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头。 照例在庭院中散完步后,徐温云并未直接回涛竹院,而是先将妹妹徐温珍送回了卉芳院。 又顺便去了趟正房看徐温岚。 她那个行事骄纵嫡妹,正缩在榻上一角,发髻纷乱,似若疯魔,眸光涣散着,战战兢兢,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望见徐温云踏入房门的瞬间,仿若看见了救命稻草般,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泪如泉涌,手脚并用挣扎着爬下了床。 徐温岚眸光惶惶,紧握着姐姐的双手,嘴中却咿咿唔唔说不出话来,只止不住地哭,泪水砸落在地,洇湿了小块地砖。 徐温云只当她还因着不愿离京在闹别扭,先是板着脸,“……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卯时三刻就由偏门走吧,” 又幽幽叹了口气,又再劝了几句。 “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了。 其实当真不必如此,这容国公府远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所以你也不必对此有何执念,我反而还羡慕你,能回衡州自由自在安生过日子。” “……好好好,我也知你奔波往返不易,多赠你几根钗,这下你总能心甘情愿了吧?” 可徐温岚还是不住得哭,带着些不甘与悔意,且越哭越凄楚,好似要将心肝脾脏肺都哭得翻转出来。 此时,还是那个婆子。 迎上前来,同徐温云道, “三姑娘还是如昨日那般闹了整天,嘶喊得嗓子都哑了,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夫人正怀着胎,哪里听得什么污言秽语,更不好被搅了心情,还是先回去好好养胎吧。 老奴必好好看着三姑娘,掐着点儿将人送上镖队车架。” “好好看顾。 再劝劝她。” 徐温云交待完这番话,便在阿燕的搀扶下,回到了涛竹院,前腿才将将踏入院门…… 就听得书房中传来震天响的动静。 好似是砚盏落地,杯碗破碎的声音,叮铃桄榔,吓得徐温云捂着肚子,立即止住脚步。 还没完。 又听得书房内传来勃然大怒的声音。 “来人呐! 将这桌这椅,这房中所有的一切,全都扔出去烧了!再寻几个工匠来,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重新修缮一遍!” 此人想来端重冷静,鲜少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徐温云心中一凛,扭头无声问阿燕: 这又是谁惹着他了?总不会是我们吧? 阿燕神情凝重回想了番,摇摇头: 不该啊,夫人今日没招惹他。 徐温云薄唇轻抿,面露难色: 瞧他发疯这情形,好像咱回来的不是时候。 阿燕先是深意为然点了点头。 而后朝院外挑了挑眉: 不如奴婢再陪夫人上外头溜上一圈儿? 徐温云默许: 走走走,赶紧溜。 * * 皇宫。 养心殿。 李秉稹忙完了一日的政务,已沐浴更衣,换上身明黄的寝袍,正打算要就寝。 却孤枕难眠。 白天里还好,日理万机,无数的民生大计等着决策,脑子不得片刻空闲,压根就凑不出空来想其他事。 可一到晚上。 这偌大的皇城,就愈发透出无尽的冰冷与孤寂,与那寡妇在一起的每个旖旎夜晚,她面色绯红着哭求的声声莺啼,都会重新浮现在脑中。 直到现在,李秉稹也没能适应晨起混沌时,指尖下意识探向身侧,已空无一人的失落感。 自从入京之后。 无论是谁,望向他的眸光中都带着敬畏。 再也无人敢像那个寡妇一样…… 摇着他的膀子撒娇撒痴。 无人时将他堵在仄角猛然亲一口。 指尖戳着他腹肌,发出满意的咯咯笑容。 更没有那些抵死缠绵,水乳交融,似要在榻上征服彼此,互不相让的激烈碰撞。 该死! 龙鳞影卫是干什么吃的? 都已经整整四天了,还没将那寡妇寻来?他甚至都已经在想,该如何用金银财宝,砸得她晕头转向了。 正这么想着…… 夜风将窗橼刮得轻微框响,一道黑影在月光下掠浮而过,个龙鳞影卫,隔着窗户,跪在了殿外青玉瓷砖上。 李秉稹剑眉微挑,冷冽的语调中,带着掩盖不住的自得与笃定。 “人已安置在行宫中了吧。 她必被唬着了,朕这就去看看……”
第四十七章 李秉稹剑眉微挑, 冷冽的语调中,带着掩盖不住的自得与笃定。 “人已安置在行宫中了吧。 她必被唬着了,朕这就去看看……” 龙鳞影卫满额冷汗, 将身姿匍得更低了些,颤颤巍巍道, “卑职办事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李秉稹闻言,脚下步子微顿,当下就添了几分怒气, “怎得, 绑都绑不来? 莫非她当真抵死不从不成?” “禀告皇上,并非如此。 而是……周娘子已经身亡了。” “卑职得令后, 立即赶往津门户部,按照周娘子在扬威镖队中备案的户籍, 想要详查她的居所。 可谁知,她的籍单已被销户了。” 祁朝对籍契户单管理的甚为严格。 只有两种情况下会被销户。一则七年之内未往返任何城镇, 未入住任何旅馆;二则就是已经亡故,身死户消。 而周芸才随镖队一同入京。 所以显然不存在是第一种情况。 “……卑职原也有些不敢相信, 只想着许是津门户部处出了差错,只继续契而不舍寻查周娘子踪迹,可三四日下来实在一无所获, 所以……周娘子确已亡故了。 陛下节哀。” “……她死了?” 李秉稹闻言如遭雷击。 卓然而立的身姿,有瞬间的震颤, 脑中一片空白, 嗡嗡作响, 瞳孔骤紧,浑身冰凉。 二人分别不过半年, 她岂会就那么着香消玉殒了呢? 短暂的呆楞后,李秉稹回过神来,焦躁地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好似是在说服自己般,忽又涨红着脸勃然道。 “死了好,她就该死! 这些时日死的人何止数万,她死了难道很稀奇么?她怎么死的,死哪儿了,坟茔何处,去,将她的尸体刨出来,鞭打三千下,以消朕心头之愤。” 龙鳞影卫从这怒火中烧的话语声中,听出了明显的悲痛之意,回话声也低弱了不少。 “……那籍户单上写明,周娘子乃溺水而亡,就连尸身都没能寻回来。 卑职仔细查探过,中秋那日津门海河上有赛龙舟,发生了七八起踩踏落水事故,当时死了上百人,想来或许就是那日,周娘子亡故了的。” 照着李秉稹的料想中,没有他在身侧擎天护着,那寡妇许是被人刺杀毒害了,若当真是如此,他势必揪出魁首为她报仇雪恨。 可谁知……竟然会是意外溺亡? 也是,那寡妇是个惯爱看热闹的,她想来也不会料到,会有朝一日因着看个龙灯就将命给填进去。 “九河下梢天津卫”,津门那地方河海暗渠众多,尸身都没地方捞去。 那日不该一气之下离开的。 不该直到现在才派人去寻她的。 …… 李秉稹的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游离在半空,七零八散,落不到实处。 眸光中带了些微迷茫,又有浓厚的哀伤,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好似有什么格外重要的东西流逝消弭。 许久。 空荡宏伟的宫殿上空,传来男人酸涩疲惫的声音。 “去皇陵中寻块地方,给她建个衣冠冢。 犹记得朕之前与她在潭州罗吉街时,共救过两个孤弱女童,便以朕义女的身份接来宫中,今后好生照应,充作她的血脉,……也算是给她留个后吧。” 龙鳞影卫心中略有几分意外。 原以为那周娘子与陛下不过月余情缘,陛下指不定转头就忘了,哪知时隔半年后,他依旧念念不能忘怀。 哪怕是在得知她亡故后,连二人共同帮扶过,仅有一面之缘的女童,都要大老远接来京城,过继到名下。 ——浑然就像是放不下周娘子。 想要千方百计留住些与她的羁绊。 龙鳞影卫心中为二人这段露水情缘哀叹一声,埋首沉声应道,“卑职必定不负陛下嘱托。” 。 永安街。 容国公府。 涛竹院的两位主子,正坐在花厅中,被下人们服侍着用早膳。 自郑明存暴怒着要修缮书房后,这几日泥水瓦工在院中来来回回忙活着,多多少少有些嘈杂。 可徐温云只浑然装死看不见,且也没有多问半句,毕竟能惹得郑明存暴怒到此等地步,那必然不是件小事。 她还没蠢到,主动去触及郑明存的逆麟。 原还有些担心,想着或许会被郑明存的坏心情波及,好在署衙派人来容国公府传话,道工部的事务出了些岔子,亟待郑明存处理,所以他当夜就回任上当差去了。 直待忙了十数日后,郑明存昨儿个漏夜回府,在重新装潢好的书房中歇了一夜,今儿个早上,才与徐温云对坐在花厅中,由仆婢们服侍着用膳。 过了这么久,或许是之前的不快都消弭了,反正今日瞧这位金主的脸色,倒也还好。 容国公府虽说不是官场,可打理人情往来,处置庶务……事情也不少,尤其是些官眷交际,远近亲疏,都要随着朝中局势变化而变化。 难免有许多徐温云拿不定主意之事,需要郑明存发话才能决断,所以每每到早膳之时,二人总要因这些琐碎多说上几句话。 今日徐温云照例理清了几桩庶务,难免又要再细问一句。 “书房已重新修整一新,可因着这几日郎主不在家,妾身便也不好随意布置,使得里头现在还空落落的,郎主住起来也不方便。 需要如何打点,还请郎主示下。” 提起那间书房。 郑明存难免又想起那日在房中发生之事,舀粥的指尖一顿,面色微沉了沉。 那日之事,他并未惊动徐温云。 一则,他知道一切都是那个蠢货自作孽,徐温云并不知情。毕竟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最是知道自己的忌讳,绝不会,也绝不敢撺掇嫡妹做出这样的事。 二则,也是最主要的一点。 他确是说不出口,此事应该如何说呢?说那蠢货肆意勾诱,发现他患有不举隐疾么……实在太过丢人。他恨不得所有知道的人,都如那个蠢货一样再也张不了嘴,又岂会再捅漏到徐温云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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