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埕也道:“恭喜长公主。” 文仪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笑着笑着,她怪道:“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叫长公主?” 陆埕微顿,俯首作揖,“姑母。” 文仪长公主满意点头。 她瞧着萧长瑾,“瑾儿,你玮弟都成亲了,你那东宫准备何时迎位太子妃?” 刚走近的姜驸马闻言“欸”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文仪长公主白了丈夫一眼,“我哪急了?皇兄这个当爹都不急,我急什么。” 姜驸马失笑赔罪,“是我失言,娘子莫怪。” 文仪长公主含羞瞪了丈夫一眼。 萧婧华和萧长瑾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挪开。 这两人成婚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腻歪。 萧长瑾笑道:“姑母放心,太子妃会有的。” 文仪长公主不好多问,将萧婧华推到陆埕身边,笑道:“婧华跟着我累了一下午,快带她去歇着。” 萧婧华猝不及防,半边身子倒在陆埕身上。 侧脸贴在他胸膛,清冽气息环绕,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起了疙瘩。 陆埕连忙环着萧婧华,替她稳住身形。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顿了瞬,与她拉开距离,“好。” 外头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文仪长公主喜道:“来了。” 喜婆的声音传入堂内,没多久,一对新人缓步走来。 礼官唱喝,他们在众位宾客的见证下拜了堂。 看着文仪长公主含泪的欣慰面容,萧婧华有些出神。 礼成,新娘被送入新房,她转身。 温热的手抓住她手腕,萧婧华蹙眉,“你做什么?” 陆埕问:“你去哪儿?” “去找筱筱和阿瑛。”她反问:“怎么,你也要去?” 陆埕松开手,抿唇道:“去吧。” 语气这么勉强是什么意思? 萧婧华鼻尖溢出一声轻哼,揉了揉手腕。 动作间,衣袖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皓腕。腕上有个印记在眼前一闪而逝,陆埕目光追随过去,可惜萧婧华已经将手放下了。 那是什么? 恍神间,萧婧华已经带着人离开。 他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 萧婧华在人群中寻找着云慕筱姐妹的身影。 刚瞧见人,有人快步走来,挡在她身前。 萧婧华挑眉,“这是作甚?” 纪初晴拉着她出了宴厅,将喧嚣甩在身后。 箬兰箬竹想跟上来,被她制止。 离得远了,待四下无人,她这才停了下来。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萧婧华无语。 “自然是好事。” 纪初晴道:“方代要倒霉了。” 萧婧华来了兴致,“怎么说?” 纪初晴厌恶皱眉,“你不知,那方代简直恶贯满盈,不知害了多少姑娘家的性命,罪行罄竹难书。他爹在甘州几乎算得上是土皇帝,那些姑娘家中吃了亏也只能硬生生咽下。多亏唐大人派人去查探,这才铲除了这只蠹虫。” 萧婧华满脸憎恶,“他爹呢?” “正被押送回京,等待大理寺审讯。” 纪初晴庆幸,“幸亏咱们将他送到了官府。” “是啊。” 萧婧华叹气。 想起什么,她眼尾一动,“这般说来,还得感谢你表妹。若非她撺掇着方代入京,说不准还抓不住这只臭虫。” 纪初晴嫌弃道:“谢她不如谢我。” “对了。”她笑着,“我定亲了。” 萧婧华一惊,“这么快,是何人?” “那日救美不成反被打晕的书生。” 纪初晴莞尔,“说来也巧,他是今年的状元。我爹对他很是赏识,想招他为婿。我瞧他人还不错,生得也好,便同意了。” 萧婧华问:“他多大年岁?” “比你家陆大人小上两岁。” 萧婧华蹙眉,“这个年纪还未成婚?你该不会被骗了吧,也许他在老家已有妻室,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 纪初晴气笑了,“你话本看多了吧。户籍上的婚配情状写得清清楚楚,再说一个穷书生,哪儿来的那么大能耐弄虚作假。若非已经打听好,我爹根本不会与我提起这事。” 她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纪初晴拂袖,愤然离去。 萧婧华悻悻摸鼻。 都怪丹晴最近给她送了什么穷酸书生抛妻弃子勾搭千金小姐的香艳画本,如此丧尽天良,她就不该看! 萧婧华转身。 回头就见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人,影子绰绰落在地面。萧婧华被吓得不轻,捂着胸口面色微白,好险没叫出声。 那人一惊,快步走来。 “没事吧?” 萧婧华往后退,眉梢含怒,“宁小公爷在这儿作甚?” 宁拓无措,“我、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太久没见她了,见她离开,不知不觉便跟了上来。 萧婧华心跳渐缓,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寒着脸就走。 宁拓连忙追上。 萧婧华不管他,进了宴厅便去寻云慕筱和谢瑛。 正在敬酒的姜玮见了她的身影,含笑向她走来。 今日娶妻,他眉宇间的喜悦久久不散,面色酡红,应是被灌得不轻,好在人是清醒的,从随行小厮端着的木盘上拿过酒壶,又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半杯酒。 “听叔母说今日多亏了郡主帮忙招待,姜玮不胜感激,敬郡主一杯。” 新郎官敬酒,萧婧华自无拒绝之意,取过酒杯,和姜玮轻轻一碰,笑道:“祝愿玮哥与嫂子共谐连理、琴瑟和鸣。” 她仰头,一饮而尽。 “多谢郡主。” 姜玮爽快将酒饮完。 “小公爷,您去哪儿了?怎的我取个酒的功夫您就不见了。” 保福端着酒壶惊叫。 宁拓走近。 姜玮见了他恭声唤:“大舅兄。” 他斟了杯酒,神情认真,“我敬你一杯。姜玮向你保证,往后定会好好对待妙云。” 保福忙把手臂往前一递送出酒壶。 宁拓勾着酒壶,给自己斟满,“妙云是我唯一的妹妹,倘若你让她受了委屈,我绝不轻饶。” 酒杯触碰嘴唇,他喝下了。 姜玮忙道:“我定会珍视她、爱护她一生一世。” 他们两郎舅的事和萧婧华无关,脚步刚一动,宁拓将她叫住。 “郡主。” 他又倒了一杯酒,递向萧婧华,“方才郡主受了惊吓,我该向郡主赔罪。” 保福瞠目结舌,“小公爷……” 三个字一出口,又急急把话咽了回去。 萧婧华不动。 宁拓也不动,手臂稳稳落在空中。 保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可惜谁也不曾注意。 宁拓扯出一抹苦涩笑意,“郡主成婚多时,我还未向郡主道一声新婚之喜。” 萧婧华缓缓转身。 他的样貌与初见时并无差别,只是那股蕴在眉间的精气神好似散了。仿佛缺了水的紫阳花,随着光阴逝去逐渐枯萎。 这又是何必呢。 痴情情痴,最是伤人。 萧婧华缓缓接过酒杯。 葱白指尖与他短暂相触,宁拓一颤,深吸口气,给自己倒满酒。 “我敬郡主一杯。” 那日窗边惊艳他的一抹光,他永远也不会忘。 “再敬郡主。” 无论什么原因,他终究是失约了。 “最后敬郡主,平安常乐。” 宁拓仰头,喉间滚动。 倘若他并非良人,可否再给我一个机会? 哪怕忤逆母亲,他也想…… 宁拓放下酒杯,眼眶微红。 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想抱憾终身,也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就这虚无缥缈的一次。 萧婧华捏着酒杯,缓缓送到唇畔。 唇瓣触碰到杯沿,酒气钻入鼻腔,她启唇,酒水顺着口腔滑入肚腹。 微拧下眉头,将酒杯放下,萧婧华浅浅一笑,“我原谅小公爷的过错。” 本就是君子之交,何必耿耿于怀。 宁拓双眸似等,一瞬点亮。 萧婧华对姜玮微颔首,转身缓步远离。 宁拓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呲——” 酒壶碎了。 宁拓回神,皱眉望着手忙脚乱的保福,“怎么这么不小心。” “洒就洒了,再让人取一壶就是。”姜玮笑道。 宁拓没再多言。 恰有友人来敬酒,姜玮和宁拓打了声招呼,随他离开。 屋里热闹得紧,吵得宁拓有些头疼,带着保福去了外边。 吹了会儿风,他脑子忽然有些昏沉,浑身发热。 保福忙搀扶着他,“那酒烈得紧,您还喝了这么多。” 宁拓晃头,醉意丝毫不散,反而越演越烈。 保福道:“小的扶您去歇着吧。” 他“嗯”了一声。 不远处有人瞧见他后快步走来,“小公爷这是怎么了?” 保福道:“方才多喝了两杯。” 宁拓睁眼,依稀辨认出这是妹妹身边伺候的侍女,“你怎么在这儿?妙云呢?” 侍女道:“姑娘想吃翠玉丸子,吩咐奴婢来取。” “前边有间供宾客歇息的屋子空着,奴婢先送小公爷过去吧。” 宁拓不做他想,忍着醉意扶额应道:“好。” …… 寻了半天才见到人影,萧婧华快步走近。 箬兰箬竹站在云慕筱身后,见了她立即露了笑,“郡主。”听见声,云慕筱招呼她在身旁落座,问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一眨眼就不见了。 萧婧华撑着额头,“和纪初晴说了会儿话。” “是那个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的丞相府千金?” 谢瑛凑过来。 “是啊。”萧婧华笑了,“你知道她?” “当然。” 谢瑛不服气,“什么第一才女,筱筱都没和她比试过,谁给她封的名号。” “当然是读书人。” 萧婧华笑,“她这人虽然最爱装模作样,但确有才气。” 谢瑛不满,“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萧婧华靠在她身上笑。 笑着笑着,她蹙起眉。 云慕筱注意到了,“怎么了?” 萧婧华摇头,手背放在额上,一阵滚烫,“方才喝了两杯酒,大概是醉了。” 她的酒量现在这么差了? 抬手摸萧婧华绯红脸颊,云慕筱“嘶”了一声,“好烫。” 谢瑛也摸了下,顿时紧张道:“怎么烫成这样?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国公夫人没走呢。”萧婧华闭眼摇头,“予安送我回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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