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会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可这在沉婉听来只会令她更生气,挣不开,他还挡住了自己的路,沉婉又气又怒,可她只能抽噎着嘶吼着喊了一句“松 开我”。 沉婉气怒下泪滚落到案几上。 原来,当皇上的妃嫔是这个滋味。 沉婉转而不挣扎了,她望着窗外,泪却滚落得更急了。 泪珠“啪嗒”一声声砸在案几上,顾樘看着那一滩眼泪,他的目光一怔,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顾樘没再重复那一句话。 目光移开,他看着虚空,轻声道:“婉婉,朕是皇上……” 沉婉不想听他喊自己婉婉。 顾樘有些无奈,她怎么总是这样单纯……她该怎样才能明白,他不可能一直只有她一个人。 脾气总是这样大,顾樘叹了口气。 沉婉泪眼朦胧地望着窗外的树枝,耳边听到他的叹气声,鼻尖又是一酸。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 顾樘终于袒露自己的心声:“朕的心,你……” 沉婉攥住迎枕,心头一恸,泪又滚滚而落。 既然已经开了口,再说下去就没那么难了。 “当时没想太多,是怕你伤心。”只是不想见她伤心或者少些伤心而已,谁知道她现在反而更伤心了。 再说了,瞒得住一时又有什么用呢,顾樘眼下很是后悔,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地命李怀恩瞒着。 他也知道自己会伤心,沉婉擦了把眼泪,她哽咽着开口:“我只是以为你不会瞒着我。” 再开口还是委屈到不能自已,“谁都知道,却瞒着我,只防着我一个人……” “朕何时防着你了”顾樘倏地转过头,他终于上前抱住她,他已经被她哭到不行了。 他搂着她,捧过她的脸,他看着她红肿不堪的双眼,给她擦着眼泪。 就是有,也只是怕她闹他。 他防的只是他自己…… 再这样下去…… 顾樘将沉婉的脸紧紧地贴入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朕不该犹豫着不告诉你,朕不该瞒着你,是朕错了,别哭了。” 至于李怀恩后面提醒的德妃在宫中一事,他也早已忘了。 他主动解释,“至于德妃,朕总不能让你……” 顾樘没再说下去。 沉婉埋在他的肩头,泪浸透了他的衣裳。 是……他不是有意瞒着的。 她知道了他的心,同时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沉婉想到西屋的花灯,想领他去瞧,想让他看。 想不顾一切,就这样将她最柔软的内心坦露给他看。 可她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顾樘紧紧地拥她。 沉婉攥紧的拳头颤抖着,她无声地狠狠哭泣着。 从此以后,她必须接受了。她知道了。 他,他解释了那么多,她最终还是要失去他了。 再不舍,也还是要放开了。 …… 哭了很久,沉婉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察觉到怀里的动静变小了,顾樘才松开手看了一眼。 沉婉筋疲力尽地靠在他怀里,呼吸浅浅的,她双目无神地望着空中。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顾樘再次拥紧她。 他的眉宇低垂,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在沉婉彻底平静下来后,顾樘才唤人备水。 须臾,帷幔被拉开,香兰春月端着盆走了进来。 顾樘让她们将东西放下就又让她们出去了。 顾樘仍然抱着她,他拿起边上温热的帕子,亲手给她一点点地擦掉脸上的泪痕与汗渍。 他的动作细致又轻柔,擦完了,又绞了一条热乎的帕子给她敷眼睛。 顾樘一边将叠在她眼睛上的帕子理理好一边解释:“不然明天眼睛要肿了。” 她多要面子啊,那样就不肯见人了。 热气熏着眼皮,沉婉躺在他怀里,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感受着他的温柔,再也经不起折腾的眼睛又是一酸。 只得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翻涌。 让眼角沁出的泪和着帕子一起蒸发掉。 过了会,顾樘摸着帕子感觉不太热了,揭下来换了一张新的继续敷。 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到顾樘换了四五次帕子的时候,他才感觉差不多了。 他拿走帕子,低头细细瞧着她的眼睛。 浮肿的眼皮终于好了一些。 顾樘心头微松,好似她的眼睛好了,伤心也少了。 沉婉在他换第三张帕子的时候就好了很多,只是她一直静静地躺着没出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他旁边就是冰鉴,他的额上却还是出了汗。 顾樘瞧着她的神色,却辨别不出,只得问道:“还难受吗!” 沉婉摇摇头。 “怎么又不说话了”看着她只摇头而不开口,顾樘的心又浮起来了,又去摸她的肚子,“饿了没!” 全然忘了午膳刚用过没多久。 没摸出什么来。 沉婉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顾樘摸着她的小肚子,只感觉瘪瘪的,不如往日圆鼓,想也知道她午膳没用多少,况且适才这一通伤心,应当是又累又饿了。 顾樘柔声哄着道:“再用点饭!” 沉婉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一个人说个不停。 她突然说了句:“我知道。” 表面的褶皱被抚平了,可是心底的大洞却永远都不会被填上了。 顾樘的轮廓一如往常般清隽,沉婉的目光停留在他衣袍上的金龙上,进宫已三年的脑子仿佛到了这一刻才渐渐地清醒过 来。 他是皇帝,她是他的妃嫔。 他有太多的考量和需要平衡的事情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三年,或许有……哥哥的原因,也有他的真心。 身为皇上可以独宠她三年,却不可以独宠她一辈子。 沉婉眨了眨眼,他也没有独宠她的打算,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误会一场。 这场大梦该醒了。 哪里有堂堂一国之君只守着一个人的道理,沉婉垂下眼眸,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扯出笑,抬头看向顾樘:“我用过饭了,皇上去忙吧。” 接着沉婉就从顾樘的怀里起了身。 顾樘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怀抱,没再劝她用膳,转而说道:“朕让李怀恩把折子拿过来。” “不成。” 顾樘抬眸。 “改明儿夏婕妤又要说我狐媚了。” 顾樘轻笑:“你何时这么在乎了!” 沉婉嘴边的笑意不减:“我哪有不在乎我也是要名声的。” 顾樘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放弃了,算了,让她缓一缓吧。 他看着她的眼眸,“那你再休息会,朕先走了。” “嗯。” 顾樘终于起身。 须臾,他已经走出了正屋。 沉婉看着窗外顾樘离开的背影,目光悠长…… 也争取过了,不成也就罢了。 因着哥哥,她这么多年如意的时候也不少,可是,从来没有人家不愿意,你反而去强要的道理。 何况,面前的人还是皇上。 往事在沉婉的心头一幕幕地闪过,按理,他待自己算宽容的了。 三年已经很多了。 就这样吧。 总归,无论是哪条路,她都是要回到起点的。 出了望音阁,顾樘并没有立刻回重华殿批奏折。 他转道去了临水阁。 顾樘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湖边。 四周一片寂静,顾樘望着满目的芙蓉出着神,明明也不闹了,瞧着比以往都懂事了。 一阵风刮过,浪头被拍打到岸边,很快又全部退下。除了带来了一片的潮湿,空空如也。 许久之后,他终于转身往回走。 —— 听玉轩。 李答应也收到了消息,与独自在隔壁映雪阁发脾气的夏婕妤不同的是,她淡定地唤来了身边的宫女夏清。 “去,把我的针线拿过来。” “是。”
第15章 自保 李答应走到屋里的一角,她打开角落里的木箱,准备挑一块好料子。 夏清很快就将针线拿过来了,她看着箱子里这些主子平时很珍惜的料子,问道:“主子,您这是!” 李答应挑了一块最好的缎子,虽说沉婉不一定瞧得上她这里的料子,可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绣个荷包送给沉昭仪。” “可是,沉昭仪近日的心情怕是不好。” 这独宠的局面就快被打破了,夏清不用想都知道沉婉眼下肯定不是主子能去招惹的。 “没事,”李答应摸着手中泛着光泽的月白色缎子,眼神中一片胸有成竹,“荷包绣完的时候去就好了。” “宫里就快进新人了,她再怎么不愿意接受,留给她伤心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呢!” 李答应垂下眼眸,虽说今儿才是六月初六,可这时间说起来过得也快,九月十六转眼就要到了,她在心底轻哼了一声,眼下伤心是最奢侈的事情,也只有沉婉有这个功夫了。 背靠大将军的人,到底是与她们这些人不一样。 “也是……”夏清想起沉婉平时高傲的模样,再高傲的妃嫔遇到年轻的新人,这挺直的背脊都要塌下一分的。 “再说了,如今皇上的后宫虚空,咱们怎么知道这次的选秀是不是还跟上一次一样,最后只有沉昭仪和夏婕妤两个人入了宫呢!” “……皇上至今也没有子嗣,就是为了宫里多些皇嗣,户部都要想方设法地多选些人进宫。” 夏清终于懂了李答应的意思,届时沉昭仪再是厉害再是霸道,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也抵不过一群人。 夏清的声音放低了些:“况且,沉昭仪独宠三年却无所出,再怎么得宠挡不住的……” 到时候宫里的人一多,阖宫上下,除了德妃,她这个得宠的再过上一段时间其实也和别人差不多。 夏清笑着将针线放到案几上:“奴婢来给您穿针。” 在这宫里,还得是得个一儿半女才好。 他日,主子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 —— 日升日落,众人在行宫里又度过了七日,望音阁也看似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日上午,沉婉还在榻上看书,香兰和云珠就又从花园里摘了不少花回来。 “娘娘,虽然天气热,陈德他们倒是将花园里头的花都伺候得很好。”香兰刚踏进屋里就嚷嚷开了。 香兰捧着一大捧花进屋,硕大的红色牡丹紧紧地簇拥在一起,每一朵都层层叠叠的极尽所能地绽放着,仿佛不吸引住来人 的所有注意力就决不罢休似的。 沉婉虽然没有放下手中的书,但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的确伺候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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