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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步走到树荫下，耐心地把食盒放在整齐的石板上。 又铺上一块桌帷。 动作有些生疏, 却很优雅。 一看就是, 被人从小伺候惯了的主子。 “你向来若饥肠辘辘，就无心做事。” “你不愿见我, 我离你远些就是。” “去用膳吧, 稍后就凉了。” 说罢, 齐思远放下手上的餐具。 径直向马儿走去。 这黑马脾气暴躁, 齐思远又无半点功夫, 还敢往它跟前凑。 阮娇娇脸上隐隐有些急色, 下意识说道：“你莫要靠近它, 它会踢你的。” 齐思远蓦地回过头来, 目光一亮满脸欢喜。 心中微暖, 一扫他心中多日的颓废。 对阮娇娇温柔一笑, “放心, 它不会踢我。” 看他笑成花的脸庞, 阮娇娇暗恼自己多管闲事。 肚子的确也饿了, 食盒里的参汤和膳食, 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她还闻到了, 有自己喜欢吃的羊肉春饼。 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忽然, 身后响起阵阵马蹄声。 待她转身一看, 齐思远已端坐在马背上。 他身姿矫健, 顽劣的黑马在他的驾驭下好似和他融为一体。 飞驰而过时还带起一阵旋风，尽显豪迈之姿。 阮娇娇有些看傻了眼, 她不知道，齐思远的马技尽会这么好。 他在马上的风姿，也是她见过，骑得最好看的人。 马儿快至阮娇娇身边时，齐思远双腿夹紧马腹，轻轻一拉缰绳。 □□的黑马速度逐渐减缓。 他左腿轻抬，利落地从马背上跃下，稳稳落到阮娇娇身边。 轻声道：“如何，这样的御马之术，可以教你了吧。” 阮娇娇正欲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响了起来。 齐思远眼中闪过酸楚，“你恼的是我，不是你的肚腹。” “想骑马，也不能空腹练习。” 话毕，齐思远从水桶捧出水来，洗过双手。 拉着阮娇娇就去用膳。 阮娇娇当即抽回自己的手，怒道：“齐思远，你要做什么？” 齐思远手伸在半空，眼含受伤和失落，“娇娇，此时我就想让你好好用膳。” “别对我冷漠可好？” 他的眼尾含着一丝破碎感，让人一看便能看出他的脆弱。 阮娇娇移开了视线，心中五味杂陈。 正当两人僵持之时， 山长一声，“阮夫子！” 吓得阮娇娇当即就变了脸色。 她一抬头，就看见山长和吴佐史已经向他们走了过来。 齐思远却在此时又握上了她的手。 她又怕两人看出端倪，不敢用力甩开。 咬牙道：“放手。” 齐思远却态度坚决：“那你答应我，稍后我教你骑马。” “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是人家的书院，余朗也不好拦。 山长和吴佐史，看着两个男人手拉手站在一起，都愣在原地。 阮娇娇可不想，被自己上司误解自己有断背的嗜好。 只能胡乱点了点头，齐思远才松开她的手。 山长两人也来到他们跟前。 阮娇娇迎上前去，扯着笑脸解释：“山长，这是我表哥，方才我摔在地上了，他拉我起来。” 哪料，山长根本没听进去阮娇娇在说什么，他一脸不可置信，推开面前的阮娇娇。 忽地朝齐思远欠身施礼，“小人参见齐大人，不知大人在此，未能亲自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吴佐史反应过来，也忙躬身施礼，一脸慌张。 齐思远颔首回应，“邱山长免礼，本官前来只为看私事，还望两人莫要张扬。” “本官表弟年幼尚不懂事，劳烦山长费心照拂。” “本官稍后便离开，山长你请自便。” 山长心领神会，应道：“应当的，应当的。” “小人这就离开，不打扰大人。” “只是阮夫子的马技，小人……” 山长来后山的目的，就是不放心自己府上的马，顺带看看阮娇娇学得如何了。 殊不知，在这里却碰上了齐思远。 齐思远温和一笑，指了指一侧的余朗，“山长放心，本官特意带了教马的师傅。” 邱山长看齐思远安排好了一切，也不敢再多言。 心中更是激动不已，今日也算和齐侍郎在书院见过面了。 以后他去国子监办事，只要报上齐侍郎的名号也能让他省很多麻烦。 随后他拉起吴佐史就走。 阮娇娇也饿得再没一点力气，那点骨气也所剩无几，端起凉得差不多的参汤，一头牛饮下去。 又抓起春饼一口塞下。 齐思远则一脸宠溺地坐到她对面，不停地给她夹菜。 阮娇娇又停下狼吞虎咽的动作，“你不是说要离开吗？” “把余朗也带走吧，我不用他教。” 齐思远放下银箸，耐心解释道：“那是说给他们听的。” “方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岂能临阵脱逃，把你一人丢在这里。” 而且他如何会让别的男子，近身接触她。 就是余朗也不行。 今日书院的两位杂役来信后，他就有些不放心。 趁着后半晌去京兆府办公务的间隙，接过文婆子手中的食盒，特意来的书院。 看阮娇娇的样子连马都没驯服，也顾不得还有公务在身。 阮娇娇虎着脸暗道：我学骑马本就是一人，不用你操心。 只不过费些力气罢了，要你多管。 用膳后，阮娇娇憋着一口气，听他教授上马要领。 气归气，经过他一番点拨，阮娇娇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有技巧可言，而不是靠蛮力。 几圈下来，虽不熟练，甚至喜欢上了骑马的感觉。 随意潇洒，连跑起来的笑容都是随心而发。 齐思远就在她身边，时不时地嘱托两句。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娇娇心中的怒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齐思远趁她慢下来后，翻身上马坐于她身后。 她的后背紧贴着齐思远坚实的胸膛。 齐思远双手环绕着阮娇娇，把她牢牢圈在怀中。 连同她握着缰绳的手一起紧捏在手中，两人手指交缠。 动作也亲密。 余朗红着脸转过了身。 两腿再次轻轻一夹，主动权又掌握到他手上。 速度也慢了许多。 阮娇娇在马背上，本来就小心谨慎着，不敢做大动作。 他倒好，趁此占便宜。 “齐思远你做什么，下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齐思远低头贴上阮娇娇的脸颊，轻声道：“娇娇，听我给你好好解释可好？”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阮娇娇神色忽冷，拒绝道。 黑马也优哉游哉起来，从小跑到彻底慢下来。 齐思远拥着她软软的身子，忙抢过话茬，“有用，因为我要娶你为妻。” “而且，我还要向皇上请旨赐婚。” 阮娇娇心口颤了颤，脑中嗡嗡响，半天没回应。 齐思远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我。” “昨夜，你还来过喜福园，那曲子，我听到清清楚楚。” 语气确定，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阮娇娇怕他知道灵慧郡主和余朗的事，微微侧身反驳：“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娇娇。” “我很早就心悦于你，之前拉你入局，的确是为了牵制秦凤鸣。” 听到他终于说出实情，阮娇娇心中大痛，正要给他两巴掌时。 却听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 包括他往日在齐府被欺辱的日子。 还有太子在他最难之时，向他伸出援手解救他于危难。 毫无保留，他的成长经历都告知于她。 “娇娇，自从有了你，你可知我心中有多快活。” “无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回到府上，只要你一声‘夫君’，和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娇娇，你答应过我的，多给我生几个孩子。到时我们……” 阮娇娇心口滚烫，身子微微一震，眼角濡湿，出声打断道：“别说了。” 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她奋力顶开齐思远，从马上跃了下来。 心口一阵痛意袭来，她大声道：“齐思远……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你，也不会嫁给你。” 话落，她逃也似的地离开。 齐思远神色悲戚，却依然不死心，对着她身后大声道：“娇娇，我会让你相信的。” 知善坊 五月二十这日，随着屋内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后，李嘉凌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他想进屋查看，却被宫中的医婆拦在门口。 不久后，就见产婆抱着一襁褓婴孩走了出来。 她满脸喜色，开口说道：“恭喜庶人，喜得千金。” “母女平安。” 那孩子红彤彤的，张嘴小嘴，分外乖巧可爱，看得李嘉凌心中一暖。 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子后，他眼眶微红。 屋内医女们收拾好乔芸娘，才唤李嘉凌进屋。 床上的乔芸娘，神色虚弱又疲惫。 李嘉凌抱着孩子坐到她身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心疼道：“芸娘，你辛苦了。” 乔芸娘摇了摇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虚弱问道：“凌郎，你想好了吗？” 李嘉凌释然一笑，“想好了，听从皇上的旨意，等你满月后我们去蜀地，陪着你们娘俩安安心心做个庶民。” “只是日后，苦了你们娘俩，要陪我过艰苦的日子。” 乔芸娘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在意。 看她如此体贴，李嘉凌也再无后顾之忧，继续说道：“我已给了她们两人和离书。” 他口中的两人，便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和侧王妃。 两人有了他的和离书，也能恢复自由身，嫁娶各不相干。 一月前，当今圣上就暗中传了口谕。 给李嘉凌两个选择，其一，待着知善坊一辈子，虽不愁吃穿，却被束缚一辈子。 往后，连他的子嗣，也是没有自由可言。 其二，离开京城去蜀地，从此过着粗茶淡饭的庶民日子。 同时李嘉凌也是震惊不已，自己皇兄竟然会留他们一条生路。 “只是芸娘满月后，你可能要受点痛。” 同时李嘉颜还有另一个要求，必须废除他和他身边人的武艺。 包括在逃的元雾和翠儿。 起初至仁帝李嘉颜还没想到此，只想把自己这个皇弟，放逐到遥远的蜀地。 不料，元雾非要在端午那日闹一处弑君的愚蠢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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