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没有拒绝,季祐风吻得愈加深,沈忆几乎站都站不稳,最后忍不住动了动发酸的脖颈。 季祐风终于离开。 沈忆摸摸嘴唇,似乎是肿了。 她失笑:“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季祐风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前,缓慢地摩挲着,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他方才走进屋来,沈忆抬起头来看向他,那一刻如一帧一帧慢放,随着她露出明丽的眉眼,饱满嫣红的嘴唇,仿佛冰冷死气的美人图活了过来,整间屋子都被填满了色彩和温度。 那一霎那,季祐风忽然明白了。 他根本不想再回到空空荡荡,只有一屋子对他卑躬屈膝的奴仆的冰冷的寝殿。 他根本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他根本,舍不得沈忆。 他认了。 季祐风低头看着她:“阿忆,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都别去,好不好?” 沈忆望着他,发现男人眼睛的弧线很漂亮,内收外扬,是清亮又温柔的桃花眼,此刻专注地盯着她,竟被她看出许多深情来。 沈忆不由怔了片刻,忽然说:“殿下回京以后,明里暗里往王府里购置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有各种衣裳首饰,加起来都足够在平武大街上开好几家店面了,可是看中了哪位美人要纳进府里?” 季祐风紧了紧她的手,道:“你明知没有旁人,只有你。” 他又说:“看你近来不大高兴,买些小玩意儿哄你开心,喜欢吗?” 沈忆一时不知说什么。她很难想象,季祐风这样清冷矜贵的一个人,会满京城地搜罗一些新鲜玩意儿,只为她那一点甚至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不大高兴。 片刻,她反握住男人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说:“殿下,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季祐风把她拉进怀里,抱住她。 只要她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威胁大魏江山,我便不杀她。他想。 只要他不妨碍我夺权复国,我便不杀他。她想。 两人在这秋日的长夜里安静无声地相拥,就这样各怀心思又极其默契地达成了截然相反的一致。 随即,季祐风低下头,闭着眼一下一下地轻吻她,沈忆仰起脸,犹豫试探着,十分小心地吮吸了一下他的唇。 只这一下,沈忆瞬间感到男人按在腰间的手猛然攥紧,力道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灼热滚烫,一下一下拂过她的肌肤,沈忆心脏狂跳。 季祐风一手用力将她带向他,凑在她耳边,嗓音低哑:“……可以吗?” 尾音带着呼吸拂过耳畔和右侧肩颈,沈忆完全不受控制地浑身一颤,半边身子都软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男人似是轻笑了声,没等到她回应,径直一把打横抱起她。 身体骤然腾空,没多久,又被小心平缓地放了下来,沈忆睁着眼望着帐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床上。 理智骤然回笼,她迅速地攥住男人解她衣裳的手:“殿下!” 季祐风一顿,俯身看她,眸色幽深,半响开口:“你还不愿意?” 沈忆哭笑不得:“我这几日来月事了。” 季祐风面上罕见地出现了片刻茫然,饶是他年幼开蒙,博观古今,各类治国要理几乎倒背如流,也从没听说过,女子的月事是什么事。 他神情严肃:“要紧吗?要不要我帮你解决?” “……”沈忆被问住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犹豫着道,“不要紧,我自己解决就好,就是……现在不可以圆房。” 最后这句季祐风终于听懂了,他面露遗憾:“好罢。” 虽是这样说着,他却没从沈忆身上移开,而是俯身下去,轻轻亲了亲沈忆的唇。 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带丝毫情//欲。他的唇又移开,缓慢温柔地一一吻过她的鼻尖,脸颊,眼睛,最后亲了亲她额头:“我去沐浴,困了就先睡。” 沈忆顶着一张滚烫的脸,点了点头。 季祐风撩开床幔出去了。 沈忆盯着华丽繁复的鸳鸯戏水纹帐顶,身上的温度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张面孔,一个是隽秀冷淡的少年,一个是俊美深沉的男人。 在她刻意遗忘之下,多年以来,少年的面孔已经逐渐模糊,只是最近,他开始隐隐与男人的面容重合。 沈忆将脸深深埋进软枕,再没有移开。 半梦半醒之间,一双大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身,带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头顶上响起男人温柔的声音:“阿忆,八月初在行宫,你是不是去太医院抓过五斤阿胶红糖。” 他接着问:“太医院给你的果真是红糖吗?” 沈忆意识模糊,随口咕哝了一句什么。 额上落下一枚轻吻,男人说:“好,睡吧。” 沈忆翻个身,沉沉睡去。 季祐风半躺在床上抱着她,目光久久流连在她的面容,指尖一次又一次地轻轻划过她的眼角,又忍不住一次一次俯身轻吻她眉梢。 他向来矜傲自持,只是当面对的是她时,这矜持便变得可笑起来。白日里尚能遮掩一二,若她睡着了,那便再无需遮掩。 抱了沈忆一会,季祐风没惊醒她,披衣下了床。 推开门,他低声吩咐守在门前的季安:“去书房。”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待到书房,季祐风坐于灯下,从袖口掏出几页密密麻麻的纸。 随意扫了几眼,他道:“去取火盆。” 季安看看那几页纸,立刻意识到了季祐风要做什么,心中霎时惊动。 这是他手底下的人不眠不休好几天,一个字,一个字从太医院和听雪轩的人口中撬出来的口供,就在今天下午,刚刚由他呈交至季祐风手上。 凭这几张纸,可直接为谋害皇帝的元凶定下绝对无可转圜的死罪。 但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季安便应了声是。 火盆很快被端进屋来。 烧得通红的炭火被金丝炭笼罩住,微末的碳灰在笼中飞舞,热量渐渐散开,或明或暗的火光映亮男人深不可测的眼眸。 季祐风把纸递给他:“烧了吧。” 季安低头接过,犹豫了一瞬:“殿下当真想好了。” 自少时跟随季祐风左右,季安从未质疑过季祐风的指令。 可这次不同。 这一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季祐风掌握的是怎样一件牵连深广,骇人听闻的惊天密谋。 尤其这桩密谋指向的人,不是别人,是大魏的天子,是季祐风的生身父亲。 而现在,季祐风要将这证据完完全全地抹去。 季祐风撑着头,看不出什么神色,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季安忽然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他听到男人说:“季安,忘掉这件事。” 这是一个不容置疑、简单明了的指令。 季安深吸口气,上前几步,拿开炭笼,把纸投进了炭盆。 顷刻间,灰飞烟灭。 男人静静坐在一旁,垂眼看着,眉目间无边漠然。 沈忆翌日醒来时,季祐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去了宫里,半点没惊醒她。 沈忆扶着脑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快用完早膳的时候,阿宋打帘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把一碗药汤放在她手边:“姑娘该吃药了。” 沈忆端起碗,一勺一勺地饮下。 她最近来月事,实在疼得厉害,找太医院抓了方子调理,已经喝了两日。 这药并不苦,还带着甜味,沈忆喝的很快,眨眼间碗里只剩了一个汤底。 阿宋收拾好,端在手上,脚步轻快地向外面走去。 那浅褐色的汤底即将离开视线的瞬间,沈忆脑中如有闪电劈过,她终于想起了那件被她忘记的事。 脸色一点一点白下来,沈忆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她一把拉住阿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即刻,送消息进宫。” 日头西斜,秋日残阳在天边烧出一片翻腾的瑰丽云海,红云落在殿顶上,仿佛殿顶着了火。 太极殿前,秦德安在殿门前微眯着眼打盹,佝偻的身子被斜阳拖得老长。 “秦公公好。” 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传来,秦德安涣散的眸光骤然一震,他抬起眼。 如血的夕照里,女人亭亭而立,身姿比摇曳的树影还要婆娑几分,见他不说话,她又轻声唤了句:“秦公公,我来给陛下侍疾。” 秦德安掬起一捧笑:“原来是婕妤娘娘,您进去就是,可巧不是,陛下这会刚醒。” “有劳公公。”女人点点头,带着丫鬟推门而入。 秦德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温婕妤,今日身上好像没了那淡淡的香气。 温雪霏进到殿内,皇帝正躺在床上。的确是醒着的,只是他现在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睁着双眼,空洞洞地盯着床幔看。 见她来,皇帝朝她这边转过了头。 温雪霏亲手将食盒里的汤药取出来,说:“陛下该吃药了。” 皇帝紧紧盯着她手中那浓黑的汤汁,看起来与素日一模一样,耳边安静得可怕,整座皇宫仿佛是一座庞大冰冷的坟墓,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帝转过头:“朕现在不想喝,你放下吧。” 温雪霏顺从地放下碗:“好,那嫔妾陪陛下说说话。” 皇帝伸出手:“坐过来,让朕再看看你。” 女人坐到床边,微微俯下身。 她直视着皇帝的眼睛,忽然嫣然一笑:“看清楚了吗,陛下?” 她素来柔婉清纯,只是这一笑,忽然多了几分妖娆的艳丽。 皇帝抬起手,似乎想摸摸她的面庞,可只是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温雪霏轻笑:“看来陛下果真是老了,连手都抬不起来了,需要嫔妾帮您吗?” 说着,她攥住男人的手腕。 皇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他冷笑:“朕知道你恨朕,可这样拙劣下作的嘲讽手段,只会叫朕瞧不上你。” 温雪霏静静地笑了:“那陛下瞧得上什么手段?” 皇帝朝她瞥去一眼,半是讥讽地道:“你怎不直接杀了朕?” 他余光刻意地扫过桌案上那碗汤药。 温雪霏笑笑:“陛下太高估嫔妾了,嫔妾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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