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淑妃愣怔看着, 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还是容清樾擦拭她脸颊旁挂着的泪珠才叫回了魂。 她缓缓转头, 对上容清樾安抚的神情:“珍娘娘,你腿脚不好, 别跪着快起来吧。已经没事了。” 珍淑妃这才晓得,方才的一切, 是他们演得一出戏,只有那些迫切希望此事成真和真正担忧揪心的他们信以为真。 一瞬间, 她眸子中染上愠色,松开紧握着的手。 太后亦是蒙在鼓里的一员, 冷哼一声,却忍住不在丞相面前甩了儿子儿媳的面子。 林月容直至此刻,心中的不安才完全放大, 容清樾完全且清晰的知道她自己的身世,那这样, 她应该也能—— 要不说丞相脑子好使,要安排那样一出戏。 “禀陛下、娘娘,水中掺了清油, 致使碗中血液不能交融在一起。”邓太医垂眸说道, “正如娘娘所言, 两滴血在清水中,相融只是迟与慢的问题, 并不能证明谁与陛下有血缘。” 又是被当枪使的礼部尚书方科说:“你是太医,我们外行, 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 “方大人不信?”邓太医没有被质疑的生气,玩笑地看着方科,“方大人不信下官,不然让宁公公再弄一碗清水来,下官与你试试?血融了,也不为难方大人,您屈尊叫下官一声爹就好。” “你!”方科面色铁青,“你简直异想天开!” “好了。 ”宋致气定神闲地开口,悠悠望向皇帝,“陛下,您说该怎么办?” 不等皇帝开口,曹贵嫔插话道:“陛下,陈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她既然都说是她换了孩子,她总不能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啊!” 皇后偏头,面上是得体的笑容,只是眼里全是冷漠:“曹贵嫔没人管束太久,规矩都忘了?陛下还没开口,你插什么话?” “妾、妾只是一时心急” 昌宁帝:“爱妃要学会思考,切莫听风就是雨。” “是,妾知道了。”曹贵嫔唯唯诺诺退到人后,如今情势未定她不能太过,未免丞相最后败了,她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丞相觉得要怎么办?”昌宁帝问,“凭一个没有任何证人的妇人的证词就定了小啾的身份?” 宋致又一次坐下,淡淡驳道:“陛下,这妇人的话证实不了公主不是公主,但也不能说明,公主就是公主。” 这确实是僵局,无人能证明老妇的话是真的,也无人能证明她说的就是假的,除非—— 除非皇后能站出来,为容清樾说上一句话。 但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些年皇后她们母女俩之间的水火不容,皇后不出言踩上一脚就不错了,更何况在不喜欢的女儿有可能不是自己亲生的情况下出言相助。 殿中的气氛愈发凝重。 窗户撒下的零碎日光,不知从何时偏移了位置。 容清樾持以无所谓的态度,至少现在是僵持的结果,宋致没有任何办法以绝对的姿态拿下她。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终是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若本宫说,容清樾就是本宫的孩子,”皇后居高位向下睨着宋致,“丞相以为呢?” 宋致身子都不曾动,虚拱了下手:“皇后认为公主的身份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那就好。”皇后说完,目光落向老妇,说:“你,欺瞒陛下,意图混淆皇室血脉,该杀!” 老妇妄图挣扎:“娘娘,娘娘,奴说的句句属实,现在的公主不是您的孩子呀!” “你是觉着本宫连自己孩子的胎记是什么都记不清吗?”皇后说,“晋昭乃本宫第三个孩子,当年生产还算顺利,生下孩子后本宫只是力竭不是晕死过去,孩子浑身上下的模样都见过,岂容你这个不知从哪个旮沓里冒出来称接生稳婆的骗子蒙蔽?” 宋致眼睛微眯。 在老妇身上出了问题。 老妇的身份是他手底下的人拿了宫里的存案记载,对比过细节,让老妇熟记后才进的宫,是哪句说漏了嘴? 老妇自知难逃一死,面色灰白想要问个缘由:“既然娘娘知奴是假冒,为何还要顺着奴的话,让人去验公主的身份?” “本宫就是想看看,你要跳一出什么样的闹剧。”皇后腿站得有些酸,搭着皇帝的手在龙椅左边坐下,“毕竟本宫与晋昭不和,外面流言蜚语实在扰人,借你之手,平了这些烦人的东西甚好。至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受何人指示,要来污蔑公主,丞相,今日验亲是尔等提起,你,要不要给本宫和公主一个交代?” 皇后明确的告诉在场所有人,孩子是她的孩子,她和孩子闹矛盾只是她们之间的事情,他宋致来插什么手。 “此事是臣失察,信了这妇人的胡言,臣下去后一定彻查,到底是谁将此人推到臣面前来。”宋致轻飘飘一句话,将自己摘了干净,顺便也将那老妇的命送了出去。 “五十好几的老妇,不敢有胆子污蔑公主,背后必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指使,丞相最好将人送来本宫面前,否则本宫可不依。” 皇后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势必要给宋致一个下马威。 风波到此眼看要结束,在场的人,有人愁容满面,有人劫后余生喜极而泣,等着昌宁帝发话,退出这凝重而威严的大殿。 珍淑妃一时没拉住容清樾的手,这孩子就站到大殿中央去,声音郎朗地说:“陛下,臣身世已明,但还有一人身世未明,就是丞相带来的女子,林月容。” 昌宁帝仔细观望那女子的面容,他确信自己不曾见过,但她与自己确实有几分相像,可思及这几十年,他确信自己不曾在宫里妃嫔之外的人身上留情。 他问:“她既不是公主,只是与朕和皇后有几分相似的民女罢了,有什么问题?” “不,”容清樾否定道,“陛下,她也是陛下的血脉。” “什么?!” 这下除了宋致,全都是被惊了又一惊。 那乡野来的女子,也是陛下的孩子,那陛下…… 皇后的面色已然不虞。 昌宁帝掌心冒了虚汗:“晋昭,你要有真凭实据,不可空口胡说。” “陛下放心,她不是陛下流落民间的孩子。”容清樾侧身与稳坐一方的宋致触碰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她是陛下六女,已经‘亡故’的平林公主,臣的六妹妹容铃儿。” 珍淑妃急的,但又被太后钳制着。 六公主的容颜,在场众人都见过,绝不是那女子模样,那还是已经死了的人,她要是找不到实质证据,要受责罚的。 太后见孙女坚定站在中央的模样,拍拍珍淑妃:“你还不明白小啾?她心里有数,放心吧。” “殿下在平林公主亡故时已经经过察验,当时那具尸骨就是六公主无疑。”方科又冒出头来,“难道您还要再开一次棺验证不成?那可有辱逝去的平林公主哦。” 容清樾失笑:“方大人不必困扰,我不开馆验尸。” “陛下,臣请求宣证人上殿。” “不必请证人了。” 众人瞥眼,一直站在丞相身后不敢说话的林月容。 众目睽睽之下,她伸手覆到下颌,一点一点将她变得面目全非的东西撕下,与人肤质相近的人皮面具揭下,是他们都熟悉的脸。 确是容铃儿无疑。 容铃儿说:“父皇,孩儿未死,是丞相救了孩儿。” 昌宁帝坐直身子,投向失而复得的女儿时不见高兴,反而尽是冷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拿一具假尸来糊弄朕和你母亲?你可知这些日子她有多伤心?” 容铃儿只觉好笑。 生死一遭,她算是看清了自己的父亲,除了皇后这一脉他真心实意,其他的皆是冠冕堂皇的虚伪。 这些年勾转那些男人的时候练出来一秒落泪的本事不是白练的,她眼眸含满了泪,可怜兮兮的说:“自从父皇让孩儿去承安寺反省,孩儿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可是那日的火并非意外,孩儿听到门外有人泼油的动静,是有人存心要害孩儿。孩儿实在是害怕呀,不敢再出现在人前,这才找了那尸身掩盖孩儿还活着的迹象。” 昌宁帝怒极反笑:“那你今日陪着丞相弄这么一出戏,污蔑你皇姐,是为了戏弄朕不成!朕若是一开始就怀疑晋昭,中了你们的套,岂不是要背上昏君骂名。小六,你好大的胆子!” 容铃儿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还是宋致咳嗽一声,给了她一点与父亲对抗的力量。 宋致说:“平林公主历来听话,若不是万不得已断不会如此。此番,她也只是想要见陛下一面,顺带解了陛下、娘娘最近的困扰罢了。不过——”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公主现在不敢露面也是有原因,承安寺起火实乃人为,吓到了公主。况且,公主此前就想面见陛下坦白,只是前些日,又出了些意外,公主差点——” “丞相大人。” 容铃儿急急止住宋致,一番不想惹是生非的模样。 生在皇家倒是委屈了她,合该到能发挥她优势的地方去。 昌宁帝追问:“差点什么?” “臣给平林公主安排的住处不知为何去了一批贼人,其中一人公主避之不及肩侧被划伤,好在支援及时,公主没有大碍。” 嬷嬷向帝后示意,方才去后殿六公主肩侧有才结痂的伤口。 宋致说,“臣的近卫在院子里找到这枚令牌,火焰是晋昭公主独有的印记。晋昭公主将才的指正,想来早她已知晓平林公主还活着,并要杀了她。”
第51章 伍壹 侯府。 宋时雨亭中烹茶, 技巧娴熟,动作娴雅。 萧烨白早些时候去了一趟校场处理云都城军的琐事,却也累人, 午时回来连膳都没有精力用, 回了寝屋蒙头大睡。 他出来时就见到院中的这景致, 那名义上是她妻子的人,将他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让这本来清冷的侯府有了家的意味。 其实,就这么错下去, 好似也不错。 “世子醒了?”宋时雨将烹好的茶倒在杯中,“过来喝茶, 醒醒神。” 萧烨白挑眉:“这么悠闲?” “殿下与你关系更亲一些,你都不急, 我自然不急。”宋时雨捧着杯子,雾气将柔软小脸熏红,“欸, 你就这么信任殿下能脱险?” “师姐虽不如宋致有计谋,但她既然敢应局, 自然就有解法。”萧烨白说,“她既然不需要我,我就得管好自己手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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