们也是不敢做的啊。” 刘母把人捧高,毕竟这位婆婆从几十年前就是沟通上下的,只要她一句话,上头的大官顶着, 杀个县令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刘母的请求, 丹花婆婆并未立刻答应,道:“最近上官有信儿, 说是官家派了一位极厉害的提举来查盐, 又正巧逢得那县令,你觉得……会不会这就是那提举?” 谢宥听到这句, 更加收敛了气息。 刘母吓了一大跳:“您的意思,难道这就是那位提举?” 丹花婆婆说完就怀疑是自己多心了,提举是什么官,值得这样以身犯险? 她见多世面,就是登州那些官里稍微有些身份的,她去求见,也得在海大的宅子外门再外门候着,登上半日管事才能知会到主人家,让她见到真佛。 京城派来查盐的提举,在京官里都是极有身份的,不可能自己为人质,深入虎穴。 不过……也怕这会是饵料。 刘母惶惶:“婆婆,那咱们该怎么办?” “不论如何,这村里的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 这村子里死一千一万个人都不要紧,她的生意绝对不能牵连出上头,丹花婆婆还不算老糊涂,转身要回自己的石屋里去。 “婆婆,那这人要怎么办?” “不管是不是饵料,都送往登州去,关在地牢里审问过,总不会错的。” “那县令和主簿……” “村里已经几年不干这样的事,不过也无妨,县令而已,上官们也能摆平,至于你说的那个安家,自己趁着机会去办,只要做得干净,这债就找不到你们身上。” 有了丹花婆婆的话,刘母当即没了顾虑:“多谢婆婆!” 听到要杀县令等人,谢宥自觉此时时机已到,正想起身,又听到丹花婆婆说:“这有几枚转胎丸,你拿着。” 听到转胎丸,谢宥止住动作。 没想到还真有这种药,他重新凝神静听起来。 可那刘母拿到药,声音却并不见喜色的:“可是……这么多用不上啊。” “这世上总有人想生男娃,你看那庙里拜的,除了求财,就是求一举得男,没事多到庙里走一走,咱们这生意能一直做下去。 我老了,你腿脚勤快一点,以后这个生意指不定就交到你手上了。”丹花婆婆给她说自己的生意经。 她可不只是做这一村的生意,只是这儿人烟稀少,消息闭塞,村民又敬她如神,好让她藏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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