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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能不痛？便是吃了药，仍旧疼得浑身发抖，整个人脑子昏昏沉沉，她只是随便应了姐姐几句，再没说什么。 带程姝回家的轿子子前脚进了程府，韩府送过来的补品后脚就到了位。 程母大惊，听韩府的小丫鬟说清了才知道，原来今日程姝不小心在流云斋楼上摔倒了，正好白幼荷也在场。 荔儿话说得有分寸，没有提程姝如何摔下去，只是提了她家夫人担心得很，又问了老夫人安，安抚了程老夫人几句莫要太过担忧，将补品卸下来便走了。 程老夫人十分惊讶，她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白幼荷大概对程家厌恶极了，没想到今日如此关心程姝。 转身便问程娆今日前后原委。 程娆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妹妹今日去流云斋逛街，我听了，怕她又是去与霍家那公子私会，这才去找她。到了又见着表嫂，便带着妹妹去请安 谁能想到突然有个花瓶滚过来，姝儿要躲，不知怎么的就摔了下去。” 程母抚着心口，一边听一边直捻着手里的佛珠，眼也红了。 到底是自已亲女，岂能不心疼，连忙一边抹眼泪一边去看程姝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程姝安安静静在家里养伤，就这么静静过了两个月有余，到了手臂快要长好，已经能够微微活动的时候，宫里突然传了一道召令。 说是舒妃娘娘听闻程家姑娘受伤，心疼不已，要召进宫瞧一瞧。 舒妃母姓便是程，是程大人同父异母的嫡亲姐姐。程姝听了，倒是十分惊讶。 按照大夏宫里的规矩，宫中妃嫔想召外女进宫，虽是合规矩的，但也不那么容易请旨。皇后被废后，宫里如今只有两位贵妃位置最高，召人进宫还算容易。 舒妃虽然有个妃位，却是因为当初生了一个皇子，后来那小皇子夭折，她便也不受宠了，与程家也多年不联系，不知今日怎么就想起了她这个远房的侄女。 程姝在全家上下嫡庶几个姐妹讶异又有些艳羡的目光里坐上了进宫的轿子，底下几个庶出的妹妹都开始猜测，或许是舒妃有日后让程姝进宫的意思。 眼下宫外都传开了，虽然不知真假，可人人都这么说，如今在南疆征战的那个韩家小侯爷是真皇子，回来便要继承皇位的。 宫里龙椅上那位，如今身体越发不行了。这个月已经半夜急召诸臣一次，那一夜晚上，皇帝连遗诏都已经写好，原本以为当真要不行了，没想到又挺了过来。 可能够坚持的日子，也已经是有一天算一天。 南疆战事如今尚未有结果，想必皇帝仍旧不放心，仍旧扛着一口气坚持着。 若是新帝不日即位，那再过上一年丧期，便定要大选秀女。 因着这个说法，如今京中不少原打算嫁人的贵女家中，都打算着将女儿再留上一年，等试过选秀再说。 而如今舒妃要见程姝而不见程娆，便能看出舒妃想要培养哪一个了。 程姝手上仍带着绑带，在姐姐有些怨毒的眼神中，有些茫然地上了进宫的车。 没想到进了后宫以后，在殿中没见到自已的远房姑母，却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白幼荷。 第107章 一举两得 漱玉殿中，程姝听见一声柔和的“起来吧。” 她抬起头，看见殿中坐着的三个皆穿华服的女人，正位之上是一位陌生的娘娘，一侧坐着自已的姑母舒妃。 而坐在下位座椅上的，才是她最熟悉的面孔，白幼荷。 白幼荷笑着道：“不用拘谨，想是多年未见，已经有些生疏了。这位是宁贵妃娘娘，昭瑜公主的母亲，平日里与姑娘们最是亲近的。” 程姝又垂眸行礼，宁贵妃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笑着伸出涂了丹寇的手招了招：“快过来，叫本宫看看。” 程姝听着这温柔的声音，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了几分，慢慢走上前去。 侧身对舒妃道：“程家二姑娘这一对杏眼，当真与舒妃妹妹有几分相似。” 一边的舒妃笑了笑，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无非是应承。 若非昨日在宁贵妃宫中喝茶，巧遇了白幼荷进宫请安，席间被白幼荷提起，她早就忘了自已还有这么一门亲戚。程姝这一支本就落魄些，程娆更是在贵女之中毫无存在感。 她侧头看向程姝，试图在这陌生的小侄女脸上看出与自已的血缘关系，刚看清了她眉眼，脸上的笑容便显得有些僵硬了。 这姑娘不丑，然而眉眼实在清淡了些，不够看。宁贵妃说这丫头与自已眉眼像，她倒是有些不大乐意的。 白幼荷在一旁看着，笑着对宁贵妃道：“宫中诸位娘娘都是万里挑一的容颜，若是程表妹有舒妃娘娘三分颜色，那便是一家女，百家求了。” 这话说得舒妃脸上的僵硬稍微柔和了几分，这才开口道：“本宫久居深宫，难与家中这些小辈姑娘相见，快过来叫本宫看看，这手臂如今怎么样了？” 程姝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应舒妃的问话，两位娘娘只听她言语不急不缓，温柔谦逊，倒是对这姑娘多了几分认可。 萧锦麟被生母带着去东南海边儿了，今日这局，是白幼荷凑的，而要见一见程姝，却是舒妃主动提的。 白幼荷昨日偶然提起，几月前在外偶然遇险，幸亏程家姑娘出手相助，否则自已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难向韩家交代。 舒妃这时候才想起，这程姝不正是自已的远房侄女么？ 她提了要将程姝召进宫，实则是为了卖白幼荷一个好。 如今白幼荷身份今非昔比，皇帝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日昏睡。却仍旧在偶然清醒之时突然提及要白幼荷进宫面圣，可见白幼荷肚子里这个多么不简单。 她不抓住这个机会跟白幼荷生些交情，日后便不那么容易了。 如此一说，她还当真要感谢程姝这丫头命好，这一摔没救别人吗，偏偏救了一个肚子里有龙种的。 白幼荷昨日提及她婚事受阻，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仍未婚嫁。舒妃当时便开口要帮衬着安排。 舒妃此时跟程姝询问了几句霍家的家世，脸上当即露出几分轻蔑。 一个家中只出过一个举子的贩夫走卒之家，还看不起她程家的姑娘了？ 前几个月因为商家的事，如今整个大夏的商贾都受到了影响，圣上将很大一部分行商权重新收回朝廷手中，为的就是避免有第二个商家出现。 舒妃拉着程姝的手道：“本宫还以为是什么高门，原不过是小门小户。姝儿放心，这事情贵妃娘娘和姑姑替你做主，定给你求一门配得上你这一身气派的。” 程姝一怔，下意识微微抬头看了白幼荷一眼，看见白幼荷用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看着自已。当下便明白了白幼荷想做什么。 她想帮自已。 程姝想，她还没来得及提起，白幼荷就知道了，她既没有用自已如今的身份，也没有找宁贵妃，反而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让自已的远方姑母帮助自已。 宫里的妃位娘娘想帮衬自已宫外的侄女，自然十分顺理成章。 程姝冲白幼荷投过去一个略带感激的眼神，；脸色却微微有些红，忽然跪在了舒妃面前。 “侄女愚钝，仍想嫁霍家，求娘娘成全。” 舒妃表情微微一变，开口问：“你可是担心换了人家，影响你的名声？这些事你不必在意。” 程姝垂眸道：“并非如此，只是侄女看中霍家公子品行，愿嫁与他为妻。以姑母的身份，自然能为侄女寻到家世更好的人家， 可侄女自知天资平凡，族中虽然有姑母愿意为侄女做主，可侄女家中终究……若是嫁入高门之中做主母，不得夫君喜爱，往后的日子，未必好过。” 程姝抬头看着舒妃：“娘娘记挂侄女婚事，侄女感激不尽，今日便也不要脸地求娘娘相助，求娘娘与我父母，长姐再商议一番，允了我嫁入霍家！” 舒妃微微迟疑：“……长姐？阿娆？” 舒妃看了一眼白幼荷，瞧见白幼荷恰好正低头喝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程娆的婚事，阿娆跟着掺和什么？ 程娆早就私下叫人给自已送过东西，又趁着她回家省亲去求见过自已。程娆这姑娘与程姝不同，她容貌昳丽，那眉眼，才叫与她舒妃有几分相似。 她早就应了程娆，日后无论是谁即位，都想办法让她进宫。 舒妃膝下原有一个儿子，可是未等满月便夭折了，她仗着美貌和皇帝对她丧子的怜惜，得了妃位。 可若是皇帝驾鹤西去，她便没有了倚仗，晚年在宫中，未必好过。 是以也始终联系着族中姐妹，要挑相貌好的姑娘，日后送进宫，她自然照应着。 程娆，便是她很看重的一个。而程姝，若非昨日白幼荷提起，她当真都要忘干净了。 程娆是想进宫的人，自然不可能跟自已的妹妹抢婚事，况且程娆一看便是个心高气傲的，眼中岂能有霍家那样的人家？ 舒妃正疑惑，又转过头看向程姝，只见程姝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和凄凉，似乎有苦说不出。 舒妃看了白幼荷和宁贵妃一眼，忽然觉得今日这见面，并非她想得那么简单。正思忖间，便听见程姝开口道：“家中丑事，原本不愿意在娘娘面前说起，平白污了娘娘的耳朵，可是今日，今日……姝儿就算说完再跟娘娘请罪也好，也要同娘娘讲才行！” 当即便将程娆几个月前在韩家的事情提起，除却掩盖住了自已煽风点火那一部分，其余便是有一说一了。 将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听完，舒妃的心当即凉了半截。 她算是明白了，今日根本不是白幼荷想感激程姝相救的恩情，找了自已帮忙撮合。 而是程娆这个蠢货，还没进宫就得罪了未来的后位，把座上这位惹怒了，白幼荷想借她的手清理干净！ 舒妃只觉得后背微微发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白幼荷，这位年轻的侯爵夫人面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可这笑却没有达到眼底，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幼荷那只白玉似的手柔弱无骨，此刻用一只金顶的玉柄果叉插起盘中一颗嫣红的樱桃，送到自已唇边。 尖锐的果叉头刺破樱桃薄薄的皮，白玉盘中留下一点嫣红的果汁。 可她的手指却依旧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 第108章 他回来了 舒妃极力收敛好自已眼中淡淡的震惊，微微清了清喉咙，开口对程姝道：“程娆本宫从前是见过的，当时只觉得是个懂事的，没想到背地里如此轻贱，如今丢了本宫母家脸面，还叫幼荷也看了笑话，当真叫本宫失望。只后悔从前回家时没有多多劝戒你们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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