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陆煜及时将她拉住,说不定当真就要撞上。 。 原也是朝气蓬勃的一个人,怎看了个诊,就成了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必是方才那老郎中,给她确诊出什么难以治愈的疑难杂症,否则何至于此? 陆煜原也不想理会,可由此女方才重金赎人的行径看,她这也算的上是个难得的良善之人,终归相识一场,若当真遇上什么难处,也不是不能帮扶一把。 于是在搀着她躲开又一波人群后,他蹙着眉头,一脸凝重道。 “你若身上当真有些病痛,就合该寻名医好好诊治,最好一气多拜访几个,免得被一家之言误诊,没病也被吓出病来。 我倒是认识几个能使枯骨生肉的名医,你若有需要,我可帮你写几封拜贴。” 这番话好似倒让寡妇回过神来了。 周围熙熙攘攘,行人来往如梭,万物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个背过身来女子的面容,显得格外清晰,四周有风吹起,将她的身上的薄氅吹的鼓胀,她抬起乌羽般纤长的眼睫朝他望来,一双眸子无悲无喜,空洞失彩。 “身病可医,心疾无解。 陆煜,你尝过被至亲背刺,推入绝境,命悬一线的滋味么?” 男人听到了心中细微的碎裂声。 陆煜只眉眼紧骤,默然不语。 这种感觉,他又岂会不懂呢? 天家无父子,皇室无亲情。 因着屡战屡胜,荡平答剌,就被父皇疑心拥兵自重,被太子忌惮谋权篡位,那无边无际的猜疑与忌惮,就如同空中乱飞的鸡毛,抓不住,也扫不净。 他早已不记得在朝堂上躲过多少太子党的明枪暗箭,就连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也曾遇上过死士搏命偷袭……这寡妇道遭至亲背刺,推入绝境,陆煜又何偿不是如此呢? 徐温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同陆煜说这些。 其实对于郑明存那等禽兽不如的行径,她早已消化的差不多了,许是又乍然听闻了那醉春销魂丹的毒性,有些被唬住了,所以一时间才会如此懵然。 掐指一算,离头次毒发,只有最有四天。 她必须要在四天之内,攻克眼前这个刚强似铁的男人。 那些突如其来的无措与憋闷,很快烟消云散。 为了达到目的,徐温云又恢复成原来似火热情的痴缠模样。 “你方才又是引荐名医,又是亲写拜帖的,这般为我着想,我委实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我今后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想来陆煜你必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哪怕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什么以身解毒啦……你都会试上一试的吧?” 就很离谱。 果然此等做派,才是她的常态。 可叹他方才竟还有几分走心? 陆煜忽觉气血有些翻涌,沉沉叹出心口的浊气,丝毫不搭理她的,只负手阔步,径直朝百福堂走去…… “啧,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莫非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诶,你等等我!” 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二人前后走在路上。 那个冷面沉眉,端方持重的英武郎君,虽说并不太理会身侧那个活泼灵动,笑容满面的小公子,可每每这小公子要磕碰到时,都会凝眉出手护住。 此番景象极为相协温馨,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笑闹之间,百福馆很快就到了。 在外焦急等待的裘栋,先是一眼望见了陆煜,而后才将徐温云给认了出来。 这二人怎得又在一起? 裘栋压下心中的疑惑,迎上前去。 “这日头都快下山,娘子可终于回来了,您可是签了镖单的,今后出门还须得说一声,如此我们也好派人时时护在您身侧,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委实是担当不起。” 徐温云道下次一定,又解释道, “出门时我瞧大家都在忙,便没有惊动你们。 不过你瞧,我特意换了男装,将眉描黑画浓了,粘了胡子,鞋底也加高加厚了,走了这么久,都无人察觉出我是个女娘哩。” 这些乔装改扮的手法,都是跟着荣国公府那些暗卫学的,未曾想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裘栋苦笑一声。 “再忙也得顾着娘子的安危呐,幸而你平安无事,否则我和马镖头可交不了差…… 不过你们回来的正好,回去休整一番,小半个时辰后,就是镖队特意给主顾们准备的晚上宴饮,备了些潭州的特色菜,还有些风味小食,大伙儿吃饱喝足了,明日也好接着赶路。” 才说完这番话,裘栋就被其他镖师唤走,去处理其他事物了,此时徐温云扭头望向身侧的男人,“待会儿你必得到场的吧?” 其实这样的场合,无非是让那些新加入镖队的主顾,将镖队中的人认个脸熟,彼此更加熟稔,使得镖队上下更有凝聚力。 陆煜实则是个不爱应酬之人,可他在战场上,也担任过马镖头那样纵观全局的指挥者角色,深知在团队中,人心合一是何等重要之事,所以就算懒得应对,也愿意配合。 所以他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这小寡妇扬着脸,元气满满道了句。 “你既要去,那我也不能缺席。 你我二人,同道而行,同舟共济,同休共戚,共同进退!” 不是? 这几个词,是可以这样用的么?
第十五章 百福馆,后山用以待客会友的宽阔厅舍中,熙熙攘攘已来了许多人,端得是片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景象。 此等能够接触到核心雇主的聚会,并非镖队中人人都有资格参与,首先就要排除地位低微的小厮,其次要排除入镖局者不满五年的年轻镖师…… 能到场者,皆是镖队中能独当一面的的骨干,拢共也不过四五十人。 而能舍得花费重金聘请扬威镖局的雇主,大多非富即贵,但凡心思能活络些的,都想要趁着良机,多结交些人脉。 就算结交不成雇主,能识得几个扬威镖局的镖师也总是好的,毕竟他们黑白通吃,今后若碰上什么难事了,报上名号指不定也能化解一二。 为了方便交流,雇主们与镖师的座位,都相互错落开,马镖头出于私心,特将陆煜与徐温云的位置排在了一起,长条形的桌子由厅头摆到厅尾,百福馆的侍者们也开始上菜…… 人几乎到得差不多已然落座,裘栋发现徐温云还未到场,正想打发人去催…… 门口出现了抹倩丽的身影,人到了。 只见在侍者的呵腰摊手下,软身轻步踏入厅中个女娘。 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在场者几乎所有人的眸光。 那张脸清艳绝俗,令人见之难忘,着藕丝浮云绣花上衫,百褶暗纹如玉月裙,发髻上缀了根镶翠绕丝金盏花步摇,耳旁坠了对碎翠金线耳坠。 身姿娥娜翩跹,行走间配饰微动,折射出的微光,使得那张脸愈发光艳动人。 仿若万物枯萎的秋日中,乍然惊现出抹生机盎然的春色,清新扑面,心旷神怡。 时空好似停滞,骤然安静。 甚至连陆煜的眸光也微顿停驻。 正在众人惊艳愣神之际,马镖头率先打破平静迎了上去,“周娘子来了!快快落座。” 然后亲自将人引到了座位旁。 徐温云望着那个座位左侧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颇有仪态拢了拢裙摆,屈膝静坐了下来。 坐在右侧的是裘栋。 目光就未从她的身上挪开过,他早知徐温云是个貌美的,可许是平日里赶路不方便,她从来都是素衣银钗,不施粉黛,今日许是为了赴宴,这么悉心装扮一番,美貌值简直翻了百倍。 佳人就坐在身侧,身上散发着女子独有的馨香,倒使得裘栋略微紧张起,他略微结巴着赞美道, “方才周娘子还是男装呢,换了这幅装扮,我险些不敢认,想来天上神女也不过如此……” 裘栋迫切想要寻人找些认同,鬼使神差将话头引到陆煜身上,“陆客卿,你说是不是?” 陆煜端茶的指尖一顿,扫她一眼,眸光清正持明,淡淡吐出两个字,“尚可。” 尚可? 众所周知,徐温云是因为这张脸,所以才能高嫁入荣国公府的,在颜值这条赛道上,在官眷命妇圈中,单论美貌她还从未有过任何败绩,更何况今日为了引得陆煜的注意,特意费心装扮。 此人却只道了声尚可? 他这是哪里来的离奇标准? 徐温云的笑容僵在脸上,实在没能忍住,桌下的膝盖越界,轻别了他一下。 紧而又扭头,朝右侧的裘栋显露出些羞腆之色,细语怯声自谦道, “此等场合,若如往常般随意对待,倒显得有些失礼,所以我才稍微装扮了番……只是我区区一个鳏寡孤妇,不过蒲柳之姿罢了,哪里当不起什么神女之说,裘镖师委实谬赞了。” 双标。 这双标简直不要太明显。 陆煜感受到腿骨处传来一阵撞击,只兀自垂下眼眸,敛下了眸光中的戏谑。 所以这寡妇就是凭借此等矫揉造作,惺惺作态的手段,引得裘栋及队中一众镖师,对她心生怜惜与好感? 如若他们见识到她胡搅蛮缠的真实面目,岂不是要幻灭? 说话间,桌上的特色佳肴就都已上齐了。 马镖头作为镖队中的总扛把子,高举酒杯,首先发表了番凝集人心的话语,又普及若当真遇上劫匪,雇主们应当如何应对的……半刻钟后,众人开始用餐。 裘栋已押镖路过潭州许多次,在旁悉心为徐温云讲解着特色菜肴,时不时还穿插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乡野轶事,逗得徐温云在旁抿唇娇笑不止。 不是? 有那么好笑么? 陆煜略微沉眼,只觉这周芸难免有些捧场太过。 他印象中的寡妇,合该寡言贞静,时刻与男人保持距离,免得旁人说三道四,她倒好,逢人就笑,眼波流转间,既柔媚又勾人,哪儿有这样的? 陆煜剑眉蹙起,心中略微有些不喜,他略略垂下眼,发觉这寡妇虽与裘栋相谈甚欢,可显然坐得与他更近。 二人的衣裾双双叠在一起,相互交错。 他藏蓝色的衣边,生生压在这寡妇白色的如玉月裙上,在变幻莫测的微黄烛光下,颇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暧昧…… 此时。 这寡妇正同裘栋说话的功夫,忽朝左侧伸臂而来,袖边上移,显露出半截雪白细嫩的皓腕,那嫩白如葱的纤长指尖,端起独属他的茶盏,抬至唇边轻抿一口…… 然后许是觉察出了茶叶的迥异,反应过来微微怔愣,朝他睁圆了眼睛,还是那副装出来的柔弱模样,垂头抿唇,略带了几分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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