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姚氏耿耿于怀至今。 钱氏娘家底蕴虽厚,但她平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儿女、亦或者夫君,都较为苛刻,几乎所有的银钱都耗在她那些花花草草上了。 只要不拿这些银钱做出有损陆府名声的事来,姚氏也不会管。 今日见钱氏破天荒地打了一只新镯子,姚氏好奇才随口一问。 钱氏神情讪讪道,“是啊。” 这哪是她打的,是前日秦若音说陆怀砚让人送来的东西太多,放在那儿也是积灰,便送了她一只。 钱氏这才知道,三弟这是开了私库送东西给秦若音,要知道,陆怀砚都未开私库给云梨送过什么东西。 钱氏刚知道时还很是幸灾乐祸,她云梨能做陆府三少夫人又如何,还不是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 可今夜陆怀砚派人大肆帮云梨寻猫一事,给钱氏敲了一个警钟,若崇安开始在意云梨,那婆母必然多多少少也会给云梨些面子,到时若婆母让那死丫头来掺一脚中馈,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钱氏脸色几经变化,哪能逃得过姚氏的一双利眼,姚氏冷哼一声,“依我看,这镯子未必是你打的,恐怕是秦若音送你的不是!” 钱氏低头嘟囔道,“母亲不也收下了秦氏送的两本佛经。” 姚氏瞪她一眼,“那不过是做场面,我劝你还是离那秦氏远些,别怪我到时没提醒你。” 语毕,姚氏幽幽出声,“不知为何,我总觉着今日之事与那秦氏脱不了干系。” “不过我老了,让她们折腾去吧,谁当初不是这么过来的!” * 丫鬟小厮在忙着找小花的同时,云梨也没嫌着,往丫鬟小厮相反的方向去搜寻。 陆怀砚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云梨一门心思扑在找小花上,身后何时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在路过栖霞院时,秦若音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院门口,疑惑地望向云梨,“三少夫人,这是,在找什么呢!” 云梨正想回答说是在找猫,方才她听见栖霞院传来小花的叫声,想问问秦若音是否看见。 可站在她身后的陆怀砚先她一步开口,“没什么,我们只是路过,你早些歇息,打扰了。” 云梨被陆怀砚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忙转过头望去。 陆怀砚则一言不发地半揽住云梨的腰走远。 他边走边道,“若音怕猫,此事不用她知晓,小花不可能在栖霞院。” 可她方才真的听到栖霞院传来了小花的叫声,心里有道声音催促她还是应该去栖霞院看看究竟。 云梨蓦地转身,脚刚迈出一步。 身后陆怀砚温凉的声音飘荡在夏夜里,“云梨,莫再让我生厌。”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云梨透不过气。 她不明白,她只是想去栖霞院看看而已,他对秦若音就如此维护,连一个“猫”字都不舍得让秦若音听到。 云梨回头的一刹那,一滴泪抛洒出去,夜色深沉,谁也没看见。
第21章 深深夜色下,华光如水,倾洒在相携而去的两人身上。 望着两人无比和谐的背影,秦若音唇角的笑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阴沉着脸色叫来采杏,“去看看那畜生死透了没,没死透的话将它扔去巷子里的野犬窝里。” 野犬窝,不知会被撕咬成什么样,采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姑娘,那畜生已经活不了了,不如随便寻个地方把它处置了便是。” 秦若音斜乜采杏一眼,“你懂什么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她凭什么和我争,她不是喜欢猫吗那我便要了那畜生的命,她喜欢的,我都会夺走,我要让她主动离开陆府,让怀砚与她和离。” * 遍寻整个陆府,也未寻到小花的踪影,陆怀砚只得将人遣散。 云梨躺在床上,侧身背对陆怀砚,不敢闭眼,一闭眼,脑中全是昔日与小花相处的点点滴滴。 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温柔美好的画面越是清晰。 自嫁进陆府以来,她已经太久没感受到善意,只有小花会在她难受时带给她温暖,小花对于她来说,不止是一只猫,更是像父亲和阿兄一样的存在。 眼泪不知不觉淌下来,她伸手以袖掩面,尽管动作幅度已经格外小心,可衣袖摩擦带来的细微窸窣声,最终还是惊动了身旁的陆怀砚。 女子压抑又颤抖地哭泣,尽管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可沉如玄铁的拔步床都因她的泣颤而微晃,可想而知她心中是有多难受。 陆怀砚大手缓缓伸至她肩膀上方,隔着一拳的距离,他似乎能感受到眼泪弥漫所带来的的氤氲湿意,犹豫一瞬,终是将手落到实处,覆住她清瘦肩膀。 大掌覆上她肩膀的一刹那,云梨再也忍不住,转身扑进他怀中,喃哭道,“小花不会有事的对吗明日我就能看见它了对不对!” 她平日都是安静温婉的,很少见她情绪如此失控的模样,又的确哭得很凶,只是片刻,泪意就打湿了他胸口。 胸口传来滚烫的黏腻感,陆怀砚强忍住将云梨推开的冲动,大手很是生涩地握了握她的肩,“是,明日就能看见。” 难得主动安慰一回云梨,他的声音也是冰冰冷冷的,瞬间将埋在他怀里抽泣的云梨拉回现实。 云梨连忙拉开与她的距离,哑声愧疚道,“抱歉夫君,一时没忍住。” 陆怀砚垂眸扫了一眼湿润的衣襟,神色依旧淡定从容,“无事,我去沐浴。” 借着幽暗烛火,陆怀砚轻扫她微肿的双眼,斟酌道,“你有身子,哭多了对腹中胎儿没什么好处,明日阿姐要回府小住几日,阿姐爱喜庆,素来不喜人哭哭啼啼,你,收敛些。” 闻言,云梨默了默,也许在他心里,除了陆府之人和秦若音,他谁都不不在乎。 “云梨知晓了。” * 夏日昼长夜短,晨鸡一破晓,云梨便从梦中惊醒,一整夜她都未睡好,转头一看,身畔空空荡荡,伸手摸了摸昨夜陆怀砚临时用的软枕,一片沁凉,想来他昨夜也没好眠。 陆怀砚先她一步穿戴好盥洗完出了屋,云梨收拾好跟着出去。 脚才迈出门槛,院里凉亭旁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云梨的心莫名一慌,她三两步向凉亭跑去,见陆怀砚站在一旁目光冷凝着某处,遂问,“可是有什么事!” 问完她顺着陆怀砚的目光看去,在看到墙角草丛里的一抹花黄后,慌乱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话未至泪先涌,“是小花。” 云梨奔向草丛旁,伸手慌乱颤动地拨开草丛。 赫然是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小花,口耳鼻皆被啃去,血肉一片模糊。 云梨胃部一阵绞痛泛酸,扶住墙根吐了出来,而后哀恸万分地来到小花身旁蹲坐下。 她吸吸酸疼的鼻尖,轻柔低喃道,“小花,你回来了,我这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在她指尖要碰上小花时,陆怀砚冷厉出声阻止,“将其带下去寻个地方好生葬了。” 很快就有小厮拿着布将其裹住带了下去。 云梨连忙揪住小厮的衣袖,焦急道,“你要带小花去哪里,你放下它。” 见状,陆怀砚强势地将早已崩溃在地的云梨抱起,看了犹豫不决的小厮一眼,“带下去。” 一路着云梨来到凉亭中,感受到怀里的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陆怀砚松手将其放在石凳上。 言简意赅地吐出两字,“用膳。” 此刻在陆怀砚面前,云梨也不想顾什么体面了,伸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实在用不下饭,她道,“我不饿,夫君,你能帮我查明是谁害死小花的么!” 明知道这不过是奢求,可云梨还是想争取一下。 果不其然,只听陆怀砚淡声道,“一只猫罢了,何至于此,你若喜欢猫,我着人再送你一只便是。” 云梨心底一凉,起身垂眸道,“不用了,夫君慢用。” * 待到了午时,门房喜笑颜开来福松院相报,说大小姐陆初微刚下马车,此刻正携礼朝福松院走来。 姚氏看了一眼苗妈妈,苗妈妈便给门房抓了一把赏钱。 门房走后,姚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这丫头早不来晚不来,挑在咱们用午膳的时辰来,可真会挑,” 苗妈妈拣着姚氏爱听的说,“哪能呢,大小姐肯定是一心一意想着您,柳府离陆府还是有那么远,依老奴看,大小姐这是连午膳也来不及用,就赶着来看您呢。” 苗妈妈说完,姚氏想了想,点点头,“也是,柳府离陆府也不近。” 接着姚氏又吩咐莲心,“对了,今日初微回府,她喜欢热闹,你去将大家都叫来福松院一起用膳。” 莲心得了吩咐又多问了句,“栖霞院那位也要叫来一起吗!” 姚氏眉头拧了拧,“看在崇安的份儿上,就叫上一起吧。” 话毕,姚氏又想起昨夜那事,“你可打听清楚了云氏为何突然要养猫!” 莲心摇头,迟疑片刻后又开口,“奴婢还没来得及打听,不过,今日一早,碰见一名小厮,怀里抱着一只浑身是血的猫出了府去埋,奴婢问了问,那小厮说那猫便是三少夫人带回来的那只。” 姚氏拨弄着佛珠,意味不明道,“这还真是凑巧了不是。” “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今日初微回府,别提那些上不得台面晦气的事,嘴都给我捂严实了。” * 云梨得到消息赶来福松院时,秦若音也恰好赶到。 两人碰了面,云梨没想到婆母竟让若音姑娘也来了,没想到若音姑娘竟让婆母如此喜欢。 自昨夜听见小花的声音有从栖霞院传出后,云梨总觉得小花的死与栖霞院脱不了干系,可她又无证据。 是以云梨对秦若音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友好,她语气有些疏离地唤了句,“若音姑娘。” 明亮日光下,秦若音朝她微微一笑,“三少夫人。” 日光太烈,云梨眼皮往下垂了垂,也是这一瞬。 她看见秦若音尖翘的鞋履底部粘了一撮淡黄的绒毛。
第22章 她不会看错,那绒毛是小花身上的。 此刻分明身处酷暑难捱的暑日,霎时,云梨只觉周身温热血液都凝固成冰,她当即叫住正欲迈步进屋的秦若音,唇瓣颤抖不止,“等等。” 秦若音优雅地转过身,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三少夫人,怎么了!” 一想到小花的死真的和秦若音有关,面前女子的笑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只是还不待云梨询问,苗妈妈便挑起竹帘走出来看了两人一眼,“三少夫人、秦姑娘,来了就快进屋吧,这日头烈着呢,当心中了暍。” * 一进屋,大姐陆初微正趴在婆母怀里撒娇,钱氏则坐在罗汉榻的另一端,见她们进来,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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