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侍卫继续跟着瞿礼,明于鹤下了摘星楼。 “念笙这是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全神贯注思量对策的骆心词手一松,柳枝落入了水中。 她转头,看见明于鹤从树荫下走来。 明于鹤容貌俊美,身高腿长,阔步而来,步伐悠闲而矫健。 明明是他从阴影下走出来,这景象却像是树荫化作薄纱,轻缓地从他身上褪却,将他慎重地展露在阳光中。 样貌佳、出身好,这人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骆心词分心感慨了一下,默念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自己回神,然后乖乖地站起来与明于鹤行礼。 “屋里闷,出来散散心。”骆心词如实答着,心中暗自提高警惕。 按既往经验,只要碰见明于鹤,必定没有好事发生。 ……早知道就闷在房间里了…… 不过这几日她没出府,与侍女们打探的消息大多与几日后的校场骑射有关,应当没有什么疏漏能被明于鹤抓住吧? “左右无事,来与兄长说说你准备如何对付黎阳。” 明于鹤随口一句话,正中骆心词心头,让她焦心不已。 她胡乱应付:“……我还在琢磨哪个法子最合适呢,要保密。” 明于鹤道:“那为兄来猜一猜?” 骆心词双目一亮,忙不迭道:“好啊,你猜!” 明于鹤嘴角轻轻扬起。 这摆明是想不出报仇的法子,巴不得他多猜猜,给她出谋划策呢。 他敢给主意,就看她敢不敢拿去用了。 “声东击西?” 骆心词眨动两下眼睛,“嗯?” “……”明于鹤心中无言,勉为其难解释道,“那日校场人会很多,你势单力薄,大庭广众之下对付黎阳不是明智之举。” “最好的法子是制造混乱,譬如纵火,将众人注意力引开……届时你就是将黎阳套了麻袋痛打一顿,也没人能发现。” 假的。 宁王府只剩下这两兄弟,江黎阳爱惹事,身边明卫、暗卫数不胜数。 她敢动手,一定会被发现。 骆心词原本一脸的跃跃欲试,在明于鹤说完后,凝神思索了会儿,道:“兄长好心思。” 说的是夸赞的话,她眼底情绪却很是平淡,根本不为所动。 骆心词打心底觉得这法子好使,可她并不打算用。 纵火这事,易起难灭,稍有不慎就会烧毁阁楼瓦舍,万一未能及时控制住,从而连累到周边百姓,那她的罪过就太大了。 而且真要她动手打人,她不敢下手,也打不疼对方。 明于鹤看不穿她的顾虑,但是看出她未对这法子动心。 他是一定要用这事给骆心词一个教训的,转而又道:“这法子可行,却有弊端。不若借刀杀人更便捷易行。” 骆心词瞅他一眼,心里暗暗琢磨:你的这个“杀人”是真的取人性命,还是个夸张说辞? “黎阳与范柠素来针锋相对。”这次明于鹤很快给了她答案。 骆心词心中一动,神采立即重回眼眸。 侍女说过,这两人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太后都被惊动过,为此特意亲自叮咛这两人,小打小闹就罢了,无论如何都不可做出相互伤害的事情。 借助范柠之手对付江黎阳,既不会伤人,也不会引起江黎阳的记恨,恰到好处地解决了骆心词的顾虑,也完美符合明于鹤的要求。 遑论这二人本就有矛盾,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推动。 “为兄觉得,可以趁……” “兄长今日不忙?”骆心词中意这个主意,怕明于鹤将这法子说透,回头看出她是在挪用他的法子了,赶紧打断明于鹤。 明于鹤道:“公务之余,为兄也是要歇息的,方才在楼上看见念笙在这儿赏景,就过来闲聊几句。” 你管商讨报复别人的法子叫闲聊? 骆心词不想继续“闲聊”,想阻止他再出主意,却苦于无话可聊。 她往庭院中错落有致的假山和盛开的花簇上看,又转向池中的游鱼,正想着哪个可聊的更多,水中锦鲤一甩尾,水面映着的那道修长匀称的影子化成水波一圈圈荡开了。 骆心词灵感乍生,提高声音问:“寻常男子十七八岁就已成亲,兄长俊逸绝伦,怎么至今尚未娶妻?” 明于鹤眸光顿利。 从他少年时起,就有无数人试图干涉他的婚事,美人计、打着为他好的幌子挟恩图报、拿清白污蔑等等,手段多不胜数。 明于鹤最是厌恶这事。 骆心词对此一无所知。 在她眼中,她现在是明念笙,是与明于鹤有着同样血脉的妹妹,明于鹤的姻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她产生关联的。 而她已经是个贪心不足、意图捞遍京中才俊是贪婪女人,就算这话题回到她身上,结果也不会比现有情况更差。 姻缘婚事,对她来说是一个绝对安全的话题。 “若是有了嫂嫂,嫂嫂定然能时时与兄长谈心、为兄长解闷的。”骆心词语气真诚,认真得像是一个真心期盼兄长获得好姻缘的乖巧妹妹。 明于鹤目光冷然。 来见骆心词之前,他只是心情不好,捉弄了骆心词几句,现在他想杀人泄愤。 他低头,直勾勾地盯着骆心词,微微眯眼,说道:“迟迟不婚,是因为我有一个不能与外人道的嗜好。念笙想知道?”
第10章 奇怪 “不想不想!”骆心词答得飞快。 她惊讶明于鹤是有因为不能见人的嗜好,这才迟迟不婚,也好奇他是哪方面的嗜好,不过都“不能与外人道”了,那么,她是绝对不能知道的。 要安分做个外人,明于鹤有什么嗜好都与她无关,就是因为这嗜好一辈子成不了亲,她也不会为之侧目。 骆心词是再不想与无关人有任何多余的牵扯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兄长你瞧,这水中鱼儿游得真欢快!” 明于鹤如愿吓到骆心词了,但心情依然没有好转。 他顺着骆心词的话耷拉了下眼皮,瞥见先前骆心词掉落的柳枝浮在水面上,两条金红色的鲤鱼正围着柳枝啄叶子。 明于鹤再看骆心词,见骆心词扶着柳树弯腰去看水中鱼儿,一缕发丝从她肩上滑落,垂在半空随风摇曳。 明于鹤觉得,避开了危险话题的骆心词,就与水中游鱼一般悠然、欢快。 他心中不悦,冷淡道:“是很欢快。这鱼我精心养了半个月了,再养肥一些,我好亲手将它们开膛破肚。” “……” 骆心词终于发现他心情不好了。 她没胆子安慰明于鹤,偷偷往水面倒影上瞅了瞅他的神情,规规矩矩站好,说道:“是呢,这鱼一定很鲜美……兄长,我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 明于鹤道:“为兄也很累呢。” “那更要早些回去休息了。”骆心词福身,轻声细语道,“念笙就不打扰兄长了。” 恭谨说完,她瞟了明于鹤一眼,没见他阻拦,步伐款款地退后几步,快速往云上居走去。 在迈进云上居时,她又鬼使神差地转身回望了明于鹤一眼。 明于鹤沉着脸掀起眼皮。 骆心词身形一滞,匆匆一点头,提裙快步跑了进去。 转身太快,衣袖飘到了月洞门旁的海棠花枝上,带得花枝摇晃,落英飞舞。 明于鹤盯着摇曳的春花看了会儿,冷冷地转开眼,返回摘星阁上。 阁楼中,侍卫闪现,手中捧着一本名册。 云上居的那二人分工行事,自以为小心谨慎,却不知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明于鹤眼下。 在发现连星暗中打听京中王姓官员时起,他就吩咐人做了同样的事。 拾起名册掂了掂,明于鹤问:“全都在这里了?” 侍卫道:“是,目前京中所有王姓官员的籍贯、科考、政绩、姻亲子女等等,全都记录在里面,都是比照典籍司的记载抄录的,无半点虚假。” 明于鹤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 骆心词回到云上居,叮嘱连星:“这两日尽量别出云上居,就算出去也尽量避着小侯爷,这人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在到处寻人发泄呢,你我都当心着些。” 连星应了,看了看她,道:“小姐你瞧着挺开心的,是有什么喜事吗?” 骆心词将那“借刀杀人”的法子分享给她,二人均喜笑颜开。 开心了会儿,连星问:“小侯爷说他有见不得人的嗜好,小姐,倘若咱们知道了这嗜好,万一某日出了意外,是不是能拿这个做自保的筹码?” “不行!”连星随口一提,换来骆心词激烈的反对,“不能动这念头,想都不能想!” 她是撞见过明于鹤杀人的,就算被杀的不是真正的武陵侯,也千真万确是一条人命。 万一她二人真知晓了明于鹤的秘密,难保明于鹤不会为了保密,将她二人直接杀了。 他杀了那个假的武陵侯就没有闹出任何风声,杀了她俩,一定也有办法遮掩过去。 “为什么?” 连星对书房中的事一无所知,从她的角度来看,武陵侯要么于主院休养,要么离府在外,韶安郡主只在佛堂及南面走动,两人都鲜少露面。 影响她二人最多的是明于鹤,有为难,也有点拨,看着不近人情,但勉强也算是个好人吧。 连星觉得骆心词对他的戒备和惧意太重了。 “没有为什么。”骆心词直视着她,认真道,“安全起见,有些事我不能与你说,但是你要记住,千万、千万别招惹他!” 连星看她态度严肃,郑重地答应了。 后半日二人闷在云上居琢磨着给明念笙写了封信,又研究了小半日,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地将信寄走。 到了晚间,侍女们抱了许多卷画过来,说是明于鹤让拿过来的。 “小侯爷让小姐您先过过眼。” 骆心词不知道他又在做什么,随手取来一卷展开,发现是一幅男人的画像,下面还有几行小字,大意是这是杨尚书家的二公子,十九岁,家中/共有兄妹四人,相貌佳,但做事缺乏主见等等。 又往后翻了几幅,确定这些都是京中才俊的画像和粗浅介绍,骆心词不由得窘迫。 直到看见后面有王姓的,她立刻一点不害臊地收下了。 待侍女们全都退出去,连星道:“作为嫡出的兄长,能这么对待庶妹,小侯爷算是不错的吧!” 骆心词欲说还休,最后幽幽道:“可不是嘛,为了让妹妹网罗到京中最杰出的公子哥,他这是全力相助了……” 最先看中的周夷储备着,其他的先送来家世背景等信息过目,再带“妹妹”去校场亲自挑。 真是一个纵容妹妹的好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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