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嗯了一声,不敢抬头看谁,慌忙抬腿上车,谁知一脚踩空,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被身旁的一双大手扶住胸口。 谢谦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两块柔软,不由得想起昨日,小姑娘在自己怀里,浅色小衣下若隐若现的丰盈,愣了愣,喉间不觉滚动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 小姑娘扶了一把他的手臂,费力地起身后,又赶紧放开,迅速钻进车帘里,空气中弥漫一股异样的味道,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驾马的书生面色苍白,缓缓落坐时,皱紧的眉头抽搐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粒,面露一丝痛苦的神情。 封文封武慌忙伸手过来想扶着他,被自家大人制止的眼神扫过二人担忧的目光,淡然说道: “大小姐坐好,驾!”
第26章 领罚 一个时辰前, 乾安宫内,香炉内的龙涎香青烟直上,身着明黄色绣金龙腾云锦袍的男子静坐御案旁, 目光冷冽地看着跪在下方的玄衣男子。 “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请陛下责罚,微臣毫无怨言!” 谢谦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在沉静的殿内发出一声脆响, 赵景熠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拂过案桌上的一个茶碗, 怒道: “你真的以为朕不忍心罚你?” 一阵刺痛从头顶传来,碎瓷片随即掉落地面, 谢谦纹丝不动。 赵景熠又是气恼,又带着两分心疼,眼前这个他最信任最倚重的臣子,是他当年在虔州的大街上,从几个地痞的手里,救下的被打得全身是伤的叛逆少年,就是看中了他眼中的不屈和倔强, 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这么多年, 他把这小子当成了弟弟, 悉心培养教诲他走到如今, 如愿成了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辅佐他登上帝位,扫清一切障碍。 谁知,这小子竟然玩心眼玩到他面前, 为了把原先摇摆不定的临安王拉拢过来,招呼都不跟他这个皇帝打一声, 就把人家个世子折辱成那样! “什么被刺客折磨?你以为,朕不知道,景盛那个样子是出自你谢大人的手笔么?” 谢谦并未抬头,回答道: “陛下英明,微臣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 赵景熠自然也清楚,天下皆知他这个嫡长子早已被先皇厌弃,纵然是打着勤王护驾的名号进了京都,夺位之路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废太子在朝中多年的势力却不可小觑。 谢谦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原本犹豫,不肯表态的皇室成员迅速地站到自己这边,同时,能有个更好的理由清除废太子一党,想到此,他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景盛治也治不了。你养好伤,打点入京后,便娶了那沛清吧,就当是对临安王一家的补偿。” 谢谦斩钉截铁地说道: “微臣不会娶沛清郡主,还请陛下赐罚!” 赵景熠怒道: “你小子?是要抗旨么?” 谢谦定定地答道: “请陛下恕微臣无法领命,请陛下赐罚!” 那份不屈和倔强,丝毫没有变。 赵景熠起身,行至他面前,怒起一脚,差点踢在他的头上,这时,宫人匆忙来报: “禀陛下,皇后娘娘过来了。” 赵景熠没好气地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逆臣,拂袖快步走出殿外,不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搀着一位雍容妇人走了回来。 她身着紫色散花长裙,腹部明显隆起,梳着一个简单的圆髻,上插两只金凤钗,一副淡雅温敦的面容,高贵娴静,正是赵景熠的结发妻子,当朝皇后萧慕音。 赵景熠有些埋怨地柔声在她耳畔说道: “慕音,你身子不便,跑来这里做什么?” 谢谦没有起身,换了个方向对着二人继续俯首,说道: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见谢谦没有动,萧慕音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赵景熠,他无奈说道: “还不快起来,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谢谦闻言起身,垂手侍立。 赵景熠扶着萧慕音在御案一侧的玫瑰椅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旁。萧慕音拍了拍赵景熠的手,淡笑道: “臣妾一早已经听闻了临安王世子一事,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誉之不懂事,教训教训几句就好了。” 赵景熠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教训几句的事么?再说,你为他操碎了心也没用,这小子根本不领情,他哪有把自己的婚事放在心上?这个也不娶,那个也不愿,他真打算一辈子孤独终老,死后也享不了一丝香火么?” 萧慕音闻言看着谢谦,问道: “誉之,你就是不肯娶沛清么?” 谢谦道: “禀娘娘,微臣不会娶郡主。” 萧慕音拥着赵景熠的手臂,笑道: “正好,我也不喜欢那个刁蛮郡主,陛下,就依了他吧。” 赵景熠: “……” 半晌,在挺着大肚子的妻子面前没有了一点脾气的帝王开口道: “既不肯娶,那就领罚吧!” 萧慕音拉着赵景熠的手,翘首伸出两个手指,说道: “最多,二十板子。” 赵景熠: “……” ——·—— 直到接近黄昏,温晴才气呼呼地握着手里的一个小包裹,回到了自己的嫣然居,秦氏听闻她中途回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赶忙过来诧异地问道: “晴儿,怎的这么早回来了?不是在薛府用晚膳么?” 温晴把宫宴碰见温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秦氏说了,她出宫后告别了薛芙,就一直在寻自家的马车,却一直没有寻到,直到所有的贵女都回家了,朝天门外只剩她一人,等了许久,依旧没见个人影。 她只能自己循着记忆的路往回走,平日里她多是在房内读书、做女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去均是坐马车,哪里走过这样多的路,走了一半路,两只脚全是磨起的水泡,疼得要命,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上。 温晴独自一个人,又不敢在外随意租一个马车,只能忍着疼痛,咬着牙走回家。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气冲冲地去门房询问,才知道,是温晚骗走了车夫。 “母亲,姐姐她太过分了,竟然敢如此戏弄女儿,女儿一定要告诉父亲,好好罚她!” 秦氏心疼地给她看了看脚,又吩咐人赶紧打些热水泡一泡,再上点药,见她眼泪掉个不停,只得安慰道: “好了,回来就好。这件事,就别告诉你父亲了。” 温晴抹了一把泪,问道: “为何?” 秦氏叹了口气,说道: “近来,我见你父亲对你姐姐颇有愧疚之心,恐怕是想着她一直没在身边养大,又把她的庚帖送去了谢府做妾,故而时时说起你姐姐,都是不忍,恐怕,不日就会把你姐姐从庄子里接回来。况且,此事只是件小事,不过是姐妹之间的斗气闹别扭,你父亲就算听了,也必是含糊带过,不会认真追究。” 温晴气呼呼道: “那,就这么算了么?母亲您不知道,这次宫宴,她可出风头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包括沛清郡主,都是住的好几人一间的厢房,就她温晚,住了一人一间的上房,还有个专门的小宫女伺候着!” “而且,昨日的宫宴上,她当众表演了什么徒手打鸟,在太后和众人面前露了脸,得了赏赐不说,连薛大哥哥也对她刮目相看,我看,他瞧姐姐的眼神,就是心仪姐姐,不要我了!” 说着,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凄凄然说道: “母亲,女儿真的喜欢薛大哥哥,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可是,最近,自从薛大哥哥那次在夏家庄子里见了姐姐以后,都不找女儿了,连薛荞和薛芙,也不再与女儿往来,女儿就怕,怕他们薛家不想要女儿进门了。” 秦氏看着哭得眼睛通红,肿得跟核桃一样的女儿,一阵心焦不忍,只能搂着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 “晴儿,你放心,不会的,薛家人最喜欢你的稳重了,你放心,此事,我会同你父亲说,让他跟薛家长辈催一催,砚怀那孩子,最是听话,他年纪也不小了,薛大人不会让他任性的。” 温晴突然想到什么,又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 “对了,女儿还听说,那位谢首辅已经定了沛清郡主,只待他入京后陛下就会赐婚,到时候,以那郡主的性子,一时半会儿,必定不会容忍谢首辅纳妾,姐姐的庚帖不多时就会退回来。如今,薛大哥哥故意拖着不肯定亲,说不定,就是在等姐姐。” 秦氏闻言心骤然揪紧,抓着温晴的肩膀问道: “谢首辅与沛清郡主?此话当真?” 温晴道: “千真万确,宫里已经传开了,谢首辅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妻,以他的身份,最般配的就是沛清郡主,太后和陛下都已经首肯了。而且,出了临安王世子这一档子事,陛下体察临安王一家,更加会给郡主寻个好夫婿,满朝文武,还有谁比尚未婚配的谢首辅合适呢?” 秦氏闻言,不禁蹙紧了眉头,若真是如此,温晚的庚帖被退了回来,她本是嫡女,又比温晴年长,很有可能会被薛家瞧上,更不用说,薛砚怀或许真的更喜欢这个长相比自己的妹妹强了许多的姐姐。 恐怕,她要尽早打算了,温晴既已瞧上了薛砚怀,自己也相中他的家世人品,那么,她的女儿,一定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做正妻,谁也别想抢走! 她勉强堆起笑容抚慰了温晴一番,又吩咐下人给她单独做了饭菜送过来,让她好好养伤,自己回到了春晖堂。 因这两日出了大事,温从和还未从衙门回来,秦氏来回踱着步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唤来李嬷嬷,小心翼翼地吩咐了一番。 李嬷嬷听后瞪大了眼睛,无比惊愕地看着平日里柔弱温和的自家女主人,在得到斩钉截铁的肯定答复后,终于咬了咬唇,狠下心答应着出了门。
第27章 粉帐 回庄子的路上, 马车内的小姑娘出奇地安静,若不是听见了偶尔从车帘另一侧发出的叹气声,谢谦还以为她又跳马车跑了。 坐在马车上, 一阵一阵的颠簸正好触碰着他的伤口, 马儿每跑一步,就像又挨了一板子。纵然是这位首辅大人自幼是挨打惯了的,也觉得这算得上是一场酷刑。 幸好, 在皇后的坚持下,圣上只是秘密地打了自己二十板子, 赵景盛这件事,在那位明察秋毫的君王面前, 就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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